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机缓存中提取出的那行文本,像一根淬毒的钢针,扎在程兰的视网膜上。
1943年秋,延安枣园。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在零点一秒内启动了三级加密隔离协议,切断了这台打字机与内网的一切物理与非物理连接。
然而,她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这个时间点,对于活在1937年的人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而那个地点,是他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渗透的红色禁区。
她立刻接通了林默的内部专线,声音被刻意压到最低,仿佛怕惊动空气中潜伏的窃听者:“部长,这不是预警……这是诱导。他们在用一个未来的符号,制造你已经被我方高层渗透的假象,试图让你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林默正站在审计总署顶楼的办公室窗前,俯瞰着这座被暮色笼罩的城市。
他手中紧握着那把从静园密室中找到的锈迹斑斑的钥匙,粗糙的金属贴着掌心,此刻竟传递来一丝细微的温感。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这把钥匙的边缘正泛起一圈微弱的绿光,系统标记为“安全信物”。
但就在程兰汇报的同时,代表危险度的数值条却在无声无息地缓慢爬升,眼看就要触及代表警示的黄区。
他瞬间明白了敌人的图谋。
这是一种比直接攻击更阴险的手段。
他们正试图将“继承者”的叙事框架,从对历史秘密的掌控,扭转为对未来走向的预言。
一旦他被这个“未来”所困,开始自我怀疑,他作为棋局掌控者的心理权威便会从根基上开始动摇。
林默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声音沉稳依旧:“程兰,执行反向植入。将这段‘未来坐标’复制三份,嵌入到我们即将通过‘鼹鼠’渠道流出的三份伪造日志里。确保其中一份,能精准地落入敌方最信任的那个日本联络官手中。”
挂断通讯,他按下了桌上的紧急会议召集铃。
半小时后,审计总署的核心成员齐聚会议室。
林默站在主位,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宣布,即刻启动‘逆源筛查’计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有曾参与1935年静园项目的人员,及其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无论在职与否,均需在二十四小时内,前往指定地点接受脑波基线比对。”
这道命令在人群中激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这看似是一次追根溯源的内部清洗,深挖两年前的旧案,但其真正的目标,却是林默布下的一场精准心理反制。
他很清楚,那个被称为“顾问”的残余意识集合体,并非虚无缥缈的存在,它仍旧依赖那些旧时代参与者的血脉作为共振节点,像一个幽灵网络,潜伏在现实的肌理之下。
诱饵已经撒下,只等鱼儿上钩。
果然,次日清晨,疗养院传来紧急报告。
前任署长沈仲安在病房中突然发生剧烈抽搐,口中含混不清地喃喃重复着几个词:“1943……不能去……容器……容器会醒……”
林默亲自赶到医院。
隔着单向玻璃,他看到曾经威严的老人蜷缩在病床上,面容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在真实之眼中,沈仲安头顶代表忠诚度的深红色光环,此刻正剧烈闪烁,边缘处不断溢出黄绿交杂的斑驳色块。
他的信念正在分裂。
一方面,他恐惧背叛自己服务了一生的体制;另一方面,他的身体和精神,却又在“顾问”的驱使下,本能地抗拒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唤醒时刻”。
回到办公室,林默立刻调取了沈仲安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全部生命体征记录。
数据流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脑电波图谱上。
他发现,每当病房的广播播放特定频率的老式新闻播报时,沈仲安的脑电波就会出现一个持续0.7秒的同步震荡。
这就是“顾问”意识接入的窗口期,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后门。
“程兰。”林默再次接通专线,“立刻执行‘静默协议’。截断全市范围内所有仍在使用1930年代音频编码格式的电台信号。在原频道上,给我插入一段经过特殊调制的京剧《定军山》选段,在唱腔间隙,夹带我发给你的反向相位脉冲。”
当晚,夜深人静。
城中三位身居要职的高官,几乎在同一时间惊恐地报告,他们家中的收音机在关闭状态下自动开启。
然而,里面传出的并非任何节目,而是一片刺耳的空白噪音,噪音中还混杂着仿佛初生婴儿啼哭般的尖锐电子哀鸣。
其中一位特务头目在极度惊恐中砸毁了收音机,随后抱着头在墙角蜷缩了整整一夜。
林默看着监控录像中那几张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怕的不是未来,而是未来已经精准地认出了他们。
他摊开手掌,那把钥匙不知何时已彻底冷却,恢复了冰冷的金属质感。
真实之眼中,代表危险的数值条也已回落至安全的绿区。
就在他以为暂时赢回一局时,程兰的紧急通讯请求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与颤栗。
“部长,在您下令植入的反向相位脉冲回波里,我们从一片混乱的电台残波中,破译出一段极其微弱的摩尔斯回响。”
程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内容……只有三个字。”
“妈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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