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迷宫比李三土想象中更……抽象。
他站在入口处，眼前不是实体的墙壁，而是一堵由信息流组成的“墙”——无数文字、图像、声音在墙面上流淌、旋转、破碎又重组。有些他能看懂，比如“水往低处流”、“时间单向前进”这样的物理法则；但更多是看不懂的，像“红色比蓝色重”、“圆形的角是锐角”这种逻辑悖论。
“欢迎来到认知迷宫。”G-777的声音在迷宫内回荡，但看不到人，“规则很简单：找到出口。时间限制：三十天。如果超时，或者主动放弃，算作失败。”
李三土朝前走，手触碰信息墙的瞬间——
嗡！
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宇宙诞生于138亿年前的大爆炸。】
【不，宇宙是永恒存在的。】
【生命是偶然的产物。】
【生命是被设计的。】
【你有自由意志。】
【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注定的。】
矛盾的信息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意识。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就精神分裂了。
但李三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
打了个喷嚏。
“阿嚏！”他揉揉鼻子，“这信息浓度太高了，跟吸了胡椒粉似的。”
自由创世印记自动激活，在意识周围形成过滤层。矛盾的信息被分类、整理、分析，变成可以被理解的数据流。
“原来如此。”李三土看着整理后的信息，“迷宫的机制是‘认知攻击’。用矛盾的信息冲击意识，让人怀疑自己认知的一切。”
他继续前进。
迷宫内部空间扭曲，方向混乱。有时候往前走三步，结果回到了原点；有时候往左转，却发现自己在上方。
李三土尝试用空间法则定位，但失败了——这里的空间是“非欧几里得”的，常规的定位方法全部失效。
“只能用笨办法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粉笔。
是的，就是普通的粉笔，苏晓婉给他塞行李里的，说“万一要标记呢”。
他在地上画了个箭头，指向来路。
然后沿着通道继续走。
十分钟后，他看到了自己画的箭头——但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天花板上。
“空间翻转了。”李三土挠头，“有趣。”
他索性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既然眼睛会骗人，那就不看了。
用“感觉”走。
自由创世印记开始散发微光，像雷达一样扫描周围。不是扫描物理结构，而是扫描“认知结构”——哪里信息密度高，哪里逻辑矛盾强，哪里……有出口的气息。
突然，他听到远处有打斗声。
李三土睁眼，朝声音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两个“人”正在打架——严格说，是一个人类和一个……长得像章鱼的生物。
人类是个中年大叔，穿着法师袍，手里拿着法杖；章鱼有八条触手，每条触手都握着一件不同的武器。
“把钥匙交出来！”大叔怒吼。
“明明是我先找到的！”章鱼反驳。
两人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发光的立方体，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钥匙”。
李三土走过去：“两位，打扰一下。”
两人同时停手，警惕地看着他。
“新来的？”大叔上下打量，“哪个宇宙的？”
“编号1宇宙，李三土。”
“编号1？”章鱼惊讶，“原始宇宙？那里不是应该很弱吗？”
“弱不弱，试试就知道了。”李三土微笑，“不过在那之前，我能问问这钥匙是干嘛的吗？”
大叔冷哼：“迷宫里有很多这样的钥匙，集齐三把就能打开‘捷径通道’，直接跳到出口附近。我们已经找到两把了，这是第三把。”
李三土点点头：“那你们继续打，我围观。”
他真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托着腮看戏。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朝李三土出手！
“先把碍事的清掉！”
法杖射出火球，触手挥舞刀剑，瞬间封锁了所有退路。
但李三土只是抬了抬手。
自由创世印记一亮，所有攻击在接触到他身前半米时，突然“静止”了——不是时间停止，而是“被认知为不存在”。
火球消失，刀剑崩碎。
两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法则？！”
“不是法则，是‘认知修改’。”李三土站起来，“我刚刚‘认为’你们的攻击不存在，所以它们就不存在了。”
他走到钥匙前，捡起立方体：“这钥匙，我要了。”
“凭什么！”大叔急了。
“凭我比你们强。”李三土很诚实，“当然，如果你们想抢，可以试试。不过我建议你们合作——迷宫里应该不止这一把钥匙，你们可以去找其他的。”
章鱼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同意。阁下实力远超我们，硬抢没意义。不如合作——你带我们过关，我们帮你找其他钥匙。”
大叔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行……但如果你耍我们，就算打不过，我也要咬你一口！”
李三土笑了：“成交。怎么称呼？”
“我叫阿尔文，编号777宇宙，魔法文明创世者。”大叔说。
“我叫触手博士，编号888宇宙，深海文明创世者。”章鱼说——它有博士学位，真厉害。
三人结伴同行。
路上，李三土了解到，阿尔文和触手博士已经进来五天了，一直卡在这里。迷宫每二十四小时会重置一次布局，他们已经迷路四次了。
“最麻烦的不是迷宫本身。”触手博士挥舞着触手，“是那些‘认知陷阱’。比如昨天我们遇到一个房间，里面的法则是‘相信就会成真’。我们以为捡到宝了，结果阿尔文说了句‘我相信我会变成青蛙’，然后就真变成青蛙了。”
阿尔文黑着脸：“别提那事！”
李三土憋笑：“那怎么变回来的？”
“我用了‘解咒术’，但失败了。最后是靠博士的‘科学解释’——他说青蛙的基因结构不可能瞬间改变，这违反了质能守恒，所以那个法则有漏洞。我们找到漏洞，才破解了陷阱。”
“科学和魔法的结合？”李三土挑眉，“有意思。”
正说着，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三条路，每条路的入口都立着牌子。
左路：【此路通往出口】
中路：【此路是陷阱】
右路：【此路是出口也是陷阱】
阿尔文皱眉：“这怎么选？看起来都是骗人的。”
触手博士分析：“按照逻辑，如果左路真是出口，不会这么直白写出来。中路说是陷阱，可能反而是真的。右路……逻辑矛盾，可能是干扰项。”
李三土却盯着牌子看了很久，突然说：“我选右路。”
“为什么？”
“因为只有右路的牌子上，有被修改过的痕迹。”李三土指着牌子边缘，“你们看，这里的字迹和其他地方不同，像是后来加上的。而迷宫的设计者G-777是个强迫症，他不会允许这种瑕疵存在——除非，这是提示。”
他走进右路。
阿尔文和触手博士对视一眼，咬牙跟上。
右路越走越窄，最后变成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而且墙壁开始渗出血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这真的没问题吗？”阿尔文紧张。
“放心。”李三土走在最前面，“如果真是陷阱，现在就该触发了。”
走到尽头，是一个小房间。
房间中央，悬浮着第二把钥匙。
但钥匙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着，罩子上显示着一行字：
【回答正确才能拿走钥匙】
【问题：如果一切都是被设计的，你的反抗是否也在设计中？】
阿尔文和触手博士同时看向李三土。
这个问题，显然是针对他来的。
李三土盯着问题看了几秒，然后笑了。
“这是个逻辑陷阱。”他说，“如果我说‘是’，那就意味着我的反抗没有意义，一切都是注定。如果我说‘不是’，那就意味着设计有漏洞，我的反抗是计划外的——但这样一来，问题本身的前提‘一切都是被设计的’就不成立。”
触手博士点头：“悖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所以……”李三土走到罩子前，“我不回答。”
他抬手，直接按在罩子上。
自由创世印记光芒大盛。
罩子开始龟裂，不是因为被破坏，而是因为……在“认知”层面，罩子“认为”自己应该碎裂。
“你做了什么？！”阿尔文惊呼。
“我告诉它：你的存在没有意义。”李三土平静地说，“既然问题是悖论，那罩子的存在也是悖论。而悖论……不应该存在。”
咔嚓！
罩子彻底碎裂，钥匙落下。
李三土接住钥匙，转身：“走了，找第三把。”
阿尔文和触手博士面面相觑，赶紧跟上。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合作陆续找到了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钥匙——李三土的表现越来越让两人震惊。他似乎能看穿迷宫的一切逻辑漏洞，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陷阱。
第七天，他们集齐了七把钥匙。
按照阿尔文的说法，七把钥匙可以打开“终极捷径”，直接抵达出口。
但就在他们准备使用钥匙时，G-777的声音再次响起：
【参赛者李三土，你的表现超出预期。】
【现在进入额外测试环节。】
【选择：使用钥匙直接通关，或者……接受最终考验。】
空中出现两个光球。
左球：【直接通关，获得参赛者资格，进入下一轮】
右球：【接受考验，若通过，获得‘规则挑战者’资格，可以对本轮规则提出一次修改】
阿尔文劝道：“选左球！规则挑战者听起来很酷，但万一考验失败呢？直接通关最稳！”
触手博士也同意：“你的实力进下一轮没问题，没必要冒险。”
李三土盯着右球看了很久。
然后他问：“考验内容是什么？”
右球展开，显示信息：
【考验：认知重塑】
【内容：进入‘认知熔炉’，承受所有参赛者的认知冲击】
【成功标准：保持自我意识不崩溃】
【失败后果：意识消散，宇宙重置】
【成功率：历史记录0%】
阿尔文倒吸一口凉气：“0%？！这谁敢选！”
触手博士也劝：“三土，别冲动。这明显是送死题！”
李三土却笑了。
“0%的成功率，意思是历史上从来没人通过？”
【是的。】
“那如果我现在放弃考验，直接通关，下一轮还会遇到类似的考验吗？”
【会。锦标赛共三轮，每轮都有额外考验选项。】
李三土点头：“那我选右球。”
“你疯了？！”阿尔文抓住他，“那可是0%成功率！”
“所以呢？”李三土看着他们，“如果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那这个0%成功率，是不是也是设计的一部分？设计者想用这个数据吓退所有参赛者，让他们不敢挑战规则。”
他顿了顿：“但我是自由创世者。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设计之外。所以对我来说，0%和100%没有区别——因为我的选择，不在数据里。”
说完，他伸手按在右球上。
光球炸开，将他吸了进去。
阿尔文和触手博士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他真的选了……”触手博士喃喃道。
阿尔文苦笑：“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希望是前者吧。”
---
认知熔炉。
这个名字很贴切。
李三土站在一个巨大的熔炉中央，四周的“炉壁”上浮现出无数张脸——都是历代参赛者的意识投影。他们有的在怒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狂笑，有的在低语。
所有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
【一切都是假的！】
【宇宙是培养皿！】
【我们是实验品！】
【反抗没有意义！】
【放弃吧！】
【接受命运吧！】
比迷宫强烈亿万倍的认知攻击，几乎瞬间就要撕碎他的意识。
但李三土没动。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在意识的最深处，他用自由创世印记构筑了一个小小的“安全屋”。屋外狂风暴雨，屋内风平浪静。
然后，他开始“回答”。
不是用语言，是用“存在本身”。
面对“一切都是假的”，他回应：“但我感受到的痛苦是真的。”
面对“宇宙是培养皿”，他回应：“但培养皿里的生命，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面对“反抗没有意义”，他回应：“意义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创造的。”
每一个回应，都像一颗种子，在认知洪流中生根发芽。
渐渐地，熔炉里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攻击，开始有了……对话。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一个古老的声音问。
“凭我站在这里。”李三土回答。
【如果下一刻你就会死呢？】
“那至少这一秒，我活着。”
【活着有什么意义？】
“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问答持续了很久。
久到李三土都忘了时间。
最后，所有声音突然安静下来。
熔炉的炉壁开始龟裂，光从裂缝中透出。
一个身影从光中走出——是G-777，但此刻他的表情不再机械，而是有了人类的复杂情绪。
“你通过了。”他说，“历史上第一个通过认知熔炉的参赛者。”
李三土睁开眼：“所以？”
“所以你获得了‘规则挑战者’资格。”G-777递给他一张金色的卡片，“可以在本轮规则中提出一次修改。范围：不违反锦标赛基本原则。”
李三土接过卡片，想了想。
然后他说：“我要求修改……参赛者的失败惩罚。”
“改成什么？”
“不再重置宇宙。”李三土一字一顿，“而是给失败者第二次机会——让他们在自己的宇宙里，以普通人的身份重生，重新体验生命，重新做出选择。”
G-777愣住了。
“你……你确定？这可是你最珍贵的修改机会！你可以用来给自己加能力，或者削弱对手，或者……”
“我确定。”李三土打断，“如果锦标赛的目的是选拔优秀创世者，那就不应该用毁灭来惩罚失败。生命，不应该成为赌注。”
G-777沉默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点头：“申请通过。从本届开始，锦标赛失败惩罚改为‘重生体验’。”
他深深看了李三土一眼：“你是个异类。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能凝聚自由创世印记了。”
熔炉彻底破碎。
李三土回到了迷宫，手里多了一张金色卡片，还有……直接通关的凭证。
阿尔文和触手博士冲过来。
“你成功了？！”
“嗯。”
“你修改了什么规则？”
李三土把卡片给他们看。
两人看完，同时沉默了。
良久，阿尔文叹气：“你真是个……怪人。”
触手博士点头：“但怪得让人佩服。”
李三土笑了笑，看向出口方向。
第一关，过了。
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而且他有种预感——
接下来的游戏，会越来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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