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轻的师长愤然道:
“吴狗欺人太甚!张帅,请下令吧!
第一军愿为先锋,先南下击溃蓝玉,再东进解确山之围!”
张定边抬起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他缓步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各方兵力的标识,缓缓摆放、推演。
“蓝玉,勇猛有余,沉稳不足,其部虽精,但兵力有限,幸文才的第四军足以应对。
即便不能速胜,守住六安-霍山一线,挫其锐气,当无问题。
关键在于,蓝玉此举,挑动了整个局势。”
张定边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冯胜、周德兴,老于战阵,他们才是吴军此战的主力。
攻打确山,意图切断汝宁与信阳,逼我主力与之决战于汝水之畔。”
“至于郑遇春、陆聚,”
张定边的手指点了点商丘,
“佯动牵制,防止王斌南下。王斌应对得当,目前看,商丘方向无忧。”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将:
“吴军三路来攻,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犯了大忌——兵力分散,意图过早暴露。
冯胜想复制当年鄱阳湖之战围点打援的故技,但如今形势已非当年。
我军装备、训练、士气,皆非昔日陈汉可比。”
“张帅,您的意思是……”参谋长若有所悟。
“冯胜想逼我主力去救确山,与他在汝宁平原决战。我偏不随他意。”
张定边眼中精光一闪,
“鲁致胜第七军经营确山防线多时,工事坚固,火器充足,冯胜想一口吃掉他,没那么容易。
传令鲁致胜:收缩部分前沿阵地,依托确山城和核心支撑点,继续坚守,最大限度消耗、疲惫冯胜部。
必要时,可放弃部分外围,诱敌深入,但核心阵地绝不能丢!
我会调遣部分直属炮兵和工兵增援他。”
“那……我们主力按兵不动?”有人问。
“不动?不。”
张定边摇头,手指忽然从信阳向北,划过一片山地,
“冯胜主力南下,颍州必然空虚。他以为王保保北去,北线无威胁,可以放心南下。
却忘了,淮西之地,并非只有他一家兵马。
元廷虽败,河南尚有李思齐残部(此时李思齐已被张思道所杀,但其部分溃兵和王保保的溃兵仍在)、王宣等人各据城邑,观望风色。
更有……那些一直躲在暗处,视陛下新政如仇寇的‘朋友们’。”
他所说的“朋友们”,自然是指暗中串联支持朱元璋的北方世家势力。
张定边虽未掌握全部细节,但锦衣卫早已传来风声,北方某些大族不满陈善“斗地主、分田地、灭世家”的政策,正蠢蠢欲动。
“命令,”
张定边声音转厉,
“第一军第一师、第四师,秘密向桐柏山北麓移动,做出增援确山态势,但要昼伏夜出,隐蔽行踪。
第二师、直属骑兵旅、特种侦察营(类似斥候但装备更好,训练更精)随我行动。”
“张帅您要亲自……”
众将一惊。
“我要去北边看看。”
张定边淡淡道,“冯胜想玩围点打援,我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加‘中心开花’。
鲁致胜在确山吸住冯胜主力,王斌在商丘牵制郑遇春,幸文才顶住蓝玉。而我……”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颍州偏西、靠近豫西山地的一个点上,
“我要看看,当冯胜发现自己的后院可能起火,粮道受到威胁,甚至退路被截时,他还敢不敢,还能不能在确山城下待得安稳!”
“另外,”
张定边补充道,
“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将江北战事详情及我军应对方略,禀报武昌陛下!
请陛下协调各方,警惕朱元璋其他方向可能发动的配合进攻,并确保后勤补给通畅!”
“是!”
众将轰然应诺,眼中充满对这位老帅的信任与敬佩。
张定边不愧为当世名将,面对三路来攻,不仅未乱阵脚,反而一眼看穿吴军弱点,制定了更为大胆犀利的反击策略。
信阳的明军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一部分兵力虚张声势南调,主力却悄然北移。
张定边要亲率一支精锐,执行一次风险极高但收益可能巨大的迂回穿插作战。
整个战局的焦点,似乎仍在中部的确山血肉磨坊,但决定胜负的钥匙,或许已握在了张定边手中,即将插向吴军看似稳固的后腰。
桐柏山,横亘于豫鄂交界,山势虽不极险峻,但林深谷幽,道路崎岖,是天然的屏障和伏击场所。
张定边率领的第一军第二师、直属骑兵旅一部以及数百名精锐的特种侦察兵,轻装简从,悄然潜入了桐柏山北麓的密林之中。
时值盛夏,山中草木葳蕤,蚊虫肆虐,行军极为艰苦。
但张定边治军极严,这支挑选出来的部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忍受着闷热和叮咬,沿着猎户和小贩踩出的隐秘小径,向北迂回。
他们的目标是绕过吴军在汝水沿岸的主要警戒区,插向颍州西南方向,威胁冯胜大军的侧后和粮道。
特种侦察营的士兵如同山鬼,提前散开,清除可能遇到的吴军哨卡、巡逻队,并抓来当地山民、樵夫询问路径和颍州方向吴军的布防情况。
张定边则不断根据反馈调整路线。
“大帅,前面是五里川,有吴军一个辎重转运小营寨,约两百人看守,存放着从舞阳、叶县方向运来的一批粮草。”
侦察营长低声汇报。
张定边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地图。”
参谋迅速展开舆图。
五里川位于一条山间小河边,是从豫西山地通往确山前线的众多小路交汇点之一,位置重要。
“打掉它。”
张定边下令,“动作要快,要安静。尽量不用火器。
骑兵在外围警戒,防止逃脱报信。缴获的粮草,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了。”
“是!”
夜幕降临,明军特种兵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摸近了五里川营寨。
哨兵在昏昏欲睡中被抹了脖子。
营寨内的吴军多数正在吃饭,猝不及防之下,被冲入的明军迅速解决。
战斗几乎没有发出太大响声,只有短促的惨呼和兵刃入肉的闷响。
不到两刻钟,营寨易主。
火光燃起,映照着张定边毫无波澜的脸。
烧掉无法带走的粮食,既是为了削弱吴军,也是为了制造恐慌,传递一个信号——明军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他们后方。
“审问俘虏,弄清颍州、舞阳、叶县乃至裕州(今方城)的吴军兵力部署、粮道安排。”
张定边吩咐,“另外,找几个机灵的俘虏,放他们走,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
但要确保他们只知道遭遇了小股明军袭扰,不清楚我们的规模和意图。”
他要的就是这种“狼来了”的效果,让冯胜后方风声鹤唳,疑神疑鬼,分散其注意力。
接下来的几天,张定边率领这支奇兵,如同幽灵般在桐柏山北麓至豫西山地的边缘地带活动。
他们时而突袭小股吴军巡逻队,时而截杀传递文书的信使,时而袭击偏僻的粮站或后勤节点。
行动飘忽不定,打完就走,绝不多做停留。
偶尔也会故意暴露行踪,让吴军斥候远远瞥见“大队明军”的痕迹,然后迅速消失在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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