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巨眼周围翻滚,像被彻底激怒的深渊在呼吸。
沈砚踏出的那一步,仿佛踩在了一条古老枷锁上,使得整片骨阶猛然震动,响起裂链般的轰鸣。
巨眼瞳孔骤缩,那不是恐惧,而是——
被迫认真。
“你现在的力量,还撑不起当年的记忆。”
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阴寒与狰狞,
“强行唤醒,会让你魂骨崩裂。”
沈砚冷淡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抬手,骨剑横空,一道冷白剑锋斩开血雾。
但巨眼只是微微一动,那血雾便如同活水回灌,竟将剑势吞没。
巨眼冷笑:“你现在……连自己封下的阵,都破不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骨阶之下传来低沉如地壳摩擦的轰鸣。
下一秒,十数道巨型白骨从深处冲出,每一根都有数丈长,如白骨长鲸破海,以极快速度环绕沈砚,气势沉重得仿佛要压碎灵魂。
沈砚眼中却没有一丝波动。
——这种压迫,他曾承受过。
在比这里更深、更暗的地方。
他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低声道:
“你想困住我?”
巨眼缓缓张开狭长裂口,露出深邃血光。
“困你?不……只是提醒你——
失去记忆的你,只是个残缺的影子。”
语气里带着轻蔑,又带着诡异的怜悯。
沈砚眯了眯眼。
巨眼突然发出一阵低沉嗡鸣。
轰!!
白骨长鲸状的巨骨齐齐俯冲,封锁所有方位,宛如连天空都被压弯。
沈砚不退反进,他的身影在轰鸣中瞬间失去实体,像被无数碎光撕裂成影——
下一刻,他出现在巨骨之间的缝隙中,整个人像一柄由杀意凝成的刀刃,不避不闪,只是一步。
踏落。
咔嚓。
一根数丈粗的巨骨被他硬生生踩断。
巨眼骤然收缩。
沈砚抬头,骨剑指向悬空的眼瞳,声音冷沉:
“别把我当成当年的影子。”
“你忘了……”
他身上骨纹在血雾的照耀下如活焰般燃起,气息疯狂拔升。
“我现在——”
“比当年强得多。”
巨眼终于出现裂纹般的怒意。
“狂妄。”
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刮魂海。
沈砚不为所动,骨剑一震,剑锋上的骨意竟开始撕开周围空间。
血雾溃散。
骨鲸崩碎。
巨眼第一次往后收缩半寸。
“你不能让记忆恢复。”
巨眼低沉得像在警告又像在恨。
沈砚目光沉冷:
“那就更要恢复。”
他抬剑,一剑斩天。
骨阶之上,封印百年的杀意,再次被唤醒——
直指深渊之主的眼。
巨眼被那股斩来的骨意逼得骤然收缩,血雾像潮水般倒卷,瞬间吞没了整片骨阶。
可就在这无光无形的深处,一道身影冷冷立着,像是所有黑暗都绕着他退散。
沈砚抬剑,再踏一步。
这一脚落下,血雾像被震碎的气泡般爆裂,露出被震得扭曲的巨眼轮廓。
“你急了。”
沈砚淡声道。
巨眼怒火沸腾:“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记忆,一旦完全解封——”
“我会死,是吗?”沈砚打断,“你们这些东西,总爱替我决定。”
骨纹在他胸口浮现,一瞬间竟连周围的血雾都变得黯淡。
那些纹路里,有古老力量正苏醒,像是久违的脉搏重新跳动。
“当年你封住自己的记忆,是你唯一做对的事!”
巨眼狂吼,“那不是你能承受的重量!”
沈砚闭了闭眼。
片刻。
当他再睁开,瞳孔深处隐约出现一条细裂,如同记忆碎片的反光。
“我承不承受,轮不到你决定。”
话落的一瞬,他手中的骨剑忽然无声裂开一道缝,于缝隙中涌出的——不是灵力,而是令人心悸的“旧力”。
巨眼陡然停住。
“你……已经触到那条线?!”
它的声音第一次失去掌控,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
沈砚没有回答。
骨剑轻轻一横。
周围的血雾在剑锋指向的轨迹上自动分开,像被无形力量切割出一道笔直的裂路。
巨眼猛地绷紧,像在本能地躲避。
“你忘了自己当年的结局!”
巨眼嘶吼,“你踏入那一步,是如何被撕碎、被抹灭、被——”
沈砚再次一步踏出,直接压断巨眼的嘶吼。
他的声音冷得像没有情绪:
“你说得越多,我就越确定一件事。”
巨眼沉默半瞬,血光疯狂蠕动。
沈砚抬眼,平静地说:
“——你怕我恢复记忆。”
空气猛然一凝。
血雾彻底停止流动。
巨眼不再怒,只剩下深沉的阴寒,像某种被逼到绝境的兽在咬牙。
“你若恢复,我就会死。”
它声音低沉而压抑,“你来这里……是为了杀我吗?”
沈砚淡淡道: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我自己。”
他抬剑,那裂开的骨剑缝隙在迅速扩大,剑体像握着一条正在醒来的远古力量。
巨眼的瞳孔在剧烈颤动。
“你若执意——”
话未说完。
沈砚的剑,已经落下。
空间像被撕成两半,巨眼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剑意斩中,沉闷的痛吼从深渊底部翻涌而出。
“沈砚——!!”
吼声震破无数骨阶。
沈砚的脸没有一点犹豫。
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骨剑斩下的瞬间,血雾彻底炸裂,巨眼的瞳孔像深渊般崩裂出一道血光,射向四方。
整座骨阶剧烈震动,仿佛连时空都在被强行切开。
沈砚脚步稳如磐石,他的骨纹闪烁出金黑交织的光芒,将四周巨骨压迫隔绝开来。
血光在他眼前晃动,但他丝毫不动摇——每一步,都是与自己遗忘记忆的约定。
巨眼发出惨烈的嘶吼,裂开的血瞳中闪烁出数十道影像——
那是沈砚曾经封印的残片记忆:古道弃心、血妖封印、天魁大会、无数被他亲手撕碎的灵魂。
每一道影像都带着撕裂人心的重量,冲击沈砚的灵魂。
然而他目光如焰,金黑骨纹冲击周身:“给我闭嘴!”
骨剑一震,剑气如洪流般冲向巨眼,血雾与记忆影像被瞬间斩开。
他伸手向前,一掌按下,掌心的煞意与骨意汇聚成一道金黑光柱,轰然穿透巨眼。
血光碎裂,深渊般的瞳孔瞬间塌陷,仿佛被彻底刺穿。
巨眼爆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咆哮,血光在骨阶上炸开,飞溅如雨,染红整片骨路。
空气在顷刻间凝固,巨眼彻底消散,只剩下血色碎光在风雨中颤抖。
沈砚稳稳站立,骨剑尖指向空无之处,背后的命焰碑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他意志的胜利。
小骨灵从破裂的骨缝中探出头,瑟瑟发抖:“……你……恢复了……你自己的骨忆……”
沈砚眼神深沉,缓缓收剑,骨纹渐渐归于平静:“记忆不是束缚,也不是诅咒,它只是……力量的一部分。今天,我收回了它。”
林凡在旁,目光震撼,喃喃道:“你……真的……承受住了。”
沈砚没有理会,他转头望向祭骨阶台深处,那一片仍在颤抖的血色碎光。
那里,似乎仍隐藏着更古老、更危险的存在——但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恐惧。
金黑骨纹从他全身延展至骨剑,再连接到命焰碑,化作一道光网,将整片骨阶笼罩。
光网之中,血雾无法复生,残余的白骨如同被铁锁固定,无法再动。
沈砚抬头,目光如焰穿透骨阶顶端的黑暗:“祭骨之门……暂时,我收拾完了。”
林凡握剑,脸色凝重:“暂时?”
沈砚收剑入鞘,轻声道:“骨忆已回,下一步……就是找出真正操控血妖和初祖残念的幕后者。”
雨风中,骨阶再次归于死寂,但在死寂之下,命焰碑的光芒如潜伏的火焰,预示着下一场考古与命魂的征途。
沈砚深吸一口气,脚步踏向阶台深处——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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