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潮歌一百零一年·季秋】
帝既平帝京雷火之叛,天下大定。九月既望,封李疾瑶为迅达将军,以佐万霆元帅;同日,昭武太后程雁薨于长乐宫,帝遵礼奉安。事见《封将诏书》《奉安仪注》。
——太史阁·潮歌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金殿封将
季秋朔日,破晓。
承天门九丈夔龙鼓擂响三通,声波震落檐上霜。
南宫明烛素麻冕服,手托天书青卷踏光而出。诏书展,朱字如血:
“万霆雷火定乾坤,当擢新锐佐天威!今封李疾瑶为【迅达将军】,秩比上卿,领雷骑三万、迅雷军五千,赐玄虎兵符、惊雷纹剑,号——‘电掣星驰’!”
丹墀下,银甲小将单膝砸地!
十九岁的李疾瑶朱缨猎猎,双手高举接过玄虎符。兵符入手刹那,虎目雷石迸射紫电,金芒如活物流转符身。
“臣以雷火立誓:帝京千里疆域,犯者未至,臣刃已寒!”
声若冰铃碎玉。旁侧梁雷法千机手嗡鸣,臂缠雷光代受军礼,玄铁重甲映得满殿青霄皆黯。
雷骑惊世
玄底赤雷旗自织造局破空而出!
旗面飞电白弧撕裂秋风,猎猎卷过十里御街,精准插落校场点将台!
“迅——!”
三万雷骑齐吼,声浪推得云层倒卷。
李疾瑶拔剑向天,剑脊雷纹骤亮如蛟龙醒世:
“此旗所指,昼夜疾驰三千里!敌寇埋灶造饭时,吾刃已悬其颅顶!”
喝声未落,三万铁骑同时扬鞭!马蹄裹雷火踏地,校场青砖尽裂电痕,焦烟冲天如狼烟。
长乐永诀:霜露凝阶,血梅覆棺
正午时分,当承天门封将的余威尚在帝京上空回荡,一声沉重到足以碾碎灵魂的丧钟,骤然自长乐宫深处荡开!
“咚——嗡——!”
钟波如同无形的哀潮,瞬间席卷了整座金碧辉煌的宫城。
殿宇梁柱为之低鸣,琉璃瓦片簌簌颤抖,连御苑中最为珍稀的那株百年深海红珊瑚树,在钟声触及的刹那,那如火如荼、象征太后尊荣与长寿的赤红枝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顷刻间化为一片死寂的枯白!
仿佛所有的生机与华彩,都被这声丧钟无情地抽离,只余下嶙峋的骨骼指向苍天。
昭武太后程雁,于凤榻之上,无疾而终,功成身退,魂归星海。
当南宫明烛——这位刚刚以帝王威仪敕封大将的潮歌帝——踏入长乐宫内殿时,他已褪尽冕服龙章。
素麻中衣,赤足散发,披散的黑发被霜露浸透,紧贴着他苍白如玉石的脸颊。
他一步步踏过冰凉的金砖,足下凝结的霜露随着脚步蔓延、冻结,在身后留下两行晶莹而凄冷的冰莲印记,仿佛天地亦在垂泪凝霜。
巨大的沉香木梓宫停于殿中,楠木特有的沉郁香气混合着殿内残留的药草与熏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凉。
明烛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极其缓慢地走到梓宫一侧。
他伸出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亲自扶上那冰冷沉重的棺椁边缘。帝王之躯,此刻却如最普通的孝子,以血肉之躯承担起送别至亲的重负。
“起——灵——!” 礼官带着哭腔的嘶哑长喝响起。
梓宫移驾铜雀台。
素幡蔽日?哀乐震天?不!
南宫明烛摒弃了一切繁文缛节。
灵前无幡无幢,唯有在梓宫上方,高悬着一袭色泽已然黯淡、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旧年杏红披帛。
那是程雁年轻时,随先帝南宫瀚海策马巡疆时最爱的披风,浸染过塞外的风沙与宫闱的暖香。
秋风自高台掠过,那抹残存的杏红骤然翻飞,翩跹舞动,如同一只失去伴侣、于九天之上盘桓哀鸣的孤雁,其声呜咽,其影茕茕。
明烛立于灵前,怀中抱着那具伴他半生、琴额新月徽记流转着幽微青芒的【潮歌】灵琴。
他指尖悬于七根无形无质、却与天地潮汐共振的水弦之上。没有悲泣,没有言语。他只是轻轻地、近乎虚无地拂过琴弦。
“铮……”
一声低到几乎不存在的琴音,如同心弦崩断的余颤,自琴腹幽幽荡开。
没有响彻云霄的声波,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无尽哀思与磅礴生机的琴意,如同水波涟漪般,瞬间以铜雀台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
轰——!
神迹应律而生!
铜雀台四周,那千株经历了百年风霜、虬枝如铁的老梅树,仿佛被无形的春神之手指点!
干枯的枝头,无数饱胀的蓓蕾在刹那间冲破束缚,粲然怒放!
不是素雅的粉白,而是触目惊心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深红!花瓣密集如雨,被无形的琴意之风卷起,形成一片浩瀚的血色花海,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花瓣温柔而决绝地覆盖在巨大的沉香梓宫之上,一层又一层,将冰冷的楠木染成一片凄艳的猩红,如同一场天地同悲的血色祭奠。
一曲无声的《归雁》,在漫天血梅的飘零中,在帝王寂寥的指尖下,流淌至终章。
曲终,明烛收回抚琴之手。他缓步上前,立于棺椁之前。
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深邃如渊的青碧光芒——那是浓缩的东海本源之力。他以指为笔,带着刻骨的思念与无上的力量,在冰冷的棺额之上,缓缓刻下一个古老的篆文:
「归」
指尖落下,青碧色的海潮之力汹涌而出,裹挟着覆盖棺椁的无数血红梅瓣,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没入那厚重的楠木之中!楠木棺椁通体一震,表面竟浮现出无数细密、流畅、如同活水般不断流转的湛蓝色潮纹!
暗蓝色的光华在木纹深处幽幽流转,仿佛将整片大海的安魂曲封印其中,守护着沉睡的英灵。
“母后功成身退,当与父皇共守英灵殿,俯瞰神川山河永固。”
帝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疲惫与坚定,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屏息凝神的臣民耳中。
诏令传出,帝京百万户,无论贵贱贫富,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捣衣的棒槌悬在半空,炉灶的火焰瞬间熄灭。
无言的哀恸化作压抑的呜咽,最终汇成一片席卷全城的悲哭之潮。
这万民同悲的声浪是如此浩大、如此沉重,竟引得环绕帝京的护城河水,在无形的哀力牵引下,逆流倒卷三寸!
青雷赤焰:玄鸟衔雷,赤雁浴火
九月既望之夜,月华清冷如霜。英灵殿前,那座象征着帝国英魂归宿、日夜燃烧不熄的“归心炉”,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异象。
南宫明烛再次展开那承载天意的青卷,翻至第五页。他凌空而立,指尖蘸取天地间最精纯的灵韵,在虚空中缓缓书写一个巨大的篆字:
「合」
最后一笔落下,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合”字骤然裂开!
一分为二,化作两道纠缠而出的璀璨光流!
左半字,凝成一只通体玄黑、翎羽间跳跃着刺目青白雷光的巨鸟——玄鸟!
它引颈长鸣,其声如万雷齐喑,双翼鼓荡间,九天之上阴云密布,滚滚雷暴应召而来,电蛇狂舞!
右半字,则化作一只身披杏赤霞光、如同浴火重生的神雁——赤雁!
它清唳悠扬,其声如春风化雨,羽翼挥洒间,温暖和煦的生命气息弥漫开来,所过之处,焦土生芽,枯木逢春!
玄鸟与赤雁,代表着至刚至阳的雷霆帝威与至柔至韧的慈母春风,在空中盘旋一周,带着对彼此最深沉的眷恋,交颈缠绵,最终化作一道纠缠着青雷与赤焰的流光,决绝地投入归心炉那炽热的炉心!
“轰——隆——!!!!!!”
炉中沉寂了百年的火焰骤然爆发!
不再是单一的赤红,而是泾渭分明却又完美交融的双色焰柱,直冲九霄云外!
左焰,青白炽烈,雷光暴烈跳跃,如同凝固的雷霆风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正是玄鸟所化的青雷之火!
右焰,杏赤温暖,焰光柔和流转,如同不息的春日暖阳,散发着滋养万物的生机,正是赤雁所化的杏赤雁焰!
双焰纠缠升腾,在万丈高空轰然交汇!
青雷的狂暴与赤焰的温柔在碰撞中融合、升华!
刹那间,刺目的光芒照亮了百里山河,黑夜亮如白昼!交汇的核心处,雷光与暖焰交织、塑形,竟凝成两道并肩而坐的虚影——正是身着玄黑龙袍、金瞳如电的南宫瀚海,与一袭杏红宫装、笑容温婉的程雁!
帝后虚影虽无实质,却散发着浩瀚如海、威严如山的帝威与慈光,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自此永镇于归心炉那熊熊燃烧的青赤双生焰台之上!
光芒渐敛,双色火焰在炉中稳定燃烧,青雷赤焰相互缠绕、生生不息。
一股浩瀚、庄严、守护与慈爱交织的磅礴气息,笼罩了整个英灵殿,并向着帝京扩散开去。
后世帝后合葬,皆引此炉中双生焰为礼,青雷护国祚,赤焰佑苍生,遂成神川万世不易之礼制。
电扫八荒:神川筋脉,雷火为誓
奉安大礼的余韵尚未在英灵殿青赤双焰的辉光中完全消散,肃杀与锋芒已重新凝聚于南宫明烛的眉宇之间。
他转身,不再望向那象征父母永恒守望的归心炉,而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疆。
那里,寒风已带着胡笳的呜咽,在帝国的边墙外蠢蠢欲动。
帝王立于铜雀台最高处,身后是覆盖着血色梅瓣的灵柩与燃烧着双生圣焰的英灵殿,身前是肃立如林的文武百官与新封的迅雷铁骑。
他素麻的衣袂在秋风中翻飞,赤足踏在冰冷的石板上,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寒意。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冰凌,清晰无比地刺破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响彻整个帝京上空:
“迅雷军,自今日始——” 他抬起手臂,指尖遥遥指向北方苍茫的地平线,“即为神川之筋脉!国之命脉所系!”
“筋脉”二字,重逾千钧!这意味着迅雷军不再是普通的作战力量,而是维系帝国生机、传递国家意志的生命线!
“边关烽燧狼烟起,警讯传至帝京——”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金瞳之中雷霆与海潮同时翻涌,“半日为限!”
半日!从帝国最遥远的北疆冰原到帝京核心,寻常八百里加急需跑死数匹良马、耗时数日的路程,如今被压缩至区区半日!这已非人力可及,近乎神迹的要求!
“迟一息者——”
话音未落,一道银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踏前一步!
正是新晋迅达将军,李疾瑶!十九岁的脸庞尚带一丝少年的锐气,眼神却已淬炼得如同万载寒冰。他腰悬那枚紫电流转的玄虎兵符,右手按在惊雷纹剑的剑柄之上。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慷慨的陈词。
就在帝王吐出“迟一息者”四字的瞬间,李疾瑶拔剑出鞘!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撕裂空气的紫色残影!剑身之上,那铭刻的惊雷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雷蛟睁开了竖瞳!
“锵——嚓!!!”
惊雷剑并非斩向敌人,而是带着决绝的雷火之力,狠狠劈落在身侧一方坚硬的青铜军令案一角!
坚硬的青铜案角应声而断!
断口处一片焦黑,青烟袅袅,边缘甚至呈现出熔融的暗红色!那并非单纯的物理斩击,而是蕴含着精纯雷霆之力的毁灭一击!
“雷火焚身!形神俱灭!”
李疾瑶的声音清冽如碎冰相撞,字字铿锵,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云霄!
这誓言,不仅是对帝王军令的回应,更是对三千迅雷军士烙下的灵魂印记!
以雷火为誓,违令者,引雷火自焚,灰飞烟灭,不留半点残渣!
“诺——!!!”
三千迅雷军士齐声应诺!吼声汇聚成一道无形的雷霆,震得铜雀台基座的碎石簌簌滚落!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壮行酒。就在这声“诺”字余音还在空中回荡之际,三千道身影已如鬼魅般翻身上马!
那不是普通的战马!每一匹坐骑的蹄铁都铭刻着细密的引雷符文,马鞍两侧悬挂着特制的雷匣。
骑士们全身覆甲,甲片缝隙间流淌着幽蓝的电弧,面甲之下,唯有一双双燃烧着雷火般意志的眼眸。
“出——!” 李疾瑶剑指苍穹,惊雷剑尖引动一丝九天之上的电芒!
轰隆隆——!
三千匹雷骑同时启动!
马蹄踏落之处,不再是沉闷的叩击声,而是爆发出刺目的紫色电光!
那电光并非一闪即逝,而是如同粘稠的雷浆,随着马蹄的起落,在地面上蜿蜒流淌、烙印!
瞬间,帝京通往北方的朱雀大街主干道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无比、散发着焦糊气息和狂暴雷霆能量的紫色电痕!
青石板在电浆的灼烧下寸寸龟裂,焦黑的烟雾冲天而起,如同三千道狼烟同时点燃,宣告着一支超越凡俗的军队踏上征途!
他们的速度,已非“疾驰”可以形容!
身影在空气中拉出长长的、扭曲的残影,伴随着刺耳的空气撕裂声和连绵不绝的低沉雷鸣!
如同一道横贯大地的紫色闪电洪流,瞬间撕裂了帝京的秋日晴空,向着北方狂飙突进!
三昼夜!
仅仅三昼夜!这支紫色的闪电洪流,如同一条不知疲倦的雷龙,沿着神川帝国蜿蜒曲折、长达三万里的庞大国境线,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绕行巡边!
马蹄踏处,无论是北疆的冰原冻土,西陲的戈壁黄沙,南境的湿热雨林,还是东海的嶙峋礁岸,无不留下那独一无二的、深烙于大地岩石之上的紫色电痕!这电痕,便是迅雷军的速度宣言,是神川筋脉贯通的铁证!
漠北,鹰愁涧烽燧。
时值清晨,守城老将赵魁正就着滚烫的羊肉羹啃着硬馍。忽听哨兵惊呼:“将军!箭楼!快看箭楼!”
赵魁冲出营房,抬头望去。只见高达十丈的夯土箭楼外壁,一道清晰无比、边缘还在微微散发着青烟和焦糊味的紫色电痕,如同神只的刻刀,深深烙印在坚硬的夯土之上!
那电痕的形状,赫然是一枚咆哮的虎头——正是迅雷军玄虎符的印记!
“这…这…” 赵魁手中的硬馍掉进羹汤,溅起滚烫的汁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道仿佛凭空出现的印记。
鹰愁涧距离帝京何止万里!便是最快的海东青,也需飞上数日!
就在他惊骇莫名、羊肉羹尚在碗中冒着热气之时——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漠北凛冽的晨风!
一枚尾部缠绕着细密紫色电弧、通体黝黑、刻着“迅达”二字和虎符纹样的精钢令箭,如同瞬移般,精准无比地插落在他面前那碗尚在微微晃动的羊肉羹中央!
滚烫的羹汤溅了老将一脸,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枚兀自嗡鸣震颤、散发着雷霆气息的令箭,以及碗中那枚被震裂的硬馍。
晨见电痕烙箭楼,午时令箭已插羹!
迅雷之速,电扫八荒!神川筋脉,自此贯通!
碑刻双生:归处潮歌,赤蝶栖梅
季秋的月华,清冷而澄澈,如同最纯净的寒玉,静静流淌在铜雀台上。
封将的喧嚣与奉安的悲恸都已沉淀,唯余一片深邃的宁静。
一座新琢的巨大石碑,沐浴着月华,矗立在铜雀台的中心。碑石取自东海深处的“镇海玄玉”,通体黝黑,却又在月光下隐隐透出深海般的幽蓝光泽。
碑阳(正面),两个硕大无朋、铁画银钩的篆字「封将」,深深刻入碑体。
字迹边缘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交错、如同闪电枝杈般的天然雷纹!
雷纹之中,似乎还有细小的紫色电芒在幽暗处跳跃流转,仿佛随时能引动九天雷霆,散发出刚猛无俦、锐不可当的杀伐之气!这是对雷火定乾坤、新锐佐天威的永恒铭记。
碑阴(背面),则是另外两个同样巨大、却风格迥异的篆字「奉安」。
字迹深邃,如同被无形的潮水反复冲刷侵蚀而成,边缘呈现出流畅而圆润的波浪纹路。
湛蓝色的潮痕在字痕深处幽幽流转,仿佛将整片东海的哀思与守护之力都封印其中,散发着沉静、浩瀚、带着无尽悲悯的潮汐气息。
这是对功成身退、魂归星海的昭武太后的永恒安眠。
一碑双面,一刚一柔,一雷一潮,一将一安,完美地诠释了这个交织着铁血与柔情、开拓与归葬的复杂日子。
南宫明烛独自立于碑前。他依旧是一身素麻,赤足踏在冰冷的玄玉石板上。
怀中,那具「潮歌」灵琴琴额的新月徽记,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青金色光晕。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尖并未触及冰冷的碑石,一点深邃如渊、凝聚着东海本源之力的青碧色火焰,却无声无息地自指尖燃起。
他以指为笔,以青焰为墨,在坚硬无比的镇海玄玉碑侧,缓缓蚀刻下两行小篆。
青焰灼烧着玄玉,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滋滋”声,缕缕青烟随之袅袅升起。字迹深刻而隽永:
“母归处即吾归处,雷火所至即潮歌。”
第一句,是身为儿子最深沉的眷恋与宿命的觉悟。
铜雀台,母亲长眠之地,亦将是帝王最终的归宿。
第二句,是身为神川之主的宏大誓言与力量的宣告。帝国雷霆铁骑所征伐守护的疆域,便是他南宫明烛意志与力量的延伸,是“潮歌”之名响彻之地!
最后一笔落下,那自字痕中升腾而起的青烟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盘旋、凝聚。
青烟越聚越浓,形态渐显,最终化作一只翼展宽广、姿态优雅的大雁!
青烟构成的雁影栩栩如生,它引颈向天,发出一声穿透云霄、饱含无尽思念与决绝的长唳!
唳声悠扬,久久回荡在清冷的夜空。青烟雁影振翅高飞,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决绝地没入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海之中,仿佛去追寻那已归星海的母亲之魂。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双生碑与帝王孤寂的身影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声雁唳的余韵。
——(据《奉安仪注》秘卷补遗:
当昭武太后程雁的沉香梓宫缓缓沉入铜雀台地宫深处,棺盖合拢的刹那。
棺内,那袭陪伴她走过峥嵘岁月、沾染过塞外风沙与宫闱暖香、悬挂于灵前如孤雁盘空的旧年杏红披帛,无声地发生了异变。
它并未腐朽,也未黯淡。而是在绝对黑暗中,散发出温暖柔和的杏赤光芒。
光芒中,披帛的经纬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行分解、舒展、升华!一点,两点…千点,万点…无数细小而璀璨的杏赤光点从中飞逸而出!
光点在空中迅速凝聚、塑形,化作一只只仅有拇指大小、却通体晶莹剔透、翅膀薄如蝉翼、流淌着温暖赤霞的蝴蝶!
万只赤蝶,如同被无形的春风唤醒,在密闭的地宫中翩然起舞,汇聚成一条璀璨的赤色星河!
当地宫沉重的石门开启一道缝隙,准备进行最后的封土仪式时。
这条由万只赤蝶组成的赤色星河,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带着对故主的眷恋与对生者的祝福,汹涌而出!
它们翩跹飞舞,如同流动的赤霞,瞬间覆盖了铜雀台上那片刚刚经历过血梅覆棺、承载着无尽哀思的梅林。
每一根虬枝,每一片残留着血痕的叶子,都停满了这些散发着微弱暖意的赤蝶。
远望而去,整个梅林仿佛在深秋时节,重新绽放出亿万朵赤红的花朵,凄美而神圣。
赤蝶不饮不食,不飞不离。它们只是静静地栖息在梅枝上,翅膀随着夜风微微颤动,洒落下点点细碎的赤金光尘。
整整三日三夜,无论白日阳光如何炽烈,夜晚寒风如何刺骨,这万只赤蝶都未曾散去,如同最忠诚的守灵者,以自身燃尽的光辉,守护着太后最后的安眠之地。
三日之后,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
万只赤蝶如同完成了使命,同时振翅高飞!
它们汇聚成一道壮丽的赤色洪流,盘旋三匝,最终朝着英灵殿归心炉那熊熊燃烧的青赤双生圣焰方向,翩然而去,如同万点星火,融入了那永恒不灭的守护之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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