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人民公园,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带来些许暖意,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深秋的萧瑟。龙西念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没有直接去第三个长椅,而是像个普通游客一样,在附近的报亭买了份过期的报纸,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看似随意地翻看,实则【洞察之眼】全力开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人流稀稀拉拉,有遛弯的老人,有匆匆穿行的上班族,也有像他一样无所事事的闲人。两点整,一个身影出现在公园南门入口,径直走向第三个长椅。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的夹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工具包。年纪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类型。但他走路很稳,眼神沉静,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难以洗净的油渍痕迹。
是他,“时光匠人”。龙西念几乎可以肯定。和他想象中的神秘人物不太一样,更像一个……老师傅?工匠?
那人走到长椅边,没有坐下,只是站着,目光平静地看向龙西念的方向,似乎早就发现了他。龙西念心中一凛,知道伪装无用,便收起报纸,走了过去。
“时光匠人?”龙西念低声问。
男人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衣服和那双虽然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叫我老周就行。”他的声音和外表一样普通,带着点沙哑,“你很小心。”
“习惯了。”龙西念不置可否,“您说的‘特别’的活儿,是指什么?”
老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的小东西,递过来:“看看这个。”
龙西念接过,小心打开。里面是一个黄铜材质的、极其精巧复杂的微型齿轮组,大约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但上面布满了细密的齿牙和微小的轴孔,有些地方有明显磨损和锈蚀,甚至有两个齿牙崩断了。这东西显然年代久远,工艺精湛,绝非现代批量产品。
“能看出是什么吗?”老周问。
龙西念仔细端详。【洞察之眼】的映射让他能注意到更细微的细节:齿轮的材质配比、磨损的均匀程度、断裂面的新旧……同时,【基础千术大全】带来的对精密结构和细微差别的直觉,以及这些日子钻研旧货培养出的眼力,让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像是……某种老式机械计算器?或者精密计时器里的核心传动部件?”龙西念不太确定地说,“磨损很均匀,说明以前运转良好。断齿像是受到突然的撞击或应力。锈蚀是后来的事,保存环境不好。”
老周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点了点头:“眼力不错。这是一个十九世纪末期,‘瑞士’产的一种高级怀表用的追针计时模块的一部分。我需要有人帮我处理一些类似这样的……残件。”
“修复?”龙西念问。
“不完全是。”老周摇头,“我没那个本事完全修复,也没那个必要。我需要的是‘整理’和‘预处理’。比如,把这个齿轮组上完好的部分小心拆解下来,分类放好;把锈蚀但材质尚可的部件进行初步除锈,评估是否还有利用价值;把彻底损坏的、但材质特殊的部分分离出来,也许可以熔了重铸,或者作为其他修复的备料。”
他顿了顿,看着龙西念:“这需要极大的耐心、稳定的双手、细致的观察力,还要懂一点基本的金属和机械常识,能看懂简单的图纸。最重要的是,要能坐得住,耐得住烦,而且……”他意有所指地说,“嘴要严。”
龙西念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修复工作,而是一种“精细拆解与资源回收”,服务于某个更高端的、可能涉及古董或精密仪器修复的灰色产业链末端。活儿本身技术含量未必极高,但对心性和细致程度要求苛刻,而且需要保密。
“报酬怎么算?”龙西念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按件,也按难度。”老周说道,“像这个齿轮组,如果你能在不损伤其他完好部件的前提下,把断齿的齿轮完好拆下,并完成初步清洁和分类,我给你两百。如果还能把其他几个锈蚀的小轴除锈并评估,视情况再加五十到一百。平均下来,一件这样的‘预处理’活儿,大概能有三五百。但前提是,活儿要干得漂亮,不能有损坏。我提供工具、基本耗材和防护,你出时间和手艺。”
三五百!干得好可能更多!这比捡废品和卖旧零件强太多了!而且听起来是室内工作,不受天气影响,也相对安全。
龙西念心动了,但警惕未消。“为什么找我?您怎么知道我能干这个?”
老周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笑:“我观察你卖的那些东西有一阵子了。那些旧零件清理得很干净,分类也清楚,说明你细心,手稳,而且对‘旧物’有种天然的敏感。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龙西念的眼睛,“你这双眼睛,看东西很‘毒’,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干我这行,有时候直觉比知识更重要。”
龙西念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收入可观,似乎也合法(至少表面是处理废旧零件),还能学到点东西。但风险同样存在:对方背景不明,干的活儿具体流向哪里不清楚,保密要求高,万一牵扯进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我需要时间考虑。”龙西念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老周似乎并不意外,“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想干,三天后晚上八点,带着这个……”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市郊一个工业园区里的某个仓库编号,“到这里找我。记住,只你一个人,别带尾巴。如果三天后你没来,我就当你不愿意,以后也不会再联系。”
说完,他接过龙西念递回的齿轮组,仔细包好放回工具包,转身就走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龙西念捏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手心微微出汗。地址很偏,晚上八点,单独前往……这本身就透着风险。但高额的报酬和可能的稳定收入,对他又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这个城市隐藏的另一面——一个由工匠、收藏家、修复师和各种灰色渠道构成的、围绕“旧物”与“技艺”的隐秘网络。如果能进入这个网络,或许不仅能赚钱,还能找到更多隐藏的机会,甚至……积累一些真正有用的技能和人脉?
债务的阴影和诉讼的威胁迫在眉睫,他需要快速积累资金。老周提供的这条路,虽然模糊不清,但似乎是目前能看到的最“高效”且相对“正经”的选择。
他需要权衡,需要调查,也需要……一点勇气。
离开公园,他没有直接回货场的“家”,而是绕道去了市图书馆。他用剩下的时间,查阅了关于钟表历史、精密机械、金属加工基础,甚至是一些关于古董修复伦理和法律边界的资料(能找到的很少)。他试图让自己对即将可能踏入的领域,有一个最基础的认知。
晚上,躺在冰冷的车厢里,他辗转反侧。老周木讷却精明的脸,那个精巧的齿轮组,三五百的报酬,偏僻的仓库地址……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
“系统,”他在心里问,“这个选择……风险有多大?机会有多大?”
【系统无法对体验者具体抉择进行预判。提示:基于现有信息分析,该机会具有较高潜在收益,同时伴随身份不明、工作性质模糊、人身安全等多项风险因子。建议体验者综合评估自身风险承受能力及道德底线。】系统的回答依旧中立而冰冷。
风险承受能力?他还有选择吗?道德底线?只要不偷不抢,不直接参与造假或销赃,只是处理“废旧零件”,应该……还算在底线之上吧?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天傍晚,龙西念站在镜子前——那是一块从垃圾堆捡来的、裂了缝的小方镜。镜中的自己,依旧消瘦,眼窝深陷,但眼神深处,多了几分在绝境中磨砺出的锐利和沉静。他换上了最干净的一套衣服,仔细检查了随身物品:身份证(虽然没什么用)、一点零钱、充电宝、还有那把在五金店用废铁换来的、被他磨得锋利的多功能小刀(藏在袜子里以防万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将它记在脑子里,然后撕碎,扔进了生锈的铁皮桶,点燃烧掉。
晚上七点半,他走出废弃车厢,融入了沉沉的夜色。目标:市郊工业园区,仓库b-17。
最强老赖的救赎之路,即将拐入一条布满迷雾却可能通向微光的岔道。
是福是祸,唯有前行方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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