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在骨阶尽头,像被某种力量无声掐住。沈砚站在破碎的祭骨之门前,脚下的血色碎光仿佛在被他的气息压制,无法重新凝聚。命焰碑的金黑光芒仍在他背后缓缓呼吸,似一只苏醒中的古兽,压得整片骨域死寂无声。
林凡绕着入口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这里的灵息……好像被人为抽空了。”
沈砚抬手按住石壁。冰冷。枯败。像是浩劫之后的灰烬,没有任何生命残留。
他闭眼感应,骨纹微亮,一股极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波动从深处飘来。
“不是被抽空。”沈砚缓缓开口,“是被‘搬走’了。”
林凡脸色一变:“搬走?谁能把整片骨域的灵息搬走?!”
沈砚没有回答,指尖划过壁面,一道灰白痕迹被刮落,像是干涸的皮屑。他心中微震,蹲下检查,下一刻脸色微沉。
“这是……远灵化灰。”
林凡瞳孔缩紧:“远灵会化灰?那是灵体状态才会发生的……这里明明是骨界,又不是灵域。”
沈砚缓缓站直,目光投向前方一片被深雾覆盖的区域:“正因如此……才说明问题比我们想的严重得多。”
雾中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无数东西正在移动。沈砚抬手,一点金黑光从指尖逸散,与雾气轻触——
下一瞬,雾中竟响起刺耳的破裂声。
林凡后退半步:“这雾……好像怕你的焰息?”
沈砚却盯着雾中破裂的位置,眼神愈发深沉:“它们不是雾。”
随着他声音落下,大量的白色碎屑如雪般从雾中飘出,落在地上,散发着淡淡腥甜气息。沈砚弯腰捡起一片指甲大小的碎片,指尖轻压便化为尘末。
林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是灵躯碎片?!”
沈砚轻轻点头。
“这里曾有远灵,被人强行抽出本源,碾碎丢在这。”
话音刚落,深雾最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凄鸣,像婴儿般虚弱,却带着刻骨的恐惧。
林凡神情一震:“还有活的!”
沈砚立即踏步而出,骨纹亮起,金黑光在脚下铺成一条尖锐的焰路,直刺向深雾中心。
雾被驱散,黑暗中浮现一根断裂的骨柱,骨柱上缠着一具几乎透明的灵体。
那灵体虚弱得只有眼睛勉强亮着一丝光。
它看到沈砚时,眼中的光突然猛烈颤动,像被惊醒的濒死之火。
“……焰……主……?”
它的声音仿佛从塌陷世界里传来,微弱、破碎,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敬畏。
沈砚眉头轻动:“你认识我?”
灵影颤抖着伸出残破的指爪,指向骨域深处。
那方向——是祭骨阶最深、被彻底封死的禁域。
灵影断续吐出最后几个字:
“……逆……灵……归……主……来……”
话音一落,它的身躯化作一阵白灰,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余音在骨域深处回荡:
“……小心……主……回……”
林凡全身发冷:“它说的‘主’……是指……”
沈砚目光沉得宛如深渊:“——不,不只是血妖初祖。”
他缓缓转头,看向禁域深处那隐约脉动的黑暗。
“这里……有比初祖更早的东西在苏醒。”
禁域深处传来的脉动声愈发清晰,像是某种沉睡无尽纪元的巨生物在缓慢呼吸,每一次震动都让骨域的地面微微颤动。沈砚静静站着,目光深处的金黑光焰微微跳动。
林凡咽了口唾沫:“沈砚……你确定要进去?那东西感觉……不是我们目前能碰的层级。”
沈砚的语气却很平静:“若它已经醒了,我们不进去,它会来找我们。”
林凡脸色一僵,抬脚紧跟其后:“懂了,这叫‘主动出击’。”
沈砚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两人踏入更深的骨路后,空气骤然变得极度沉闷,像是整个世界被一层看不见的厚膜包裹。四周的骨壁不再是枯白,而是变成淡金色,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符印,像某种自古延续至今的祭纹。
走了数十步,林凡抬手擦掉额上的冷汗:“这些骨纹……好像在记录‘远灵’的变化史。”
沈砚轻触其中一个符印,一股古老的感知猛然涌来——
既像哭声,也像呼唤。
“不是记录。”沈砚开口,“这是用来压制‘失序远灵’的阵纹。”
林凡瞪大眼:“这里有一整片……压制失序的封锁阵?!那得多少远古级别的灵息才能刻出来?!”
沈砚没有回答,但心底已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他再向前走十步,阵纹的光芒突然熄灭了一大片,像被某种力量直接吞没。
“糟了。”林凡低声道,“阵……被破了?”
沈砚蹲下,指尖碰触熄灭的骨纹,一股死冷的力量顺着纹路蔓延过来,像被无数怨灵舔舐。
但下一瞬,这力量就被沈砚体内的金黑骨焰吞噬殆尽。
他站起,抬眼望向前方:“不是被破。”
林凡:“那是什么?”
沈砚淡淡道:“阵纹是被‘夺走’的。”
林凡头皮发麻:“连阵纹都能被夺走?!这……这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从侧方传来。
林凡抬剑:“有东西!”
一道细长的影子从骨裂缝里缓缓滑出——
那是一个类人形的影灵,身形瘦长,面孔却像被硬生生抹去,只剩一张光滑的“面”。
林凡皱眉:“这种灵形……我没见过。”
沈砚轻声道:“它不是灵。它是阵纹被吞后形成的伪灵。”
那无面影灵突然抬头,两只眼孔从平滑的脸上撑裂开来,像在强行“模仿”人类的五官。
随着裂开的眼孔张大,一股失序的灵息扑面而来。
林凡被震得退了一步:“它……在‘学’我们?!”
沈砚没有退,骨纹微亮,身后金黑光微微浮现。
影灵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是吼,是模仿人声的“音节”:
“焰……主……”
林凡脸色发白:“它……连这也学?”
影灵的“眼孔”里开始涌出血白色的雾,指尖疯狂扭动,像要伸出触手一般。下一秒,它猛地向沈砚扑来,速度快得像撕裂空气。
林凡大喊:“沈砚!”
然而——
影灵刚扑到沈砚身前三寸的位置,便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被一股古老力量瞬间定在空中。
沈砚缓缓抬手,像抹掉灰尘一样轻轻一挥。
“散。”
影灵的身体顿时像脆裂的陶土般碎成无声白粉,消失在空气中。
林凡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沈砚却眉头紧皱:“不是我强。”
他望向影灵消散的方向。
“——而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根本不把这些东西当威胁。”
“它在清扫路面。”
林凡脸色猛地变白:“清……清扫?那我们算什么?”
沈砚眼中金黑光焰轻轻一跳:
“猎物。”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敲在鼓膜上的针,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几分。
秦枢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能说什么?
说“我觉得他可能喜欢我”?
说“我隐隐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说“那是一种……第六感”?
荒唐至极。
沈砚却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深井,没有一丝波澜,但那份安静反而让秦枢心跳得更乱。
他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却也像是早有预料。
秦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声音:
“……我只是在提醒你,提防他。”
沈砚微微点头:“我会提防。不过——”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一声,像是敲在秦枢心口上。
“枢枢,你刚才说的话,已经不仅仅是‘提醒’了。”
秦枢呼吸一窒。
沈砚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逃避的锋芒:
“你不是在提醒我提防敌人,而是在提醒我提防……一个‘对你有意图’的人。”
“我说得对么?”
秦枢指尖猛地一紧。
她一直都知道沈砚敏锐,但没想到他能在短短几十秒内,把她所有潜意识中的情绪都拆解、锁定、归类。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透了。
半晌,她才低声道:
“是,我确实这样想。”
沈砚的眸光仍旧平静,但气息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不是愤怒。
不是吃醋。
更像是……沉稳到极致的占有欲,在无声地从深处蔓延。
“那我也提醒你一件事。”
沈砚缓缓靠近她,声音低沉、清晰——
“凡是对你有不该有想法的人,我都会比你更早察觉,也会比你更快处理。”
秦枢怔住了。
那句话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偏偏让她的耳尖发烫。
“沈砚,你——”
“我不会让任何人靠得太近。”
他的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道。
秦枢心脏跳得有些快,刚想反驳,沈砚已站起身。
“休息吧,枢枢。”
他说得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转身的那一瞬,他的眼底掠过一抹锋芒般的冷光。
只有一句轻到近乎呢喃的自语——
“……尤其是他。”
仿佛已经把那位“嫌疑人”列入了危险名单。
秦枢听不见,但她隐隐觉得有什么被触发。
而沈砚走出屋外,抬头看着夜空的那一刻,眼神已恢复平静,却又多了某种坚定。
他低声道:
“枢枢是我的,不是谁的第六感能决定的。”
夜风吹过,他的衣摆微动。
凉意中,杀意与占有欲交织成一条无形的线,朝未知的方向延伸。
——似乎,有人即将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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