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提前总攻！”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地图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鬼子援兵一到，里应外合，咱们再想啃凤凰台这块硬骨头，就得崩掉满嘴牙！”
“我同意李团长的看法。”楚云飞的表情同样凝重，“兵贵神速，必须在敌军援兵抵达前，拿下凤凰台！”
窑洞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旅长捏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提前总攻，意味着炮兵的训练成果将大打折扣，炮击的精确度和饱和度都无法达到理论上的最佳效果。
这意味着，强攻时，突击队将要付出远超预期的惨重伤亡。
可是不提前，等鬼子援兵到了，仗就更难打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
李援朝。
他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阳泉，到凤凰台，最后停在了一个叫“狼凹尖”的地方。
“不能提前。”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为什么？！”李云龙急了，“远征兄弟，这都火烧眉毛了！”
“仓促行动，就是拿战士们的命去填。”李援朝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的炮兵，还需要至少36个小时的强化训练，才能把失误率降到最低。”
“可小鬼子不给咱们这个时间啊！”
“那就，把他们的时间，打掉。”
李援朝的手指，重重点在了“狼凹尖”三个字上。
“这里，是日军增援部队的必经之路，两侧是高耸的断崖，中间一条窄路，是天然的伏击场。”
他抬起头，看向旅长。
“我提议，执行‘围点打援’补充方案。”
“我们继续按原计划准备，佯装不知。”
“同时，由旅部协调其他兄弟部队，抽调精锐，在狼凹尖，提前设伏，把鬼子这支援军，给我死死地摁在那里！”
这个方案一出，窑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家伙！你小子是想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楚云飞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以空间换时间，围点打援，确实是目前最优的解法。既能保证凤凰台总攻的准备时间，又能削弱敌军的有生力量。”
旅长深邃的目光在地图和李援朝之间来回移动，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和可能性。
半晌。
他重重一拍桌子。
“好！”
“就这么办！”
他立刻转身对通讯参谋下令：“马上以我的名义，给771团、772团发电！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把部队拉到狼凹尖！给我构筑一道钢铁防线！”
“告诉他们，他们多拖住鬼子一天，正面战场上，我们就能少死上千个弟兄！”
“是！”
随着一道道电波的发出，一张围绕着凤凰台的更大罗网，在晋西北的群山之中，悄然张开。
……
与此同时。
数百里之外的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筱冢义男中将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自己不断抽动的右眼眼皮。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如同潮水般，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落在晋西北那片崎岖复杂的区域。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过分。
自从上次吃了大亏之后，李云龙的独立团和楚云飞的358团，就像是集体从这片土地上蒸发了一样。
没有袭扰，没有破路，甚至连小规模的摩擦都少得可怜。
这不正常。
以他对那两个刺头的了解，他们绝不是能安分守己的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情报部门送来的报告，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零星的情报显示，八路军和晋绥军之间似乎有频繁的部队调动，但规模都不大，方向也很混乱，像是一群没头苍蝇。
可筱冢义男却从这片混乱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摇动了手柄。
“给我接凤凰台要塞，伊东部队长。”
线路很快接通。
“莫西莫西，伊东君吗？我是筱冢。”
“哈伊！将军阁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凤凰台一切正常！请将军阁下放心！”
伊东重石，陆军中佐，一名从淞沪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性格却极为傲慢。他一手督造了凤凰台要塞，并视其为自己军旅生涯的最高杰作。
“你那边，有没有发现支那军的异常动向？”筱冢义男沉声问道。
“报告将军，除了一些不成气候的游击队在远处骚扰外，一切平静。”伊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李云龙和楚云飞的部队，就像是缩头乌龟，躲在他们的窝里不敢出来。”
“我甚至怀疑，他们连正面看一眼凤凰台的勇气都没有。这里的防御，固若金汤！凭土八路和晋绥军那些落后的武器，他们的牙还没有长齐！”
听着伊东自信满满的报告，筱冢义男心中的烦躁却并未消减，反而愈发强烈。
“伊东君，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尤其是李云龙。”
“哈伊！卑职明白！”伊东嘴上应着，语气里却满不在乎。
筱冢义男放下电话，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风平浪静的湖面下，往往藏着最可怕的漩涡……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图上“凤凰台”那三个字上，仿佛要把它看穿。
凤凰台要塞，内部。
昏暗的地下弹药库里，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硝烟混合的刺鼻味道。
一名佩戴着军曹军衔的日本士兵，正拿着记录板，一丝不苟地巡视着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弹药箱。
他叫渡边一郎，负责弹药库的日常清点和维护。
他看起来沉默寡言，动作刻板，是那种在军队里最不起眼的老兵。
巡视到一处存放着大量高爆榴弹的区域时，他停下脚步，装作检查弹药箱的密封性。
他的身体，恰好挡住了一名哨兵的视线。
借着检查的动作，他的左手尾指，轻轻一弹。
一滴晶莹的油珠，从他藏在袖口的微型油壶中，无声无息地滴落。
精准地，落在一个高爆弹药箱的木质插销与箱体的缝隙之间。
那油迅速渗透进去，让原本干涩紧固的插销，变得无比顺滑。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在记录板上打了个勾，转身走向下一个区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他的眼神最深处，闪过一丝与伊东中佐的狂妄乐观，截然相反的冰冷与决绝。
那是狼，在舔舐自己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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