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掺了冰的墨汁,泼在北境的荒原上,六国联军的营帐连成片,灯火如鬼火般晃着,把天际染成灰蒙蒙的红——
那光里渗着血味,压得边境的风都沉了,刮过北凉军的营寨时,带着联军炊帐飘来的米香,像无声的挑衅。
中军帐的烛火只剩豆大一点,宁无尘立在舆图前,玄铁甲没卸,肩甲的旧伤被夜风浸得发疼。
他指尖摩挲着舆图边角,那里磨出了毛边,是三年来反复摩挲“谢家旧地”标记磨的——
指腹刚划过那处,就下意识摸向袖口,里面藏着半块烧黑的平安符,木质边缘被体温焐得暖,是当年从谢家柴房的灰烬里捡的,符上“平安”二字早被烟火熏得模糊,却比任何兵符都重。
谢家满门的火光突然撞进眼底,谢归雁下毒时泛白的指节、柴房缝隙里惊惶的眼,还有谢夫人中箭时推他进柴堆的力道,像针似的扎着心口。
他喉结滚了滚,指节用力攥住平安符,木刺扎进掌心都没察觉:
“这一次,绝不让北凉的百姓,再尝谢家的苦。”
声音压得低,却比帐外的寒铁还硬——
当年没护住谢家,如今就算拼上这身甲、这颗心,也得护住北境的炊烟。
西城门楼的风更烈,陆云许的玄铁甲映着下方的战火,甲片上的血痂冻成了硬壳,蹭着掌心时,疼得刚好让人清醒。
他站在城楼最高处,弑师枪拄在城砖上,枪杆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九色灵光顺着枪身慢慢爬,在夜色里亮得像条活物。
身后的将士列阵如松,没人说话,只有握剑的指节泛白,睫毛上粘着的血珠冻成了冰碴。
有个断了耳的新兵,剑刃砍得卷了边,却把《破军剑诀》的灵光灌得足足的,剑身的光映着他年轻的脸,眼里没有惧色,只有跟着统帅死战的决绝。
陆云许扫过这一张张脸,突然握紧了枪——
枪尖扎进城砖半寸,震得指尖发麻。
远处联军的号角又响了,沉闷的声浪滚过荒原,惊起几只夜鸟。
陆云许望着那片晃荡的灯火,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守住西城门,就是守住宁元帅藏在袖口的愧疚,守住伤兵碗里温热的粥,守住边民炕头的余温。
这杆枪,既要斩妖邪,也要护生民;
这场仗,既要赢联军,也要给北境一个安稳的天亮。
三日死战像场磨人的拉锯,北凉军的将士们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东线的林卫国枪杆磨出了血,南线的秦红缨红衣染成了褐,北线的燕无歇轻骑靴磨穿了底,西线的陆云许枪尖挑翻了不知多少妖兽。
可没人退——
新《破军剑诀》的灵光在各线织成网,协同阵的威力逼得联军节节败退,十五万对五十万的悬殊,被死战的决心一点点磨平。
烛火在中军帐燃到了头,宁无尘把平安符塞回袖口,抬手抹掉舆图上的血渍——
那是传令兵的血溅上的。
他望向西门的方向,那里的灵光最盛,像不灭的火炬。
远处烽火台突然燃起三道狼烟,是陆云许传来的信号:
防线稳固,静待反击。
宁无尘握紧了兵符,甲缝里的冰碴被体温融成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知道,这三日的死守只是开始,三日后的合围反击,会让六国联军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
帐外的风还在刮,可北凉军的剑已经磨亮,初心如磐,以战为守——
北境的天,绝不会塌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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