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闻言,指尖顿了顿,垂眸看向颈间的白狐围脖。指尖拂过柔软的狐毛,触感细腻温热,像是还残留着当年夜离缝制时的温度。
他抬眸,目光落在萧洵紧绷的下颌线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语气却依旧平淡:“南疆雪狐的皮毛,最是御寒。夜离手巧,缝得也合心意。”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是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萧洵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萧洵的指尖猛地攥紧,骨节泛白。他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滚烫的茶水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也掩去了眸底翻涌的酸涩与不甘。
是啊,夜离手巧,夜离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夜离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好。而自己呢?
前世的亏欠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的心思,只能借着盟友的身份,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自己的唐突,会惊扰了眼前人。
爱而不得的惆怅,像是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暖阁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明明灭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与暧昧。
萧彻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摩挲着杯壁,忽然轻笑一声:“三哥今日,倒是有些不一样。”
萧洵猛地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眸子像是寒潭,深不见底,却又带着几分引人探究的暖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承认自己吃醋了?承认自己看着他戴着别人送的围脖,心里不舒服?
他做不到。
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翻涌,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许是肩头的伤有些疼,失了分寸。”
萧彻挑眉,显然不信他的话,却也没有点破。他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锦盒:“暖玉我收下了,多谢三哥。”
萧洵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以萧彻的性子,定然不会收下这份礼物。
“不过是块暖玉,”萧彻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三哥一番心意,我若是不收,倒是显得生分了。”
他说着,抬手拿起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白玉,触手温润,玉质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
萧彻将锦盒放在手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盒盖,语气漫不经心:“三哥的伤,莫野方才还在念叨,说你肩头的伤口虽不深,却也需得仔细养护,切不可牵动伤口。”
萧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萧彻,看着他眉眼间淡淡的关切,心头的酸涩,竟渐渐被一丝暖意取代。
“多谢七弟关心,”他低声道,“我会注意的。”
“嗯。”萧彻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月色更浓了,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霜。
“夜深了,”萧彻道,“玄七,送三殿下回府。”
门外的玄七应声而入,躬身道:“三殿下,请。”
萧洵站起身,目光落在萧彻颈间的白狐围脖上,又看了看他放在手边的锦盒,心头百感交集。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萧彻微微颔首:“七弟保重。”
“三哥亦是。”
萧洵转身,大步走出暖阁。玄七紧随其后,将他送出王府。
暖阁内,又恢复了寂静。
萧彻拿起锦盒,指尖拂过温润的玉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将锦盒放在榻边,又拿起那封南疆的信笺,看着末尾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夜离在南疆,应该一切都好。
他放下信笺,抬手,轻轻抚摸着颈间的白狐围脖。指尖的触感柔软而温热,像是有两股不同的暖意,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至心底。
窗外的风,又吹过一阵,卷起几片落叶,沙沙作响。
萧彻靠在软榻上,闭上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洵方才的模样——他紧绷的下颌,攥紧的指尖,还有眸底翻涌的酸涩与挣扎。
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深了些。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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