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废弃的偏殿里,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木料的味道。
白玲背靠着一根粗大的柱子,半隐在阴影中,手中微型接收装置屏幕的微光映亮了她一小块脸颊,上面还沾着些许穿行窄巷时蹭上的灰尘。她看着屏幕上刚刚译出的简短回复——“安全。原地暂避。联络点c汇合。勿动。”
是王强的回复。让她在城隍庙这个临时藏身处暂时隐蔽,等待与他在预设的“联络点c”汇合,并且明确指示“勿动”,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情况,并且判断她此刻贸然行动风险极高。
白玲紧绷的神经略微松缓了些,但心中的紧迫感和挫败感并未消退。眼睁睁看着“吴工”在眼前溜走,还暴露了自己(对方很可能已经认出或怀疑她的身份),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更让她心惊的是,“吴工”竟然和郑明的亲信公开出现在前门大街的茶馆,这意味着内鬼与敌特的勾结可能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也侧面说明对方可能正在策划一次紧急行动,甚至可能因为赵老栓被抓、伏击失败而狗急跳墙。
她迅速回复了确认信息,然后将接收装置小心藏好,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压力,加上刚才的追踪,让她感到一阵阵头晕和乏力,小腹也隐隐传来熟悉的、每月都会有的坠胀感——她的生理期快要到了,这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添了几分不适。
但此刻她必须把这些生理不适强行压下。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就着水壶里所剩不多的凉水,艰难地吞咽下去,补充一点能量。然后,她开始闭目养神,同时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庙宇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在白玲感觉自己的体力在寒冷和疲惫中一点点流失时,偏殿那扇虚掩的、布满蛛网的木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
白玲瞬间睁开眼睛,手已经摸向了腰间,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我。”
王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反手将门掩上。他同样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脸上带着夜行的风霜,但眼神依旧沉稳锐利。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精悍、气息内敛的汉子,正是之前出现过、代号“灰鼠”的手下。灰鼠守在门内阴影处,如同隐形。
看到王强,白玲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终于落地。她站起身,但因为起得太猛,加上身体不适,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晃了一下。
王强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白玲稳住身形,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虽然那支撑让她瞬间感到一丝安心和暖意),摇摇头:“没事,有点低血糖,刚吃了东西。”她不想让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王强没有多说,只是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过去:“热的,红糖姜茶,喝了暖和点。”
白玲愣了一下,接过来,触手温热。拧开盖子,一股带着姜味的甜香飘出。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王强一眼,他……怎么知道?还特意准备了?
王强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淡淡道:“安杰那丫头,看她晚上脸色不太好,猜你可能也……顺手多煮了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白玲心中微暖,没再推辞,小口喝了几口。温热的液体流入胃里,确实驱散了不少寒意和不适,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些。
“谢谢。”她低声道。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王强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徐慧真已经将前门大街的情况告诉我了。详细说一下你看到的,尤其是那个‘吴工’和那个公安人员的细节,以及他们消失的小巷环境。”
白玲立刻收敛心神,将今晚所见详细复述了一遍,包括“吴工”的衣着外貌、身边护卫的人数姿态、郑明亲信的样貌特征、茶馆的位置、突然发生的街头混乱、以及“吴工”一行人转入小巷的方向和速度。她描述得极为精准,甚至提到了小巷入口处一块残缺的石墩和墙上的特殊涂鸦。
王强和灰鼠听得极其认真。
“那条小巷,叫‘猫耳胡同’,是个死胡同,但中段有个岔口通往后面的‘羊尾巴巷’,再后面连接着几片大杂院和废弃的作坊区,地形复杂,容易藏匿和逃脱。”灰鼠在王强耳边低声补充了一句,显然对那片区域了如指掌。
王强点点头,看向白玲:“你觉得他们是临时接头,还是那里有他们的据点?”
白玲沉吟:“更像是临时紧急接头。‘吴工’出现时脸色就不太好,离开时更是匆忙,甚至有些慌乱。那个公安人员(郑明亲信)凑近他耳朵说话后,他反应很大,立刻决定从小巷撤离。我怀疑……可能是我们抓捕赵老栓和昨晚伏击失败的消息传回去了,他们正在调整计划,或者‘吴工’得到了什么紧急警示。茶馆……可能只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公共场所,用来临时碰头。”
“和我的判断一致。”王强沉声道,“赵老栓被抓,伏击我们的人损失惨重,对方肯定知道出问题了。‘吴工’作为关键的技术和联络中间人,必然是重点保护或者转移的对象。今晚的露面,很可能是在安排他撤离,或者交接最后的任务。那个内鬼的亲信出现,也印证了郑明这条线确实在为敌特服务,而且级别不低,能接触到行动层面。”
“那我们怎么办?”白玲眼中寒光一闪,“‘吴工’必须抓住!他是连接上层组织和下层执行者的关键,抓到他,才能顺藤摸瓜,挖出更深的核心和那个‘神秘黑影’!还有郑明,证据已经足够对他实施秘密控制了吧?”
王强却摇了摇头:“‘吴工’要抓,郑明也要动,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常规方法。”
他看着白玲疑惑的眼神,解释道:“第一,‘吴工’刚刚受惊逃脱,现在必然如同惊弓之鸟,会躲进最深的洞里,或者加速撤离。我们贸然大范围搜捕,只会逼他躲得更深,或者促使他的同伙铤而走险,进行更极端的破坏。第二,郑明是内鬼,但我们目前掌握的直接证据,只有赵老栓的口供和今晚他亲信与‘吴工’接头的目击。赵老栓不能公开露面,你的目击也是孤证,郑明完全可以抵赖,甚至反咬一口。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确定郑明是单线,还是属于一个内奸网络。动了他,可能会惊动他背后更高层或者更隐蔽的同伙,让他们彻底切断联系,隐藏起来。”
白玲眉头紧锁:“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吴工’一旦逃离四九城,再想抓他就难如登天了!”
“当然不是。”王强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我们不动,不代表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帮’他们动。”
“什么意思?”
“引蛇出洞,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王强一字一句道,“‘吴工’想跑,郑明想保住他或者从他那里拿到最后的东西,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黑影’和组织上层,也急着要处理掉‘吴工’这个可能暴露的环节。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开始阐述自己的计划:“第一,对外,包括对郑明可能接触到的层面,要放出风声——赵老栓重伤昏迷,但抢救过来了,有苏醒的可能;昨晚伏击现场,我们击毙数名匪徒,并抓到了一个重伤的活口,正在严密救治和审讯。这两个消息,半真半假,足以让敌人坐立不安。”
白玲眼睛一亮:“他们会急于确认赵老栓和那个‘活口’的情况,甚至可能再次冒险灭口!或者,会催促‘吴工’立刻带着关键东西撤离!”
“没错。”王强点头,“第二,我们要给‘吴工’制造一个‘安全’的撤离通道,或者说,一个看似唯一的机会。灰鼠。”他看向身后的手下。
灰鼠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老板,已经查清了,‘猫耳胡同’尽头那片废弃作坊区,靠近城墙根,有个老下水道入口,年久失修,但内部结构复杂,据说能通到城外护城河附近。那是那片区域目前已知的、最隐蔽的逃脱路线之一。如果‘吴工’还藏在附近,急于离开,很可能会选择这条路。”
王强看向白玲:“我们要做的,就是‘暗示’他们这条‘安全通道’的存在,并且让它看起来是唯一的生路。同时,在这条通道上,布下天罗地网。”
“怎么‘暗示’?”白玲问。
“通过郑明。”王强道,“郑明现在肯定也急。他需要确认赵老栓和‘活口’的情况,也需要确保‘吴工’安全撤离或者销毁证据。我们可以‘无意中’让他‘探听’到一些消息——比如,公安内部判断‘吴工’可能还潜伏在前门大街附近,重点封锁了各出城要道和车站码头,但对一些老旧的下水道、防空洞排查力量不足;又比如,赵老栓伤势反复,可能需要转院,转移路线和时间‘不慎’泄露……”
白玲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要把郑明当成传递假消息的渠道,同时把他和他背后的敌特组织,一起引到我们预设的陷阱里!”
“对。”王强眼神冰冷,“郑明必须动起来,我们才能抓住他传递情报、与敌特联络的确凿证据,才能顺着他这条线,找到‘吴工’,甚至可能引出更大的鱼。而这个陷阱,必须绝对保密,参与人员必须绝对可靠,行动必须迅猛果断,不能给敌人任何反应时间。”
白玲快速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和细节:“参与人员……周建国队长和他的心腹可以信任,我这边……最多还能抽调两到三个绝对可靠的同志。但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覆盖整个伏击区域,尤其是下水道内部,环境复杂,需要熟悉地形和擅长近战、夜战的好手。”
“人手问题我来解决。”王强道,“我有一部分……信得过的朋友,擅长这个。但他们不会直接露面,只负责关键节点的控制和突击。周队长的人和你的人,负责外围警戒、封锁和抓捕支援。具体的行动方案和人员调配,需要和周队长当面敲定。”
白玲看着王强,心中再次震撼于他隐藏的能量和手段。他口中的“信得过的朋友”,恐怕就是像灰鼠这样身手不凡、来历神秘的人物。王强……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但此刻,她选择无条件信任。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计划虽然大胆冒险,却是当前打破僵局、将敌人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我同意这个计划。”白玲果断道,“但我们必须立刻和周队长取得联系,详细部署。另外,关于郑明那边‘泄露’消息的方式和内容,需要精心设计,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事不宜迟。”王强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灰鼠,你立刻去联络点,用三号渠道通知周建国,两小时后,在老地方(指芦苇荡安全点)汇合,有紧急行动计划。注意安全,确认没有尾巴。”
“是!”灰鼠领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阴影中。
王强又看向白玲:“你还能坚持吗?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白玲挺直脊背,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坚定:“我能行。这点小问题不影响工作。走吧,去芦苇荡。”
王强不再多言,只是将水壶又递给她:“把剩下的喝完。路上冷。”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破败的城隍庙,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向着城北郊外芦苇荡的方向疾行而去。
月光清冷,照耀着沉睡的城市。而在普通人看不见的角落,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等待着猎物按捺不住的躁动。
两个小时后,芦苇荡深处那个熟悉的隐秘空地。
油布铺地,手电微光。周建国带着老车和另外两名绝对心腹干警已经等候在此。看到王强和白玲联袂而至,周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刚刚已经从灰鼠简短的通报中得知了大概,此刻正是心急如焚。
没有多余的寒暄,五人围坐在一起。
王强首先开口:“周队长,情况紧急,计划有变。我们决定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他将与白玲商定的计划,以及前门大街的最新发现,言简意赅地向周建国说明。
周建国听完,猛地一拍大腿,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好!他娘的,早该这么干了!老是憋着挨打,老子这口气憋得难受!王强同志,你这计划虽然险,但却是直捣黄龙的好办法!老子干了!你说,怎么干?我的人你随便挑!”
白玲补充道:“周队长,现在关键是两个方面:第一,如何‘自然’地将假消息泄露给郑明,引他上钩;第二,伏击地点的选择和具体行动部署。”
周建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锐利:“泄露消息……交给我!郑明那王八蛋,以前开会就喜欢旁敲侧击打听案情细节,显得自己多关心似的。我回去就‘不小心’在办公室‘抱怨’,说赵老栓这边医院守得跟铁桶似的,局里还要求加派人手去查那些老下水道,说可能有敌特利用这个跑,人手都快调不过来了……再‘无意中’提一句,听说前门大街那片的下水道网最复杂,查起来最头疼……保管这孙子竖着耳朵听!”
王强点头:“这个方式可以。但要注意分寸,不能太刻意。另外,关于赵老栓可能‘转院’的消息,可以通过医院那边的渠道,稍微‘松’点口风,郑明如果有心,一定能打听到。”
“没问题,医院那边我有熟人,绝对可靠。”周建国拍胸脯保证。
“伏击地点,就定在‘猫耳胡同’尽头通往废弃作坊区的那个老下水道入口附近。”王强铺开一张灰鼠提供的、手绘的精细地形图,“这里是入口,里面结构复杂,有多个岔道。但根据灰鼠他们之前的摸排,只有一条主道相对畅通,能通往城外方向。敌人如果选择从这里撤离,必然会走这条主道。”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关键位置点了点:“我们的人分三组。第一组,由灰鼠带领我的人,提前潜入下水道内部,在主道中段这个相对宽敞的汇流处设伏。这里地势有利,易守难攻。第二组,由周队长带领,埋伏在下水道入口外的废弃作坊区和‘羊尾巴巷’出口,堵住敌人退路,并防止外部接应。第三组,由白玲同志带领,在外围更远的街巷路口布控,负责拦截可能闻讯赶来的其他敌特分子,并作为预备队。”
他看向白玲:“你的身体……”
“我没事!我负责外围布控没问题!”白玲立刻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强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继续道:“行动时间,定在明晚……不,应该是今晚深夜。给郑明足够的时间去传递消息和‘吴工’一方做出反应。具体时间,根据灰鼠他们对下水道出口方向的监控情况再最终确定。行动代号……就叫‘收网’。”
“好!‘收网’!”周建国眼中燃烧着战意,“老子这次非把这帮王八蛋一锅烩了不可!”
白玲也重重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和决心而浮现一丝红晕。
王强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各位,这次行动,关乎能否彻底摧毁这个潜伏的敌特组织,揪出内鬼,保卫城市安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行动期间,一切听指挥,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坚决完成任务!”
“明白!”周建国和白玲齐声低应。
“现在,对表。详细分工和联络暗号,我们再最后确认一遍……”
芦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掩盖了这片空地里低沉的谋划声。一场决定性的围猎,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部署完毕。
东方天际,已隐隐透出微光。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对于王强、白玲、周建国等人而言,这将是与敌人进行最终决战的关键一日。
三人(加上灰鼠等隐藏力量)一前一后,如同利箭般,离开了芦苇荡,各自奔赴自己的位置,去布置那场即将到来的、决定胜负的“收网”行动。
而此刻,在前门大街附近某处更深、更隐蔽的巢穴里,“吴工”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等待着上峰的指令和那个“安全”的撤离方案。
郑明则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对着昏暗的台灯,脸色阴晴不定,盘算着如何打探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既保住自己,也完成“任务”。
暗流,即将汇聚成汹涌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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