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城各处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雍亲王府内也开始洒扫庭除,预备节敬,下人们脸上多了几分忙碌的喜气。然而,这表面下的暗流,却比凛冬的寒意更加刺骨。
腊月二十,小年刚过。胤禛(青荷)刚从宫中参加完祭祀灶神的典礼回府,朝服尚未换下,高无庸便脚步匆匆地跟进了书房,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王爷,戴铎急报。”他呈上一枚带着体温的蜡丸,声音压得极低,“四川,出事了。”
胤禛(青荷)目光一凝,接过蜡丸捏碎。薄绢上的密语字迹略显潦草,显示出书写者的急迫。快速译读后,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寒,连书房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密报所述,数日前,四川巡抚突然以“整肃军纪、清查亏空”为名,派员突查了年羹尧麾下一处负责后勤辎重的营地。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竟真的查出了些许“账目不清”、“物资损耗略高于常例”的问题,虽然数额不大,但放在“整肃”的由头下,便成了现成的把柄。几乎与此同时,那位以“敢言”着称的御史,终于上本了!奏折虽未直接点出年羹尧的名字,却以“风闻”之词,详述了四川某总兵官“恃宠而骄,凌虐同僚,苛敛地方,致使军民间有怨言”,并暗示其“恐有尾大不掉、割据自重之嫌”,言辞极为犀利,直指皇帝最敏感的“藩镇”与“骄兵悍将”之心结。
更麻烦的是,戴铎安插在八爷府外围的眼线传回模糊消息,似乎八阿哥胤禩近日与几位都察院、通政司的官员走动颇密,而这几人,恰好与那位御史或四川巡抚有或明或暗的联系。
“树欲静而风不止。”胤禛(青荷)放下密报,声音平静,却带着金石般的冷硬。对方动作之快,配合之默契,显然蓄谋已久,且不止一方势力参与。年羹尧的“跋扈”是明摆着的靶子,四川巡抚的“核查”是点燃引线的火星,御史的“风闻”则是投向干柴的烈火。而八爷党,很可能就是幕后串联、提供“风闻”材料、并推动火势蔓延的那只手。
这一连串组合拳,目的明确——即便不能一举扳倒年羹尧,也要将其搞臭、搞伤,至少让他灰头土脸,失去圣心,甚至可能被调离川陕要地。而年羹尧一旦失势或调离,他胤禛在西北军中的布局,将受到沉重打击。
原身残留的暴怒与焦躁如同地火,瞬间上涌。但仅仅一息之间,魂核深处的青莲道种微微一震,混沌气息流转,将这股情绪牢牢定住。同时,《清静宝鉴》心法自然催动,“清、静、明、极”四字真意如冰泉淌过,将所有的怒意、杀机、乃至一丝可能的慌乱,尽数剥离、冷却,化为纯粹冰冷的计算。
他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推演。对方攻势凌厉,但并非无懈可击。年羹尧的“问题”被夸大,证据并不扎实;御史的弹劾基于“风闻”,缺乏实据;四川巡抚的动机更不纯。关键在于,皇阿玛会怎么看?是相信这些“风闻”与“小问题”,从而对年羹尧心生疑虑?还是会看穿其中的党争影子,反而更加警惕?
“高无庸,”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立刻给戴铎回信。第一,让他动用一切可靠渠道,务必查明四川巡抚派去核查营地人员的具体背景、与成都知府乃至京中何人关联;第二,设法拿到那份被查出‘有问题’账目的详细副本,并秘密寻访当时在场的、可能了解内情的低级军吏或民夫,看有无被威逼利诱或账目被篡改的迹象;第三,提醒我们在都察院的人,留意这几日还有无其他关于四川或边将的奏折,尤其是为年羹尧辩白或陈述边事艰难的。”
这是防御,也是反击的准备。他要的不是立刻为年羹尧喊冤,而是搜集对手可能存在的破绽与不实之处。
“嗻。”高无庸记下,又问,“王爷,是否需要给年将军那边递个话?”
胤禛(青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此时递话,若被截获,反成把柄。年羹尧不是蠢人,御史弹劾的折子内容,他很快会知道。以他的性子,此时最该做的,不是辩解,而是……” 他顿了顿,“上书请罪。”
“请罪?”高无庸微愕。
“对。”胤禛(青荷)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就为那被查出的‘账目不清’、‘损耗逾常’请罪。态度要诚恳,认错要干脆,但只认这核查出的‘具体’过错,绝不涉及任何‘风闻’之事。同时,详细禀报近年御敌安边的具体战功、钱粮开支明细、以及士卒训练艰辛。最后,恳请皇阿玛派遣钦差,彻底核查四川军务、政务,他愿全力配合,以证清白,并‘自请暂卸部分军务,闭门思过’。”
以退为进,避重就轻。主动认下一个小错(甚至是可能被构陷的小错),展现“知错能改”的姿态,同时将矛盾焦点从“跋扈”转移到“具体事务疏失”,并用实际功绩和请求钦差核查来对冲“风闻”弹劾。最关键的是“自请暂卸部分军务”,这既是向皇帝表忠心、消除疑心的高姿态,也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只要兵权未彻底被夺,根基就还在。而皇帝为了平衡,很可能不会真让他卸职,反而会安抚。
“另外,”胤禛(青荷)补充道,“让我们在兵部和皇上近前的人,若有机会,不妨‘无意’中提及年羹尧历年战功,尤其是某年某月击溃某部、为朝廷节省多少粮饷之类具体事例。要客观,像是随口感慨,而非为其辩白。”
风向不会一面倒。他需要有人在合适的时候,吹起另一股微风。
高无庸心领神会,匆匆下去安排。
书房内重归寂静。胤禛(青荷)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带着腊月特有的、干燥凛冽的气息。远处隐隐传来市井准备年节的喧闹,更衬得这王府深处的寂静,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四川的惊雷已隐隐传来,京城的乌云正在汇聚。他这盘棋上,年羹尧这枚重要的“边角之子”,正遭受猛烈的围攻。
但他并不慌乱。青莲道种静静悬浮,混沌本源的气息让他心神稳如磐石。《清静宝鉴》更让他能在这纷乱如麻的局势中,清晰地看到每一条线索的走向,计算出最有利的应对。
惊雷隐于云,利刃藏于鞘。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合上窗,将寒冷与喧闹隔绝在外。转身,目光落在书案上堆积的、关于直隶河工与钱粮蠲免的文书上。前朝的风暴需要应对,但该办的实事,也不能停下。这才是他“孤臣”、“实干”人设的根本。
他坐回书案后,重新提起朱笔。笔尖落在纸上,字迹依旧瘦硬峻刻,沉稳有力。
仿佛四川的风波,不过是指间一缕稍纵即逝的寒烟。
(第81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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