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叮当”脆响，像一根针，扎破了死寂的夜幕。
年轻炮手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连牙齿都在打战。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围，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老兵们像是被集体点了穴，伏在冰冷的土地上，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一秒。
两秒。
十秒。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黏稠的糖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远处凤凰台要塞的探照灯光柱，漫无目的地扫过，又缓缓移开。山野间，只有几声被惊起的犬吠，然后重归于寂。
“保持静默，等待指令。”
李援朝冰冷的声音，通过战术耳机，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突击队员和炮兵的耳朵里。这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慌乱的心。
又过了几分钟，确认没有惊动敌人后，那名年轻炮手在班长的低声安抚下，颤抖着将那枚该死的螺栓拧紧。
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后背。
所有人再次进入了潜伏状态，黑暗与死寂，重新笼罩了大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联合指挥部的窑洞里，李援朝抬起手腕，看着军用手表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他身边的赵刚，同样屏住了呼吸，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山坡上的观察哨里，李云龙和楚云飞并排趴着，手里都举着2024年产的军用望远镜，镜片下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锐利与期待。
“都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李云龙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炮声一响，就是冲锋号！”
楚云飞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调整了望远镜的焦距，将凤凰台那狰狞的轮廓，看得更清楚一些。
凌晨四点整。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各单位注意。”
李援朝的声音，通过电波，在同一瞬间，响彻在所有炮兵阵地、突击队潜伏区、指挥部、观察哨。
“‘翻天’计划，启动。”
“所有炮位，最后确认射击诸元。”
“倒计时……”
“十。”
所有炮手都死死盯着炮位上那小小的液晶屏幕，屏幕上，两个光标已经完美重合。他们的手，紧紧握着发射索，手心全是汗。
“九。”
一名老炮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子里回荡着这几天被李援朝魔鬼般训练的场景，每一个动作都已成本能。
“八。”
……
“三。”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二。”
楚云飞的镜片反射着天边微弱的星光。
“一！”
“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数十道冰冷的声音同时在各个炮兵阵地响起！
“放！”
“放！”
“放！”
轰！轰！轰！轰！
刹那间，地动山摇！
数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在同一秒，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数十枚炮弹拖着暗红色的尾迹，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被精确编程的蜂群，划破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汇成一股钢铁的风暴，扑向凤凰台要塞西北角，那个被激光锁定了无数次的水泥墙体！
凤凰台要塞，伊东重石中佐的指挥部。
他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一阵突如其来的、地毯被猛然抽动的剧烈震颤，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地震？”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一声、两声、无数声剧烈的爆炸，汇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仿佛要将耳膜撕裂的雷鸣！
“敌袭！”
伊东重石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军帽都来不及戴，跌跌撞撞地冲出指挥室。
当他冲上观察台，看到的一幕，让他脸上的傲慢与从容瞬间碎裂，只剩下无尽的惊骇！
只见要塞西北角，那段他引以为傲、厚达数米的钢筋混凝土外墙，正被一团又一团橘红色的火光，连续不断地、疯狂地命中！
爆炸点！
所有的爆炸点，都惊人地集中在同一个区域！
那片区域的混凝土如同被巨人用铁锤反复砸击的饼干，疯狂地剥落、崩解、粉碎！
“八格牙路！”伊东重石的眼珠子瞬间布满了血丝，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炮击！
这是……手术！用炮弹进行的外科手术！
“反击！炮兵反击！”他抓着一个参谋的衣领，疯狂地嘶吼，“给我锁定支那军的炮兵阵地！把他们给我炸平！”
“哈伊！”
要塞内部，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日军士兵们从睡梦中被惊醒，许多人连裤子都没穿好，就被剧烈的震动晃倒在地。
“怎么回事？！”
“支那军打过来了！”
“快！进入阵地！”
一名机枪手刚冲到射击口，还没来得及架好机枪，一发炮弹就在他不远处的外墙上炸开！
轰！
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无数碎石，瞬间将他吞没。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被拍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溅满了整个墙壁。
“噗嗤！”
一块拳头大的滚烫弹片，旋转着飞进一个掩体，精准地从一个鬼子兵的后心钻入，前胸爆开一个巨大的血洞。
那鬼子兵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窟窿，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
“为…为什……”
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身体还在抽搐。
要塞的探照灯一盏接一盏地被精准点名，炸成漫天碎片。整个凤凰台，陷入了一片黑暗与火光交织的混乱之中。
一名日军观察哨，躲在相对安全的观察口后，冒死用望远镜看向远处的山野。
他看到了。
在黑暗的山峦之间，一团团火光，正以一种固定不变的、令人心悸的频率，不断亮起。
每一次亮起，都代表着一轮齐射。
每一次齐射，都精准地命中要塞的同一个伤口。
他猛地放下了望远镜，脸上一片煞白，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报告……报告少佐……”他对着身后的军官，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尖叫道。
“他们的炮击……没有试射……没有校准……第一轮……第一轮就是覆盖射击！”
“他们……他们有神仙在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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