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封印纹炸裂的瞬间,整座天魁城像被巨雷轰中,震得墙瓦纷飞、塔柱崩落。
赤红光浪以天魁台为中心扩散,雨幕被瞬间蒸成白雾。
沈砚立在风口,命焰碑自动浮现在他身后,金焰在暴升的血光中显得极为耀眼。
初祖跪伏在地,五指插入泥土,像被从内部震裂,背脊扭曲成诡异弧度。
他口中不断溢出血雾,但眼神却仍死死盯着沈砚。
“焰主……不可……阻……!”
每一个字,都像被千年锁链拖出。
“阻什么?”沈砚沉声逼问。
初祖喉咙深处发出骨摩般的震响,似乎在拼尽残留的一丝意志:
“血……妖……非……妖……”
“她……是……古……道……弃……心……”
话没说完,血光从地底爆起,如同无数条血色触须从深渊冲出,把初祖整个人撕成碎片。
林凡倒吸一口冷气:“他……被封印反噬了!”
沈砚却盯着那片撕开的深坑,没有移动。
因为他看见了。
深坑底部,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睛缓缓睁开。
不是妖的眼睛。
没有兽瞳,没有邪纹。
那是一只……人的眼睛。
但瞳孔呈血红,眼白却是如死灰般的灰色。
林凡声音发颤:“那东西……不会是……”
沈砚的气息却在那一刻彻底冷了,金焰在他体内如狱火般收缩——
他终于明白初祖最后想说什么。
那不是“血妖”。
那是被古道剥离、丢弃、封印的——
古道之心。
深坑中,第二只眼睛也睁开了。
两只血灰之瞳在雨雾中固化出形貌,如同深渊抬首。
风被撕碎。
云被压扁。
天魁台下,那个赤红的巨大影子开始起身。
它的声音不像咆哮,更像无数古老经卷被撕裂重合的声音:
“……焰……序……”
沈砚陡然一震。
——它认识命焰碑。
——更认识他。
林凡也意识到不对:“它……在叫你?”
“不。”沈砚低声道,抬眼望向那道逐渐站直、身形如山峦般巨大的血影。
“它是在叫……焰界的主心。”
血影的胸腔处,一块形状狰狞的“心脏”正在跳动。
每一次跳动,大地都震一次。
第一次跳动——
天魁台附近的凡人全部跪倒,七窍流血。
第二次跳动——
整座天魁城的阵基崩溃。
第三次跳动——
沈砚的命焰碑……竟被压得微微下沉!
林凡瞳孔骤缩:“这东西……能压命焰碑!?那你怎么——”
沈砚目光坚定,金焰在他瞳孔中燃起锋芒:
“它是古道弃心。”
“而我是逆命书主。”
“它压一次——我,就逆一次。”
沈砚的步伐在暗潮翻滚的骨路上忽快忽慢,他的神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牵引拉扯,仿佛在穿梭于他人记忆的缝隙。
那些影像并非幻觉,而像是沉睡在祭骨之门深处的真正记录——一段被抹去的史。
忽然,骨路尽头的黑暗被一道幽白光柱撕开。
那光柱并不刺眼,却带着某种“直指灵魂”的质感,让沈砚脚下微顿。他抬头望去,只见光中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白骨阶台——每一级都刻着诡异字符,似哭似笑,似诅咒也似祈祷。
更诡异的是——
每一条字符都在流血。
“血……不是幻象,是活的。”沈砚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脚边传来轻微颤动。
一道细小的骨灵从地缝探出头,像是幼童,又像是风化的骸骨,颤巍巍开口:
“继……承……者……你终于来了……”
沈砚眼神一冷,立刻握紧骨剑:“你又是什么东西?”
小骨灵抬头望他,空洞眼窝中却亮起柔白的光:“你……不是它们以为的那样。你身上……有缺失的那一块……”
话没说完,四周骨壁突然炸裂!
大量的白色触腕从壁中冲出,抓向沈砚。
沈砚反应极快,骨剑横扫,青黑煞气化作弧光斩裂触腕。然而,被斩断的触腕竟快速再生,甚至越斩越多,像是某种饥饿的巨兽在迫切寻觅着“补全自身”的碎片。
小骨灵尖叫:“它们想吞掉你!补回当年被——”
沈砚抬手,一掌拍向虚空,镇压其声:“闭嘴。”
他并非真正要它闭嘴,而是在判断——
此地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某种“提示”或“诱导”。
触腕的逼近让骨路空间急剧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吸入阶台之上那道血光。
沈砚深吸一口气,忽然做出一个反常决定——
主动踏向阶台。
小骨灵惊恐:“不!那是——”
沈砚冷笑:“越不让我去,就越要去。”
脚步落下瞬间,阶台猛然震动,像是被唤醒的古老机关。
血字符瞬间全部亮起,化作一道道光束直刺沈砚识海。
识海中,尘封的碎片突然剧烈跳动。
沈砚只觉眉心刺痛,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回来吧……你本不该失落在外。”
沈砚瞳孔骤缩:“谁?”
声音带着无尽古老与威严,仿佛源自上古遗骸深处。
“——我是门之主,是骨之源,是你曾亲手……封印的那位。”
沈砚心脏狠狠一沉。
这东西……
他以前封过?
可他根本没有这种记忆。
阶台之上,血光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
眼眸深处,是无穷的白骨海。
那眼睛缓慢眨动,发出比哭更像笑的声线:
“沈砚……欢迎回到你制造的噩梦。”
沈砚盯着那只血光凝成的巨眼,指尖微微收紧,却没有急着动手。
——它说“你封印了我”。
这句话像是重锤砸在他心口,让他体内某些被人为抹除的记忆剧烈震颤。
但一丝清明却在混乱中被他死死抓住。
有人动过他的记忆。
也有人,不想让他记起这里。
巨眼裂开一道诡笑:
“你连自己的影子都忘了……如今却回到我面前。很好……很好……”
它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沧桑、带着死海深渊般的寒意。
“当年,你用命换来的百年禁封,如今已近极限。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用你的骨,再为我补一段时间吧。”
话音未落,整座骨阶突然如活物般震颤,无数白骨从台阶缝隙中冒出,组成一口——
祭骨棺。
棺盖半掩,仿佛在等一个注定的归者。
沈砚冷哼:“想让我躺进去?你配吗?”
骨阶四周骤然亮起灼目的血光,压得空间扭曲大片。他周身骨纹浮现,血脉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牵动,肌肉甚至出现短暂僵直。
巨眼带着慈悲般的残忍轻声道:
“别挣扎……你本就属于这里。”
就在血光将他彻底笼罩的一瞬——
沈砚动了。
他双指并剑诀,骨剑横空而起,霎时间煞气贯穿百骨,剑光如一道撕裂世界的裂痕。
“我从不属于任何地方。”
骨剑狠狠斩在祭骨棺上。
轰!
棺身炸裂,却没有碎开,而是化作无数触腕,倒卷向沈砚,将他拖向棺中。触腕每一次缠绕,都像在强行抽取他的骨髓记忆。
痛意如刀刺神魂,但沈砚眼中反而燃起一种极端冷静的狠意。
“抽我?”
“好。”
一念骤发,他竟反手抓住触腕,将自身的煞意、骨意、破境时积累的灵识杂乱之力——全部逆流灌回去!
巨眼第一次发出惊怒嘶吼:
“你在找死——!!”
“我是在找回我自己。”
沈砚声音沉稳,双眸如刀,死死盯着悬空的巨大血眼。
下一瞬,他脚步踏实,一掌按在祭骨棺的核心骸阵上。
轰——!
识海中,突然响起破碎声,一道深埋其中的碎片终于被震醒。
画面晃动:
他看见自己站在万骨海之前,身后无边厮杀。
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
“若我不封你,天下无人能活。”
灼热刺痛瞬间淹没意识。
沈砚猛地回神,大口呼吸,目光如刃地盯着巨眼。
巨眼死死凝住他,声音沙哑如咬碎骨头:
“……你想起来了一点。”
沈砚握紧骨剑,往前踏出一步。
“够我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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