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芦苇荡最后一丝夜色,也将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但眼中的光芒却比初升的太阳更加锐利。
计划已定,分头行动。
周建国带着他的两名心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高耸的芦苇丛中,他们要赶在天亮前返回郊区分局,开始“不经意”地散布那些精心设计的“消息”,同时秘密调动最可靠的人手,准备晚上的伏击。
王强和白玲也离开了芦苇荡。他们没有再回城隍庙,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更靠近城区边缘、更加隐秘的废弃砖窑作为临时的落脚点和指挥所。灰鼠已经提前带人将这里简单清理布置过,确保隐蔽和安全。
砖窑内部空间很大,残留着过去烧砖的窑洞和堆放土坯的场地,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和焦糊味。在一处相对干燥、视野较好的角落,铺上了防潮布,摆上了一张从附近老乡家“借”来的旧方桌和几把凳子,桌上放着水壶、干粮,还有王强带来的那部小型发报机和一台简陋但能用的收音机改装成的监听设备。
白玲一进入这个临时指挥部,就立刻投入工作。她先是检查了通讯设备,确保与周建国那边的紧急联络渠道畅通(通过预设的特定频率和时段),然后拿出纸笔,开始梳理整个“收网”计划的细节,标注可能出现意外的环节和应对预案。她的动作迅速而专注,仿佛刚才的奔波和疲惫不曾存在,只是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血丝出卖了她的状态。
王强没有打扰她,他走到砖窑入口附近,那里灰鼠正带着两个人低声交代着什么。看到王强过来,灰鼠立刻结束谈话,走了过来。
“老板,下水道那边的监控已经布置好了,三个观察点,轮流值守,有任何异常动静都会立刻发信号。”灰鼠汇报道,“另外,通往城外那个出口附近,也安排了人,确保没有其他未知的暗道。根据昨晚和今天凌晨的观察,那一片暂时没有大规模人员活动的迹象,‘吴工’一伙很可能还藏在附近的某个窝点里,没有贸然行动。”
王强点点头:“干得好。盯紧了,尤其是今天白天,对方很可能会派人探路或者做撤离前的最后准备。我们的人要隐蔽好,绝对不能暴露。”
“明白。”灰鼠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老板,白玲同志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让她先休息一下?晚上还有硬仗。”
王强回头看了一眼伏在桌边、眉头微蹙、认真书写的白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何尝不知道白玲是在硬撑。但此刻,她是整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无论是情报分析、指挥协调,还是在外围的现场指挥,都需要她清醒的头脑和决断力。劝她休息,她恐怕也不会听。
“我会留意。去让大家抓紧时间轮换休息,养足精神。武器和装备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王强吩咐道。
“是!”灰鼠领命而去。
王强走回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白玲手边。
白玲从思绪中惊醒,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句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让她冰冷的指尖稍微回暖。
“周队长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王强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平稳,“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待和监控。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敌人不按我们预设的路线走,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备用通道,该怎么办?”
白玲放下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已经在想了。除了下水道主出口,那片区域还有三个可能的小型出口,两个是废弃的窖井,一个连着一段早就塌陷过半的旧防空洞。我已经标注在地图上了。如果‘吴工’选择这些地方,我们的人手可能覆盖不过来。需要周队长那边再增调一些人,或者……让你的人分出一部分,提前在这几个点设伏。”
“可以。”王强接过她手绘的地图,仔细看了看,“这几个点相对偏僻,不需要太多人手,一两人潜伏监视即可。发现异常,及时示警,主力再过去围捕。灰鼠的人可以分一部分负责这个。”
两人又就几个可能出现的变数和应对方案讨论了一番,补充完善了计划。不知不觉,时间已近中午。
灰鼠的手下送来了简单的午饭——几个硬邦邦的窝头和一点咸菜。条件艰苦,但没人抱怨。
白玲勉强吃了几口,就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那股熟悉的坠胀感也更明显了。她强忍着,不想让王强看出异常。
但王强何等敏锐,他早就注意到了白玲偶尔微蹙的眉头和下意识按压小腹的动作。他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砖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包袱前,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走回来递给白玲。
“这是什么?”白玲疑惑。
“红糖,还有几片生姜干。”王强语气平淡,“水壶里还有热水,你自己再煮点红糖姜茶。晚上寒气重,下水道里更阴冷,提前喝点驱寒。”
白玲愣住了,看着那个油纸包,又看看王强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被细心照顾的暖意,也有一种被看穿窘迫的尴尬,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还如此自然地递给她。
“我……”白玲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看着王强那双平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接过了油纸包,手指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心头微微一颤。
她转身去拿水壶和小锅,背对着王强,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将红糖和姜片放入锅中煮着,甜香和辛辣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让她冰冷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都仿佛得到了些许抚慰。
王强看着她微微弓着背、专注煮茶的纤细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但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重新坐回桌边,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武器——一把保养良好的手枪和几个弹夹,还有一把贴身携带的匕首。
下午的时间在紧张而沉默的等待中度过。灰鼠那边不时有简短的消息传回,都是“无异常”。周建国那边也通过预设的渠道传来一次消息,表示“消息已按计划扩散,目标有反应迹象”。一切似乎都在朝着计划的方向发展。
白玲喝了几碗红糖姜茶,感觉身体确实暖和舒服了不少,连带着精神也振奋了一些。她和王强一起,反复推演着晚上行动的各种可能,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尽可能考虑周全。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砖窑破损的顶棚缝隙照射进来,形成几道光柱,空气中的灰尘在其中飞舞。
王强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灰鼠!”
灰鼠应声而来。
“让你的人,第一批潜入组,现在可以出发了。按照预定方案,进入下水道主道设伏点,隐蔽待命。注意,保持绝对静默,等待信号。”王强下令。
“是!”灰鼠转身去安排。
王强又看向白玲:“白玲同志,你需要带领外围组,提前进入布控位置。我让灰鼠给你安排两个机灵的帮手,负责联络和支援。你的车准备好了吗?”
白玲点点头,眼神坚定:“准备好了,就停在砖窑后面那条土路上,不起眼,但性能可靠。”
“好。”王强走到桌边,拿起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标记了外围布控点的简图,递给白玲,“这是你的布防区域和人员配置建议。记住,你的任务是拦截可能的外部接应和溃逃之敌,同时作为预备队。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收到我的明确信号,不要轻易进入下水道区域或与主力交火区域。保持通讯畅通。”
白玲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遍,郑重地收好:“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她顿了顿,看着王强,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担忧,“你……下水道里面,环境复杂,敌暗我明,一定要小心。”
王强看着她眼中真实的关切,心中微动,点了点头:“放心。你也是,注意安全。”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玲转身,走向砖窑的另一侧出口,那里有灰鼠安排的两名精干手下在等她。她要先去和他们会合,然后开车前往自己的布控位置。
王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将手枪插入腋下枪套,匕首绑在小腿外侧,又从一个帆布包里取出几枚特制的手榴弹和烟雾弹,小心地装进战术背心的口袋里。
灰鼠安排好潜入组后,回到了王强身边,他也是一身利于近战和潜行的装备。
“老板,潜入一组、二组已经出发,预计半小时内抵达指定位置。三组(负责监视其他可能出口的小组)也已就位。周队长那边刚传来消息,他的人已经秘密抵达外围指定区域,正在隐蔽。”灰鼠快速汇报。
“好。”王强眼神锐利如刀,“我们也该出发了。去‘主菜’上桌的地方等着。”
夜色,如同浓墨般缓缓浸染了天空。
前门大街白天喧嚣的市井气息渐渐沉寂下去,但在那些不为普通人所知的角落和阴影里,一场无声的调动和埋伏,正在紧张地进行。
白玲开着一辆半旧不新、毫不起眼的灰色吉普车,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前门大街外围的一片居民区。她的两名助手坐在后排,警惕地观察着车外的情况。按照计划,他们将车停在一处早已废弃的仓库后院,然后步行前往各自的布控点。
白玲选择的指挥点,是距离“猫耳胡同”约两百米远的一栋三层小楼的屋顶。这里视野开阔,既能观察到“猫耳胡同”入口及周边几条主要巷道的动静,又足够隐蔽,不易被察觉。灰鼠的一名手下已经提前在这里架设了一台带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和一部便携式电台。
白玲登上屋顶,夜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带来深秋的寒意。她紧了紧衣领,伏在望远镜后,开始仔细观察目标区域。
夜幕下的“猫耳胡同”入口,像一张沉默的、黑暗的嘴,静静地吞噬着稀疏的灯光。胡同里没有行人,两侧的房屋也大多黑着灯,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
但白玲知道,在这平静之下,杀机四伏。王强和周建国的人,此刻恐怕已经如同钉子般,楔入了下水道和周边的阴影里。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外围,防止任何意外打乱这场精心布置的“盛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表指针缓缓走向深夜十一点。
下水道里,潮湿、阴冷、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王强和灰鼠带领的六名精锐,如同暗夜中的壁虎,紧贴在主道一侧潮湿滑腻的砖壁上,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们配备了加装消音器的武器和特制的夜视镜,无声地等待着。
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相对宽敞的汇流处,也是他们预设的伏击圈核心。几处关键的岔道口,都布置了绊发式的照明弹和警报装置。
周建国带着八名干警,埋伏在下水道入口外的废弃作坊区和“羊尾巴巷”的几个关键点。他们同样屏息凝神,手中的武器指着黑暗的巷口和那扇半塌的作坊大门。
整个区域,如同一个张开了口的巨大捕兽夹,只等猎物踏入。
然而,猎物却迟迟没有出现。
时间已经过了原定“吴工”最可能行动的子夜十二点。下水道里除了潺潺的污水流淌声和偶尔老鼠窜过的窸窣声,再无其他动静。
外围,白玲通过望远镜,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向“猫耳胡同”方向聚集的迹象。
难道计划泄露了?还是对方改变了计划?或者,郑明根本没有上当?
不安的情绪,开始在所有埋伏人员的心中悄然滋生。
王强靠在下水道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计划应该没有大的漏洞,假消息的传递方式也足够自然……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佩戴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外围监视点(灰鼠手下负责监视其他可能出口的小组)发来的急促而轻微的信号!
“三号点报告!羊尾巴巷东段,废弃染坊后院,有异常!两人翻墙进入,形迹可疑,正在朝染坊地下室方向移动!重复,两人进入废弃染坊后院!”
废弃染坊后院?那里并不直接连通下水道,但染坊的地下室……王强脑海中瞬间闪过灰鼠提供的详细地形图。染坊地下室有一个早已废弃的、用来排放污水的狭窄通道,那个通道……似乎与下水道系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极其隐秘的连接点!那是连灰鼠之前摸排都未曾彻底查清的盲区!
“吴工”没有走预设的主道!他们发现了那条更隐蔽、更危险的废弃排污通道!而且,只派了两个人先探路!
好狡猾!
王强猛地睁开眼睛,对着话筒低声道:“灰鼠,带你的人,立刻前往染坊地下室可能的连接点方位!周队长,听到吗?目标可能从染坊地下室废弃通道进入下水道,不在主入口!立刻派人封锁染坊周边,并派一小组从羊尾巴巷方向靠近染坊,小心接应!白玲,注意染坊方向外围,可能有接应车辆或人员!”
命令迅速而清晰地下达。
几乎在命令发出的同时,下水道深处,距离汇流处不远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厚厚苔藓和废弃物半掩的砖石松动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砖块被挪动的摩擦声!
来了!他们真的从这里进来了!
王强眼中寒光爆闪,对着身边的几名手下做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枪口无声地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手指扣上了扳机。
黑暗的下水道里,杀机瞬间浓郁到了极点。
猎物,终于入网了。只是,入口比预想的更加刁钻。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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