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份来自西安巡抚衙门的加急公文,像催命符一般送到了蓝田县衙的案头。
公文的措辞极其严厉,大意是:蓝田县境内的秦岭深处,盘踞着一伙穷凶极恶的流寇,不仅多次截杀过往商队,甚至胆大包天,劫掠了官府运往西夏边境的重要军资。
巡抚范致虚严令:蓝田县令朱由检,即刻组织乡勇差役进山剿匪,务必在一个月内肃清匪患,否则,提头来见。
“剿匪?”
二堂内,崇祯手里拿着那份公文,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兴奋的表情。
“太好了!整天在这个破县衙里审案子,朕都要憋出鸟来了!”
崇祯笑道道:“云子!快!点齐人马!本官要亲自挂帅,进山剿匪!”
堂下的县丞张得贵和主簿王登峰听到这话,吓得两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
“大老爷!万万使不得啊!”
张得贵哭丧着脸抱住崇祯的大腿:“那秦岭里的流寇可不是一般的毛贼啊!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来无影去无踪,前任县令派去的捕快,那是有去无回,连尸首都没找全过!您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险地?”
“是啊大老爷!”王登峰也在一旁磕头:“不如咱们花点钱,去别的县雇点亡命徒去应付一下?您要是有了三长两短,咱们蓝田县的天可就塌了啊(我们的财路就断了啊)!”
“滚蛋!”
崇祯一脚将张得贵踹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花钱?本官的钱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养废物的!再说了,本官自幼习武,这身武艺正愁没地方施展呢!”
“都给本官听好了!衙门里的差役,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本官带上!谁敢当缩头乌龟,本官现在就砍了他祭旗!”
……
两个时辰后。
一支看起来极其滑稽的“剿匪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秦岭山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崇祯。手里提着一把腰刀,得意洋洋地哼着江南小调,仿佛不是去拼命,而是去郊游。
在他身后,岳云和沈安一左一右,神情警惕。
而在最后面,则是几十个垂头丧气、双腿打颤的衙役,人人手里拿着生锈的腰刀和哨棒,一步三回头,那模样简直比上坟还要沉重。
秦岭深处,古木参天,寒风呼啸。
随着深入大山,原本还能看到的樵夫小径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过膝盖的荒草和嶙峋的怪石,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偶尔惊起的寒鸦,发出凄厉的叫声。
“大……大老爷,咱们回吧?”
捕头赵老三吓得牙齿打架,拽着马缰绳不肯走了:“前面就是‘阎王愁’了,那伙流寇通常就在这一带出没,再往前,真要没命了……”
话音未落。
“嗖!”
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地从密林深处射出,精准地钉在崇祯马蹄前的泥土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是贼人!!”
几十个衙役发出一声惨叫,瞬间炸了锅,有人抱头鼠窜,有人直接趴在地上装死,还有人吓得尿了裤子,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慌什么!都给本官站起来!”
崇祯虽然嘴上骂着,但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得清楚,那一箭,力道沉稳,角度刁钻,而且并没有射人,显然是警告。
紧接着,四周的树丛中传来了沙沙声。
没有喊杀声,没有土匪惯用的那种“此山是我开”的叫嚣,几十个身披枯草伪装、手持长刀弓弩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如同野人,但每一个人站的位置都极有讲究。
前面是刀盾手,后面是长枪手,两侧高处埋伏着弓箭手,进退有度,互相掩护,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将崇祯这伙人死死困在中间。
“这……”
原本准备大开杀戒的岳云,在看到这阵势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低声对崇祯说道:“官家,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崇祯眯起眼睛。
“这不是土匪。”岳云的手按在刀柄上,声音凝重:“这是军队!而且看这站位,使得是当年宗泽老将军传下来的‘偃月阵’,这是专门用来在山地伏击金军骑兵的阵法!”
崇祯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对面的流寇阵营中,分开一条路。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羊皮袄,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但他手中的那把长刀,虽然有些缺口,却被磨得雪亮,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气。
“哪来的狗官?”
那大汉声音沙哑,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马背上穿得像个大红包一样的崇祯:“不在城里刮地皮,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送死?”
崇祯为了维持人设,故意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用剑指着那大汉,哆哆嗦嗦地喊道:
“大……大胆狂徒!本官乃蓝田县令朱由检!识相的,赶紧投降,把抢来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本官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朱由检?哪个裤裆没夹紧把你这祸害漏出来的?”
那大汉正是被逼上梁山的李宗道,听到崇祯那番不知死活的叫嚣,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他在这秦岭里吃糠咽菜,睡冰卧雪,为的是什么?恨的就是这帮鱼肉百姓、只知捞钱的狗官!
“我看你是活腻了!”
李宗道怒吼一声,声如炸雷,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直扑崇祯而来。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直取崇祯的脑门。
这一刀,带着必杀的决心,没有丝毫留手。
“妈呀!”
那些本来就吓破了胆的衙役们见状,怪叫一声,有的抱头鼠窜,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根本没人敢上前护驾。
崇祯坐在马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脸上那副“纨绔子弟”的惊恐表情却突然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
甚至,他还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赞许这一刀的力道。
“找死!”
就在刀锋距离崇祯头顶不足三尺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岳云动了。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周围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李宗道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刀仿佛砍在了一座铁山上,整个人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倒飞出去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岳云,依旧稳稳地站在崇祯马前,手中的横刀甚至没有完全出鞘,只是用刀鞘便挡住了这必杀一击。
“好刀法!”
岳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沉声道:“若是没看错,这是当年种家军在西北抵御西夏铁鹞子时创出的破锋八刀,阁下既然会这军中绝学,为何落草为寇?”
李宗道大惊失色。
不仅是因为对方那恐怖的武力,更是因为对方一语道破了他的刀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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