鸳鸯钺击穿屋顶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婉清和囡囡的头顶!密室里灰尘簌簌落下,油灯剧烈摇晃,光线明灭不定。囡囡吓得尖叫一声,将头死死埋进母亲怀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娘亲!房子要塌了吗?囡囡怕!”
苏婉清紧紧搂住女儿,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强自镇定,耳贴密室墙壁,听着外面更加激烈的厮杀声、怒吼声,还有瓦砾继续滚落的哗啦声。那一钺是故意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破坏,为了制造恐慌,或者……为了确认她们的位置?
“别怕,囡嘱,房子很结实,不会塌的。”她声音发颤地安慰着,自己却手心冰凉。这密室虽然隐蔽,但若房屋结构受损严重,她们同样危险!
庄园外,“影”看到屋顶被破开的大洞,眼中杀意暴涨!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确认了主要目标就在那主屋之内!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清理掉所有敌人,否则夫人和小姐危矣!
他不再保留,身形如鬼魅般在剩余的黑衣杀手间穿梭,刀光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血雨,效率快得惊人。那些精锐骑兵也意识到情况危急,攻势更加凶猛,配合默契地绞杀着残敌。
战斗很快进入尾声。来袭的杀手死士虽然强悍,但在“影”这个顶尖高手和精锐骑兵的联手绞杀下,最终全军覆没,无一活口。
战斗停歇,庄园内外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影”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但他毫不在意,第一时间冲回主屋。
看到屋顶那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和散落一地的瓦砾断木,他眼神一沉。他快步走到密室入口处,按照特定节奏敲了敲墙壁。
“夫人,外面敌人已清除,暂时安全。但房屋受损,请带小姐移步他处。”
密室门缓缓打开,苏婉清抱着依旧在发抖的囡囡走了出来。看到屋内的惨状和“影”身上沾染的血迹,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影先生,您受伤了?”
“皮外伤,无碍。”“影”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囡囡,语气放缓了一丝,“小姐受惊了。”
囡囡看到“影”,似乎找到了一点安全感,小声抽噎着:“影叔叔……有好多坏人……”
“影”沉默了一下,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安慰,但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污,又默默收了回去。他转而看向苏婉清:“此地已暴露,不可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请夫人和小姐稍作收拾,我们一刻钟后出发。”
苏婉清也知道情况危急,点了点头。她看着“影”转身去安排撤离和清理痕迹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依赖地抓着她衣角的女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这些人,如同跗骨之蛆,不将她们母女置于死地决不罢休!林砚在京城,面对的又是何等巨大的压力?
她必须保护好女儿,必须活下去,等到林砚来接她们的那一天!
而此刻的京城,天色已然大亮。林砚依旧跪在宫门外,司礼监送来的参汤和斗篷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宫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出。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达到了顶点,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跪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从宫门内传来。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压抑的惊呼声,甚至还隐约夹杂着……一丝喜极而泣的呜咽?
发生了什么?
宫门内外所有关注着此事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沉重的宫门再次缓缓打开!这一次,出来的不再是太监,而是两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
为首那名锦衣卫千户目光锐利地扫过宫门外,最后定格在跪在地上、形容枯槁的林砚身上。他大步走到林砚面前,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穆:
“陛下口谕!”
宫门外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砚挣扎着想抬起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他强撑着,以头触地,嘶哑道:“臣……林砚……接旨……”
那锦衣卫千户看着林砚这副模样,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但依旧清晰地传达着皇帝的旨意:
“陛下口谕:太子已醒,暂无性命之忧。林砚宫门外跪祈,其心可悯,其情可勉。着即回府休养,无旨不得擅离。钦此。”
太子……醒了?!
林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解脱!醒了!朱瑾醒了!他撑过来了!
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刷着他几乎冻僵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意志,让他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这不仅意味着他或许能逃过一劫,更意味着那个他曾欣赏、寄予厚望的年轻储君,活下来了!
“臣……臣领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声音颤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叩首谢恩。
那锦衣卫千户上前一步,低声道:“林侍郎,太子殿下虽醒,但身体极度虚弱,神智尚未完全清明。陛下让您回去,是好意,也是……规矩。您快请起吧。”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太子醒了是好事,但事情还没完,皇帝让他回去,既是体恤,也是不想他再在宫门口“惹眼”。
两名锦衣卫上前,将几乎无法自己站立的林砚搀扶起来。林砚双腿麻木刺痛,全靠两人架着才能勉强站立。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依旧深沉的宫门,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关,他暂时熬过来了。但太子“神智尚未完全清明”,意味着真相依旧被迷雾笼罩。而皇帝那句“无旨不得擅离”,更是将他软禁在了京城这座巨大的牢笼之中。
他被搀扶着,一步步离开宫门。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松口气,也有更深的忌惮。
回到林府,林忠看到他被搀扶回来,老泪纵横,连忙招呼下人准备热水、热食和伤药。
而林砚并不知道,在他于宫门外长跪、太子苏醒的消息传出后,徐阶的府邸书房内,一封密信被投入了火盆。赵子静面色惨白地站在下首,浑身冷汗淋漓。
徐阶看着跳动的火焰,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太子醒了,有些事,就不能再按原来的路子走了。林砚……暂时动不得了。通知下去,江南那边……先停一停,把所有尾巴处理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赵子静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连声应道:“是,是,下官明白!只是……林砚他会不会……”
“他?”徐阶冷笑一声,“陛下让他回去‘休养’,就是不想他现在死。但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猜到了不该猜的……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过。等着吧,等太子……彻底‘好’起来,或者,等陛下没了耐心……”
他的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杀意,让赵子静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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