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援朝的手指,在调焦旋钮上停住。
高倍率视野里,那片被锁定的混凝土墙体粗糙无比,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月球表面。
就在目标点偏右不到十厘米的位置,一个新刻上去的划痕,清晰地映入眼帘。
形状,是一片樱花花瓣。
极小,极浅。
若非这台超越时代的“神之眼”,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进行像素级的观察,肉眼根本无法发现。
李援朝的心跳漏了一拍。
樱花!
他瞬间联想到了“玫瑰”,那个代号所代表的,是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利刃。
但这标记是新的。
难道……要塞内部,还有第二名潜伏者?
李援朝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拨动旋钮,将镜头移开,仿佛什么都未曾看见。他将这个发现,连同那片樱花的形状,死死烙印在脑海里。
“好了。”
他直起身,关闭了设备。
“坐标已经校准完毕,精确到米。”
“接下来,是战前训练。”
李云龙和楚云飞还沉浸在“神之眼”带来的震撼中,听到“训练”二字,都有些不以为然。
“远征兄弟,仗都要打了,还训练个啥?”李云龙大大咧咧地问,“咱们的炮兵,闭着眼睛都能把炮弹塞炮膛里去。”
“这次不一样。”李援朝的语气不容置喙,“跟我来。”
……
两小时后。
独立团与358团的炮兵阵地上,一片哀鸿遍野。
这里被划为了临时禁区,两个团所有的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都被集中于此。
李援朝带来了十几个银灰色的金属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套造型奇特的辅助装置。
“这是‘炮兵射击辅助系统’。”
李援朝的声音在所有炮兵耳边响起,他亲自拿起一套,卡在一门九二步兵炮的瞄准镜上。
装置上有一个小小的液晶屏幕和几个刻度盘。
“它的作用,是辅助你们进行精确射击。”
一名358团的炮兵连长是科班出身,他看着这玩意儿,忍不住开口:“报告长官,我们都有自己的计算方法和射击诸元表。”
“忘掉你们的诸元表。”李援朝看都没看他,“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眼睛,就是这块屏幕。”
他打开开关,屏幕亮起,上面出现了两个不断晃动的光标。
“你们要做的,就是根据我下达的口令,转动摇杆,让这两个光标,完美重合。”
“现在,第一项训练:蒙眼操炮!”
此言一出,所有炮兵都愣住了。
蒙眼?
开什么玩笑!
“报告!我们是炮兵,不是瞎子!”一个独立团的老炮兵忍不住喊道。
“执行命令!”李援朝的声音陡然转冷。
魏和尚带着突击队,人手一根木棍,在旁边虎视眈眈。
李云龙和楚云飞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看着这闻所未闻的练兵方法,也是一头雾水。
“他娘的,这远征兄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云龙费解地挠着头。
楚云飞没说话,只是镜片下的双眼,紧紧盯着场中的李援朝。
训练开始了。
炮兵们不情不愿地被蒙上黑布。
“一号炮组,装填!”
“调整方位角三十六!”
“调整俯仰角十二!”
李援朝的声音像是冰冷的机器,不断下达着指令。
炮兵们磕磕绊绊,手忙脚乱。
平时闭着眼都能完成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无比艰难。
“慢了!重来!”
“角度错误!重来!”
“协同失误!全体罚跑五公里!”
一时间,阵地上怨声载道。
这些平时被当成宝贝疙瘩的炮兵,何曾受过这种折磨。
“这比跟鬼子拼刺刀还累!”
“我的腰快断了!”
八路军的战士还好,纪律性强,咬着牙坚持。
晋绥军的炮兵们却有些绷不住了,他们装备精良,自视甚高,此刻被一个不知来路的“顾问”如此操练,脸上都挂不住。
一名少尉炮长终于忍不住,扯下眼罩。
“我不练了!这是胡闹!”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
李援朝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只手,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单手提离了地面。
“你,再说一遍?”
那名少尉双脚乱蹬,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从李援朝的眼睛里,看到了尸山血海。
全场,死寂。
楚云飞的脸色也变了,他正要开口。
李援朝却松开手,将那名软倒在地的少尉扔到一边。
“战场上,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环视众人,声音不大,却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的任何一次失误,代价就是前面冲锋的步兵兄弟,成片成片地倒下!”
“现在,继续!”
再也无人敢有异议。
残酷的训练继续。
从蒙眼操炮,到人炮结合,再到熟悉那套“辅助系统”。炮兵们从最初的抗拒,到麻木,再到慢慢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们发现,只要按照屏幕上的光标提示,他们调整火炮的速度和精度,都得到了匪夷所思的提升。
尤其是当他们被允许开眼,对着远处的目标进行模拟瞄准时,那种“指哪打哪”的信心,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但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天,李援朝又拿出了一个新东西——节拍器。
“滴……滴……滴……”
一种固定频率的单调声音在阵地上响起。
“这是你们开炮的节奏。”李援朝设定好频率,“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次模拟开火,都必须严格踩在这个点上。”
“每分钟,4.2发。”
“快一秒,慢一秒,都算失败!”
炮兵们彻底疯了。
他们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操炮,而是在当一件冰冷的零件,被强制嵌进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里。
装填、瞄准、击发,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被量化,被要求在固定的时间内,毫秒不差地完成。
李云龙过来看了一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着那些炮兵如同木偶般,随着“滴答”声,一遍遍重复着枯燥的动作,汗水湿透了军装,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他忍不住咂舌:“他娘的,这哪是打炮,这是绣花啊!一针一线都不能错!”
他顿了顿,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不过,老子喜欢!”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山谷里。
独立团和358团各自最精锐的突击队,也在进行协同作战训练。
李援朝给他们带来了10套单兵战术耳机。
魏和尚好奇地把那玩意儿戴在耳朵上。
“喂?喂?听得见吗?”张大彪的声音从五百米外的另一处山头传来,清晰得就像贴在他耳边说话。
“哎哟卧槽!”
魏和尚吓得一蹦三尺高,一把将耳机扯下来扔在地上,脸色发白地大喊:“有鬼!有鬼!张大彪的魂儿钻俺耳朵里了!”
周围的战士们哄堂大笑。
李援朝走过去,捡起耳机,重新给他戴上,简单讲解了原理。
魏和尚半信半疑地戴着耳机,听着里面传来队友们各种惊奇的呼喊和呼吸声,脸上的表情从惊恐,慢慢变成了狂喜。
“乖乖!这玩意儿,是顺风耳啊!”
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人都被拧成了一股绳,为了即将到来的“翻天”一战,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就在第三天下午,一个通讯兵骑着快马,疯了一般冲进联合指挥部。
“报告!紧急军情!”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侦察部队发现,日军一支增援部队,正从阳泉方向,向凤凰台急速开进!”
“兵力,至少一个大队!”
“预计,最快两天后抵达!”
窑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旅长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电报。
李云龙和楚云飞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两天!
他们的炮兵训练才刚刚摸到门道!
原定的作战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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