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远,是一名民俗杂志的记者。
为了调查一个名为“死人村”的废弃村落,我带着相机和录音笔只身前往。
村里空无一人,只有七口摆放诡异的黑棺,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在祠堂中。
村中流传着一条铁律:入夜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不可回应,更不可开门。
我本以为这只是荒诞的传说,直到夜幕降临,祠堂里传来了指甲刮擦棺木的声音……
死人村,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一股子不祥。
它藏在黔东南莽莽群山的深处,地图上寻不到踪迹,只在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口中,偶有提及。我是做民俗研究的,专好搜集这些淹没在时光里的奇闻异事。几经周折,才从一个老采药人嘴里撬出大致方位,他便再也不肯多言,浑浊的老眼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通往村子的山路,早已被疯长的荆棘和灌木吞噬。我拄着削来的木棍,拨开纠缠的藤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靠近,周遭的空气越发凝滞,连鸟鸣虫嘶都绝了迹,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脚踩在腐殖质上的沙沙声,衬得这片天地死寂得吓人。
翻过最后一道山梁,那片传说中的村落,终于毫无生气地趴伏在山坳里。
几十栋灰黑色的木结构吊脚楼,依着山势层层叠叠,大多已经倾颓,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瞎了的眼睛,麻木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屋顶瓦片零落,长满了枯黄的杂草,在微风中瑟瑟抖动。一条石板小径蜿蜒穿过村落,石缝里也挤满了顽强的野草。
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木头腐朽和泥土腥气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端着相机,走了进去。
家家户户门扉洞开,或是虚掩着,里面蛛网密布,积尘寸厚。灶台冰冷,桌椅残破,有些屋里的炕上,甚至还散落着早已朽烂成碎片的被褥。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村民离开得匆忙,甚至可以说是逃离。但奇怪的是,并未见到任何打斗或劫掠的痕迹,仿佛他们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里,集体蒸发了一般。
我一间间屋子查探过去,相机快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除了破败,还是破败。直到我走到村子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场地。
这里应该是曾经的祠堂,比寻常民居高大不少,虽然同样破旧,但结构还算完整。两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上面模糊的彩绘门神,色彩剥落,只剩下狰狞的轮廓。
我推开其中一扇,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拖得老长,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年香火和木头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十分空旷,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几处破瓦漏下几束天光,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尘埃。
然后,我看到了它们。
七口棺材。
漆黑的棺木,在祠堂大厅中央,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排列着。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破洞,又低头对照了一下那棺材的布局。
北斗七星!
这七口棺材,赫然是依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的!勺口指向祠堂最深处的黑暗。
谁会把棺材摆在这里?还是如此诡异的阵势?看这棺木的成色,虽然蒙尘,却远比村里那些朽烂的家具要完好,像是后来才放置于此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我举起相机,连续按下快门。闪光灯刺眼的白光一次次亮起,将那些沉默的黑棺映照得愈发森然。
就在我拍完最后一张,准备凑近观察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半埋在尘土里的木牌。我弯腰将它捡起,拂去上面的灰尘。
木牌上是用朱砂写就的字迹,殷红得刺眼,仿佛刚刚写下:“夜禁:日落后,闭户,熄灯,勿出声。闻呼唤、叩门、啼泣、笑闹…诸般声响,皆非人。万勿回应!万勿窥视!万勿开门!”
字迹扭曲,透着一股书写者极致的惊惶。
死人村的夜禁…原来是真的。这七口棺材,和这夜禁,又有什么关联?
我捏着木牌,手心有些冒汗。环顾这死寂的祠堂,那七口黑棺静默地躺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匆匆退出祠堂,那股无形的压力才减轻了些。天色不知何时已开始转暗,山里的夜晚来得快,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过夜。
最终,我选择了村子边缘一栋看起来相对结实的吊脚楼。楼下是空的,以前可能圈养牲畜,楼上住人。我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检查了一番。屋里还算干净,起码没有明显的破损,门窗也都能关拢。最重要的是,它离村子中心的祠堂足够远。
我将背包里有限的装备整理出来:强光手电、备用电池、录音笔、一壶水、几块压缩饼干。还有一把随身的多功能军刀,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但握在手里,多少能壮壮胆。
然后,我仔细地加固了门窗。用屋里找到的一截旧麻绳,将门闩又缠了几道,找了根木棍抵在门后。窗户是木板的,从内里栓上,倒也严实。
做完这一切,外面的天光已经几乎彻底消失。浓墨般的黑暗吞噬了整个死人村,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无边无际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漆黑和死寂。
我关掉手电,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背靠着墙壁,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
黑暗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周身。耳朵在这种极致的安静里,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嗡声。
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失去了尺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几分钟。
突然——
笃…笃笃……
声音很轻,很远,但在这死寂中,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是敲门声?
不,不像。更像是…硬物轻轻磕碰木头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村子中心的方向。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想起了祠堂里那七口棺材,想起了木牌上的警告。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笃笃”声断断续续,并不急促,反而带着一种缓慢的、试探性的节奏。它没有移动,就固定在那个方向,持续地响着。
过了一会儿,另一种声音加入了进来。
像是…指甲?非常长的指甲,在粗糙的木板表面缓慢地刮擦。嘶啦…嘶啦…声音尖锐,刮得人耳膜发痒,心头烦恶。
刮擦声和那“笃笃”的磕碰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死寂的村庄黑夜中,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二重奏。
它们是什么?棺材里的东西出来了吗?那“笃笃”声,是骨头在敲击棺木?那刮擦声,是尸变后长出的长指甲在抓挠?
想象力不受控制地奔涌,勾勒出无数恐怖的画面。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贴着我所在的吊脚楼,楼下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在泥地上拖沓而行。一步,一顿,又一步……绕着这栋小楼,缓缓地移动,它上楼了!
木制的楼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吱嘎…吱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狂跳的心脏上。
它停在了门外。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那扇被我用木棍抵住、用麻绳缠紧的门。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连之前的刮擦和笃笃声,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绝对的寂静,持续了大概十几秒。
然后,一阵极细微的、仿佛气流拂过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那声音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凝结成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带着关切和焦急的语调:“小远…?陈远?妈可找到你了!快开门啊,外面冷,让妈进去!”
是我妈的声音!
不可能!她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黔东南的深山老林里?还是在这种时辰?
一股冰寒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这绝不可能是母亲!是门外那东西搞的鬼!
“小远,开门啊!妈知道你害怕,没事了,妈来了,快开门!”门外的“母亲”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充满了担忧。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木牌上的警告在脑中轰鸣:万勿回应!万勿窥视!万勿开门!
见我没有反应,门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甚至带上了几分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快开门!山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要急死妈是不是!”
它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母亲平时责怪我时那种又气又急的语气都一般无二。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咙,想要回应,想要告诉“她”我没事,想让“她”别担心。
但我忍住了,只是拼命摇头,尽管门外的东西根本看不见。
哀求、责备、哭泣……“母亲”用各种方式试图让我开口,声音在门板外不断变换着情绪。过了许久,或许是意识到这套无效,那声音戛然而止。
楼梯再次传来吱嘎声,那东西下去了。
我瘫软在炕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咚咚咚地擂着胸膛,几乎要跳出来。
还没等我缓过一口气,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啜泣,幽怨无比,在窗外响起:“陈远哥…陈远哥…开开窗好不好…外面好黑,我好怕……”
我不认识这个声音。
“陈远哥,让我进去吧…我就待一会儿…求求你了……”女人的哭泣声哀婉凄切,听得人心里发酸,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去帮助。
我蜷缩起来,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像是能穿透血肉,直接钻进脑髓里一样,清晰无比。
女人的哭泣持续了没多久,又变成了孩童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仿佛有几个小孩在村子里的石板路上追逐嬉闹。
“来抓我呀!”
“嘻嘻,你抓不到!”
“快跑快跑!”
笑声、叫声、奔跑声……在这死寂的鬼村里回荡,显得无比诡异,无比渗人。
之后,各种难以名状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时像是许多人在低声交谈,嗡嗡喁喁;有时又像是沉重的物体被拖行,摩擦着地面;偶尔还会响起几声不成调的、用某种尖锐器物敲击出来的梆子声,不成曲调,空空洞洞地响几下,又消失……
这一夜,漫长如年。
我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松懈,与门外的各种诡谲声响对峙着。直到窗外浓郁的墨色,开始透出一点点极微弱的、属于黎明的灰白。
那些纠缠了一夜的声音,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天地间,重归死寂。
我依旧不敢动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天光完全放亮,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异常,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
四肢百骸传来僵硬的酸痛,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但我活下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挪开顶门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物。只有冰凉的、带着腐木气息的空气涌进来。
楼梯、楼下的泥地,都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痕迹。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得过分的集体噩梦。
我走下楼梯,阳光勉强穿透晨雾,照亮了荒芜的村落。一切都和昨天白天一样,破败,死寂。
我鬼使神差地,又朝着祠堂走去。
推开祠堂门,七口黑棺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蒙着淡淡的尘埃。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走近一些,强忍着心悸,仔细打量它们。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在了其中一口棺木上——那是“天权”星位,位于勺柄连接处的棺材。
在那口棺材盖板与棺身的缝隙处,夹着一小片东西。
我凑近看去。
那是一角残破的、暗红色的布料。材质很普通,像是以前农村常见的那种土布。
而昨天我离开时,十分确信,所有的棺材都盖得严丝合缝,绝没有任何异物!
这片布,是什么时候,怎么夹进去的?
是谁……或者说什么东西,昨夜曾打开过这口棺材?
我看着那七口沉默的黑棺,它们静静地躺在祠堂的阴影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降临。
而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个村子吗?
那角暗红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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