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耽搁,第二天就带着李铁头,提了点自家产的杂粮,奔县衙去拜会王朴。他心里门儿清,这种时候,官面上的态度顶要紧。
王朴在二堂侧厢见了他们。听陈默把周里长借核查田亩等级、想加税的事儿说完,他并没觉得意外,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陈默坐下说话,脸色平静。
这事儿,本官已有耳闻。王朴抿了口茶,缓缓道,指使周里长的,应是城西的乡绅周通。此人家底厚实,在本地盘踞多年,跟府衙某些佐贰官也有些来往,平日就好兼并土地,扩张势力。他瞧上你那块地,倒不全是为了那点出产,更多是看中了你改良土地的法子,想攥在自己手里,或是让你给他卖力气。
陈默恍然,原来根子在这儿。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他的技术和脑子。
学生只想安心种地读书,改良这地方便自家糊口,并将些许心得惠及乡邻,没想掺和是非,更不愿把心血轻易给人。陈默坦然表明态度。
王朴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不贪图眼前小利,沉下心做实事,很好。周通这人,贪鄙有余,魄力不足,且手段不算高明。你这次应对就很得体。抬出本官与户房,让他有所顾忌,是对的。
他顿了顿,提点道:这事儿你暂且不必与他正面冲突。税赋定等,自有规章流程,不是他一个里长能一手遮天。你且按你的想法,把投入成本啥的整理出来,本官会盯着这事儿。若他再敢胡来,超出常理,自有王法治他。你眼下要紧的,还是扎稳根基,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效。等你田亩产出稳当,技术熟稔,有了口碑,到那时候,就算有些魑魅魍魉,也难动你分毫。你的价值,便是你最好的护身符。
学生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迷津!陈默心里大定。有王朴这话,周通短期内应该不敢再用这种太露骨的手段硬来。王朴这是要借他这把,来敲打甚至制衡地方乡绅势力,同时也确实有保护和栽培他这个技术人才的意思。
离开县衙,陈默和李铁头又走访了几户之前受过他们帮衬、关系还成的人家。陈默没直接提周通的事儿,只是闲聊庄稼活,顺带说起里长可能要重新核定田等,可能会照着去年收成来,暗示税赋可能普遍要调,问问大伙儿的看法。
这几户人家去年因用了陈默的部分法子,收成确实多了些,一听税赋可能要跟着涨,顿时都紧张和不乐意起来。他们辛辛苦苦多打了粮食,要是大半被税收拿走,谁还乐意干?纷纷表示要去里长那儿理论理论,不能光看一年收成就把等级定死,也得考虑地的本钱和大家的投入。
陈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个人的力量是小,可要是能引起小范围的共情,形成点舆论压力,周里长乃至他背后的周通,办事也会多些顾虑,不敢吃相太难看。
果不其然,之后几天,周里长那边没了动静,加税的事儿好像暂时搁下了。但陈默知道,周通绝不会轻易罢手。
春耕正式开了头。陈默按着规划,引入了豆类和糜子的轮作,还小心翼翼地在一小片精心伺候的试验田里,播下了他费老大劲才辨认出来、觉着极有可能是的块茎。这是他往后盘算里要紧的一步棋。李铁头则带着雇工们深翻土地,上沤好的绿肥和堆肥。
一天,陈默在翻整那片试验田时,锄头一声,磕着了一块硬东西。他以为是石头,弯腰扒开湿乎乎的泥土,却挖出来些灰白色的、质地挺轻、一层一层像千层饼似的石块。他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又用手捻了捻,指尖传来一种熟悉的粗糙感。
这手感、这颜色、这质地……跟他当初在废石灰窑附近见过的石灰岩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跟闪电似的划过他脑子!当初只为活命和防疫去找石灰,没成想竟在自个儿地盘上发现了可能的石灰岩矿脉?!
要是能确认矿脉,掌握了烧石灰的技术……不光能用来持续改良自家土地,调节酸碱性,更能成为一种值钱货!不管是盖房、消毒、还是种地,都用得上!这里头的意义,可比单纯种地要大得多!这或许是对付周通经济压力的一个重要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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