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终于有了渐歇的势头,但湿冷的空气依旧顽固地盘踞在镜河市的大街小巷,锁匠铺内依旧弥漫着潮湿的锈味和木头霉变的气息。老张坐在柜台后他那把磨得油光发亮的旧竹椅上,就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手里拿着一把半成型的钥匙在锁芯里反复试插,细微地调整着齿位。
张铁生拎着工具箱从外面回来,带进一股湿冷的空气。他放下箱子,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柜台,立刻便落在了角落那瓶开了盖的廉价二锅头和一只小小的、边缘磕了口子的白酒杯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爷爷,”他开口,声音带着不解与担忧,“您以前从不一个人喝闷酒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张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浑浊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活计上,声音沙哑:“心里头闷,沾点驱驱寒。”
张铁生走到近前,看到爷爷脸上比平日更深的皱纹和眼底难以化开的沉郁,心里咯噔一下。他沉默地拿起柜台上的旧抹布,帮着擦拭柜台上的水渍。
沈安宁也从阁楼飘了下来,魂体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比平时更清晰些,额间的子弹锚点也异常醒目。她本能地感觉到楼下气氛凝重,停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悄然望着。
老张忽然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沉重都吐出来。他放下锁,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让他咳嗽了两声。
“铁生啊,”他声音低沉,仿佛在对那把锁说话,“阿明他……当年也是个认死理的性子。”
“阿明”?张铁生擦拭柜台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是他父亲的名字!爷爷几乎从不主动提起父亲,尤其是父亲去世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这个家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老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也不知查到了什么……就非要往上捅……劝都劝不住……”
他的话语在这里断了一下,仿佛被某种痛苦扼住了喉咙。他又喝了一小口酒,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只是喃喃道:“有些浑水,蹚不得……蹚进去就再也上不来了……”
张铁生低下头,目光死死钉在地板某条裂缝上。那只没握拳的手,无意识地捻着工作服袖口上一小块凝固的油污,来回地、用力地搓着,几乎要将布料捻破。
沈安宁飘在一旁,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着老张佝偻的背影和张铁生紧绷的侧脸,仿佛感受到这间锁匠铺里承载的悲伤与重量。
就在这时,铺子角落那台老旧收音机插播起本市的简短新闻快讯,主播平稳的嗓音在沙沙电流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下面播报一则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沈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刘婉容女士,近日身体不适,已入住本市中心医院接受观察治疗……”
沈安宁的魂体猛地一颤,妈妈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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