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丘城楼,城中大夫正为关羽换药。揭开层层白布,右臂伤口触目惊心:皮肉已开始溃烂,流出黑黄脓血,腥臭扑鼻。黑线自肩窝蔓延至胸膛,关羽半身滚烫,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元直……”关羽忽然睁开眼,声音虚弱,“城外……何来火光?”
徐庶疾步至垛口,凝目远望。但见西方原野上,无数火把汇成光河,正向顿丘涌来!当先一面大旗,在火光中隐约可见一个“刘”字!
“是主公!主公大军到了!”徐庶喜极,转身奔回,“云长!主公来了!”
关羽闻言,精神一振,竟挣扎欲起:“扶我……扶我上城……”
“不可!”徐庶按住他,“你这般模样,岂能让主公看见?华佗先生必随军而来,当速请入城为你诊治!”
正说话间,城下已传来呼声:“城上听着!主公亲率大军至此!速开城门!”
周仓在城头回应:“可是主公大军?”
“正是!关将军何在?主公携华佗先生,特来为关将军疗伤!”
城门轰然打开。
刘备一马当先,率百余亲骑疾驰入城。他未着甲胄,只一身简朴戎装,风尘仆仆,面上却满是焦急。身后,一辆马车紧随,车帘掀开,露出一位清癯老者的面容,正是神医华佗。
“云长何在?!”刘备翻身下马,不及与迎来的徐庶寒暄,急声问道。
“在府中!毒已入骨,高烧数日不退!”徐庶引路。
一行人匆匆赶往府中,只见关羽卧于榻上,面色惨白如纸,唇干裂渗血,唯有那双丹凤眼,在见到刘备的刹那,迸出一点光芒。
“大哥……”他欲撑身,却力不从心。
“莫动!”刘备抢步上前,握住他左手,触手滚烫,心中大痛,“云长,愚兄来迟了!”
华佗已至榻前,也不多言,径直查看伤口。他俯身细观,又以银针轻刺创口周边,观察血色,再嗅气味,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刘备急问。
华佗起身,沉声道:“乌头之毒,已侵骨髓。毒血上行,将至心脉。幸关将军体魄强健,意志如铁,换作常人,早已毙命。”
“可能救?”刘备只问三字。
“能。”华佗斩钉截铁,“然需分两步。第一步,先以汤药退其高热,稳住心脉;第二步,待体温稍降,神智清醒,便要……”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刮骨疗毒。”
满室皆静。
刮骨疗毒!四字如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刘备看向关羽,关羽却已闭目,呼吸微弱,似又陷入昏迷。
“请先生施救!”刘备深深一揖,“无论何等珍稀药材,何等艰难之法,备必倾力供给!”
华佗还礼:“使君放心,佗必竭尽全力。”
他当即开方:犀角、羚羊角、牛黄、麝香、黄连、黄芩……皆是清热凉血、解毒镇惊的珍品。又命取烈酒、沸水、干净白布、银刀数把、铜盆数个。
药很快煎好,关羽牙关紧咬,汤药难进。华佗以银箸撬开齿关,一勺勺缓缓灌入。每灌一勺,便以推拿手法助其吞咽。
一个时辰后,关羽高热稍退,面上潮红渐褪,呼吸也平稳些许。
华佗又以银针刺其十宣穴、曲池穴、合谷穴,放出数滴黑血。每放一滴,关羽眉头便舒展一分。
至黎明时分,关羽缓缓睁眼,目光虽仍虚弱,却已恢复清明。
“大哥……诸位……”他声音沙哑。
刘备握紧他的手:“云长,感觉如何?”
“好些了。”关羽看向华佗,欲起身行礼表示谢意,被华佗按住。
“将军且慢,高热虽退,毒根未除。”华佗神色肃然,“毒已入骨,寻常汤药已无能为力。若要根治,需以利刃切开皮肉,刮去骨上毒质,再敷以灵药,方可痊愈。”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过程剧痛难当,常人难以承受。老朽有一法:立一木柱,设一大环,将军将臂伸入环中,以绳缚紧,再以布蒙目,然后再以麻沸散麻醉。如此,可弱知觉,可减恐惧,亦可防剧痛之下挣扎,误了手术。”
帐中诸将闻言,皆面露不忍。刮骨之痛,光是想象,便令人毛骨悚然。
关羽却笑了。
那笑容虚弱,却带着惯有的傲然:“关某纵横沙场十余载,受伤无数,何惧区区刮骨?何用柱环?何用麻沸散?”
他看向刘备:“大哥,可有酒?可有棋?”
刘备一怔,随即明白其意,眼眶一热:“有!都有!”
“那便取来。”关羽缓缓坐起,靠于榻上,“先生请施术。某与大哥饮酒对弈,先生自管动手。”
满室皆惊!
华佗行医一生,见过不知多少豪杰,却从未见如此人物!他肃然长揖:“既如此,老朽便放手施为了。”
酒取来了,是青州白。棋摆上了,是寻常木制棋盘。
刘备坐于榻前,与关羽对弈。关羽左手执黑,刘备执白。华佗净手,取银刀在烛火上反复灼烧,又命助手以沸水煮过的白布,擦拭关羽右臂。
周仓、吕威璜、赵睿、傅士仁等将围立四周,屏息凝神。亲兵持刀护卫,不许任何人打扰。
第一刀落下。
锋利的刀尖划开发黑溃烂的皮肉,黑血涌出,腥臭扑鼻。华佗手法稳如磐石,刀刃沿着创口边缘,缓缓切开。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那骨头上,竟附着着一层青黑色的黏腻物质,如苔藓般蔓延。
关羽执子的手微微一颤,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该大哥了。”他面色不变,声音平稳。
刘备执子,手却抖得厉害,几次未能落定。
“大哥不必担心。”关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先生手法精妙,某并无大碍。”
华佗已取过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那刀极小,刀刃弯曲,专为刮骨而制。他屏住呼吸,刀尖轻轻触及骨面——
“嗤……”
细微的刮擦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那是刀锋刮过骨头的声音!
每刮一下,便带下一片青黑毒质,落入铜盆,滋滋作响,竟腐蚀得铜盆泛起绿锈!毒质之烈,可见一斑!
关羽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浆,瞬间浸透内衫。他牙关紧咬,左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然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还能与刘备对谈。
“大哥此子落得妙,只是……”他忽然一顿,喉结滚动,咽下涌到喉头的一声闷哼,继续道,“只是太过谨慎了。当此局面,当以奇兵破之。”
刘备看着他惨白的脸,眼中含泪,却强笑道:“云长说的是。”
一子落下。
华佗已刮去大半毒质,额上亦见汗珠。手术进行到最关键处——靠近筋腱的位置,毒质最深,且与神经血脉交错,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筋脉,此臂必废。
他换了一把更小的刮刀,动作愈发缓慢细致。每一刮,都需凝聚全神,避开那些细微的血管与筋络。
关羽浑身已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剧痛超出意志控制的本能反应。他猛地端起酒碗,仰头灌下,酒液从嘴角溢出,混着汗水滴落。
“好酒!”他大喝一声,声震屋瓦,“先生请继续!”
华佗深吸一口气,刀尖再动。
这一次,刮的是骨缝深处的毒质。刀尖探入骨缝,轻轻一挑,带出一缕黑丝。关羽闷哼一声,左手猛地握紧,竟将手中酒碗捏得粉碎!瓷片割破手掌,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云长!”刘备失声。
“无妨。”关羽松开手,瓷片与血一同落下,“大哥,该你了。”
棋局继续。
刮骨声,落子声,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室外,天光渐亮。晨鸟啼鸣,旭日东升。
终于,华佗长舒一口气,放下刮刀。盆中毒质已积了厚厚一层,触目惊心。而关羽臂骨,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森白颜色。
“毒质已清。”华佗声音疲惫,却带着欣慰,“接下来,需以药水清洗创口,再敷以生肌灵药,缝合皮肉。”
他取过早已备好的药水——以黄连、金银花、蒲公英等十数味草药熬制,清热消毒。药水淋在骨上,滋滋冒泡,关羽浑身剧震,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清洗完毕,敷上淡绿色的药膏,那药膏清凉透骨,瞬间缓解了火灼般的剧痛。华佗又以桑皮线缝合伤口,针脚细密匀称。
全部完成,已是日上三竿。
华佗净手,擦去额汗,对刘备拱手:“使君,关将军之毒,已根治了。只需静养月余,期间按时换药,忌食辛辣发物,此臂可保无虞,且能恢复如初。”
刘备深深一揖:“先生大恩,备没齿难忘!”
此时,关羽缓缓抬起右臂——那肿胀已消去大半,黑线尽褪,虽伤口狰狞,但五指已能微微屈伸。
他试着握了握拳,虽无力,却已有了知觉。
“先生真乃神医!”关羽目露奇光,“某此臂,竟似重生一般!”
华佗叹道:“非佗之能,实将军神勇,非常人可及。刮骨疗毒,其痛钻心,便是以麻沸散麻醉,术中虽无知觉,术后亦难免哀嚎。将军竟能谈笑对弈,浑然无事——佗行医一生,未尝见此!将军真乃天神也!”
满室众将,此刻方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周仓扑通跪地,虎目含泪:“将军!您可吓死末将了!”
吕威璜、赵睿、傅士仁等,亦纷纷拜倒:“将军神勇,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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