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尽管上面明确说了采购科被独立出去，许多东西也已划分好。然而真正行动起来，却花了一两个月才完成。
主要在一些具体事上出现耽搁。
好比自行车吧。
上面说的是轧钢厂一半的自行车交给采购办事处管理，到了分自行车的时候，又有讲究了。
自行车分好分坏，谁都想要好的，这就面临争执。
正是这些具体的事，才让采购科耽误了那么久，以至于搬去新家的时间晚了许多。
“这就是以后我们办公的地方了。”
秦河如站在大门门口，感慨说道。
满足一百多个人同时办公的场所，真不多。
这是原来准备修建成实验车间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停止了。
如今正好拿来当做办公室。
有点像那种大棚房。
还是独门独户嘞。
秦河如在此刻，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不用像以前一样，和其他人在一起办公。
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都在一块儿办公，包括刚晋升的肖嫣然和陈建强。
事情向着秦河如预想的一样发展。
肖嫣然直接升为副科长。
而陈建强当代理副科长，等成绩做出来之后再转成正的副科长。
当这个消息被公布出来的时候，三四组许多人是不服的，找上他询问原因。
肖嫣然他们可以接受，毕竟干了十多年，好些年前就是一级科员了，现如今成为副科长，他们并不觉得奇怪，认为是在情理之中。
陈建强就有人不服了。
能力和资历是有，就是前段时间刚成为一级科员，现在再升，不妥吧？三四组不是没有能力和资历的人。
基于这个原因，那段时间总有人背后骂秦河如，说他和朱老二一个德行，任人唯亲，甚至有人说要去举报。
有没有人去做了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是被拍板决定好了的，没有人可以更改。
毕竟人家陈建强当的是代理副科长，不是正式副科长。
能力不行，迟早要下去。能力行的话，就说明秦河如的决策是对的。
反正，这些人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或许有的人仍然不满，却只能去接受。
不接受能怎么办？别说得罪不起秦河如，就是刚升上来的陈建强他们都得去讨好。
宁可得罪上司的上司，也不能得罪上司，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再讨厌，再不满，在面对陈建强的时候，他们一样得笑脸相迎。
为这事，四组不少人过来打感情牌呢，有的见说不通，跑去张副科长那边说。
结果张副科长两手一摊，表示我不再处理那边的事了，有事去找你们的领导秦河如。
总而言之，到了现在，一切事务基本上尘埃落定了。
采购科正式换名字，变成采购办事处。
三四组呢，合并了，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以后全权由秦河如负责。
而副科长的人选呢，也基本落实好了。
现如今没有落实好的一件事是一级科员的人选。
随着陈建强和肖嫣然的晋升，三组的一级科员名额就空出来了。
采购科每个组的一级办事员其实是相对稳定的，不同于二级科员和办事员。
从实习到转正、二级办事员、一级办事员、二级科员。
这些职位对应了能力，只要你有能力，就能成为二级科员。好比三组的人要是都有能力，就能全部成为二级科员，没有什么办事员了。
但是一级科员不一样。
这个职位，那怕你有能力也不行，得前面的人走了，你才能上位，除非你很优秀。
故而，陈建强和肖嫣然的职位调动，让一级科员的位置空缺来了两个。
其实准确来说不止两个。
采购科现如今叫做采购办事处，共有四个部门。
一科室、二科室、三科室还有办事处。
三四组合并之后，现在的办公室名称被叫做二科室。
变成科室之后，一级科员的容量比之前多了一点。
加上陈建强和肖嫣然走了之后空缺的位置，二科室实际上总共还能多四位左右的一级科员。
即使那怕把那四位加起来，二科室的一级科员，也不足十五位。这在三个科室里，比例是最低的。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二科室的特别之处。
为了防止一些人晋升为一级科员就跑掉，转去其他组，历来的三四组副科长都会有意把控一级科员的数量，不让其饱和。
既让大家有目标追赶，又防止了大批量有能力的一级科员同时离开。
所以，二科室底下的暗流潮涌还在继续，其他两个科室以及办事处亦是如此。
“还有一件事。”
刚坐下没多久的秦河如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九月的时候，三伯曾经拜托他帮忙安排一个堂哥进来轧钢厂工作。
当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因李大海他们而被阻止。
“现在么，情况不一样了。”
秦河如自信走出去。
随着他和王富贵的晋升，两人现在的气势如日中天。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大海他们不同意的，就是在挡他们的路，直接碾压，李怀德来了都不管用。
这件事该落实好了，否则三伯该过来找他了。
这般想着，他去往王富贵那边。
王富贵的办公室倒是没变，本来就他一个人，搬不搬都一样。就是搬了也没多余的地方给他，厂里索性就这样。
砰砰砰。
敲了门，他直接走进去。
“咋了？”王富贵扭头询问。
由于办公室离远了这里，大家能不来打扰他就不来，让他图个清闲，此刻正在大抽特抽呢。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看得出来，他放飞自我了。
“科长，哦不是，处长。”习惯了叫科长，秦河如一时间没改过来。
“你这……就不能少抽一点吗？”
这个人就能弄到这个办公室尽是异味，这得抽多少啊？
“呵，刚升了科长就飘了，管起我来了？”王富贵斜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来一根？”
“来嘛。”
秦河如接过，点上，和他一样飘飘欲仙。
他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两人无言，享受着短暂的快了。
现在的采购办事处，小事上不需要他们去处理，有副科长会去解决，只需要在一些大事上作出决定即可，是以他们很轻松。
“说说吧，啥事？”抽完之后，王富贵才开口。
“也没啥事，就之前和你说过，我有个堂哥嘛……”秦河如巴拉巴拉说着，把堂哥说得很惨。
大致意思就是，必须得把我堂哥安排进来。
听了是这件事，王富贵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之色，可能是猜到秦河如会来找他。
事实上秦河如不来，他也会主动说这件事的。
上次李大海他们的举动，无异于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那时候只是科长，忍了。
现在的情况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成了副处长之后，这个场子得找回来。
本来他是说，在自行车和采购一事上补偿秦河如的。谁料厂长太给力了，不仅把一半的自行车交给了采购办事处管理，还将原本属于仓管的一部分权利划出来了，这就使得他的补偿计划落空。
那边不需要了，只能把这边的事处理。
“成，三天之后等结果。”王富贵说得斩钉截铁。
不得不说，权利真的会给予人自信。
搁以前，王富贵哪可能用肯定得语气说话。
“那就谢了啊，处长。”
这个问题能解决，秦河如自是高兴的。
……
三天后。
王富贵的办事效率很高。
说三天后出结果，就真的三天后出结果。
秦保国被录用了。
当时和三伯商量的是，如果能进来，就让秦保国进来。
老一辈的人都比较喜欢长子，三伯也不例外。
相比较他自己买的小厂名额，轧钢厂显然更好，存在私心的三伯就让秦河如提秦保国的名字。
“终于弄好了，等下班和三伯说一声就成。”
这个事落实好了，秦河如心里总算踏实许多。
他伸了个懒腰，在办公室里摸鱼。
没有了外人，他自己也跟着放飞自我，各种行为变得随意许多。
下班之后。
秦河如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来到医院。
一家人都在。
到了这时候，秦淮茹已经能够自己下地走路了，只是说还有一些不顺。
秦河如的意见是，继续住院，一直到康复再出院。
很多时候，人们不是倒在踏出成功第一步倒下的，而是在距离成功不远处倒下的。
他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
秦父秦母和秦淮茹三人，在这件事上没有过多反驳。
“爸，天天在医院，闲不闲？”秦河如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是有点闲，不累。”其实，秦父压根一点不想继续呆在医院了。
除了不吉利之外，还有就是呆时间长了。一天两天不觉得有什么，几个月待下来，谁着得住？
奈何，这是自己女儿，他不敢有怨言。
“给你找点事做怎么样？”秦河如笑道。
“啥事？”秦父好奇问道。
秦淮茹和秦母跟着看过来。
秦河如解释道：“之前三伯不是让我帮忙找个工作嘛，找到了，我没时间和他说，你有时间的话，过去和他说一下。”
录用之后，一个月内就得报道，否则轧钢厂会取消录用资格的。这不同于有名额，以及知识分子报道那种情况。
“你三伯托你找工作？”秦母大吃一惊。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一想到找工作不是一件小事，她对三伯一家就多了一些怨言。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秦父。
瞅瞅，这就是你的兄弟姐妹，忙帮不上不说，让帮忙的倒是不少。不是来借钱的，就是来让帮着找工作的。
秦父只当没看见。
“找到了？在哪工作？做啥的？”
“就在我们轧钢厂工作，去保卫科上班，具体做啥的我也不知道。”
保卫科不全是守轧钢厂大门的，有的负责宿舍那边的安全，有的负责看管一些重要场所，如车间、存放资源的地方。
还有的负责各种纠纷。大院这边办事大爷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是轧钢厂员工的话，一般就会去找保卫科的人来管。
所以，具体事务秦河如自己说不清楚，得看保卫科那边怎么安排。
“这样啊，得，我现在就去和他说吧。”秦父找着了正当借口，当即乐得穿上鞋子就想跑出去。
“你急什么？三哥他们都不急呢。”秦母颇有怨言说道。
求人办事，还得我们过去找你？你不会自己来吗？
主要是让秦河如累着，她就不乐意了。
“他们又不知道办成没办成，总不能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边跑吧？”秦父反驳道。
说他可以，说他兄弟可不行。
“哼，你要去就去吧，我一个人守着。”儿女都在，秦母不想和他吵架。
“算了，我明天再去吧。”这么一说，秦父哪里还好意思现在去。
秦淮茹和秦河如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有时候看着家人小吵小闹，别有一番幸福的滋味。
在医院待了一会儿，秦河如才离开。
大院。
“棒梗，你别跑。”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屋里的棒梗抓着烤好的土豆跑路。
自打秦父秦母只是偶尔回来之后，棒梗就经常自己过来烤土豆。
后来被秦河如发现了，他总是抢现成的过来吃。
一来二去的，棒梗学会了听声辨色。
只要秦河如一回来，他就赶紧跑。
一开始看着土豆没烤好，舍不得，心里抱有侥幸心里，然后吧，经历多了，就舍得了。
“我才不呢。”棒梗匆匆跑去中院，压根不给秦河如追赶的心思。
秦河如只是逗着好玩，人不见了，不可能真的去抓回来。
回到屋里，把尚有余温的饭菜吃完，自己独自坐着一会儿后，他才洗漱，然后回去睡觉。
……
次日。
忙碌了一天的秦师傅回家了。
他照常打算去抢棒梗的土豆的，走路的声音变得小了许多。
刚进大院，他就发现院子里多出了两人。
是三伯还有秦保国，秦路正不知道是上班了还是别的原因，没有来。
“救命啊！”
唰的一下，棒梗从屋子里抱着土豆跑出来，看都没看秦河如一眼，跑去中院。
这把秦河如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我声音这么小都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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