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档案与林晚舟的日志在林默的脑海中交织成一幅跨越近一个世纪的狰狞画卷。
他指尖冰凉,终于明白那份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源自何处。
所谓的“净源工程”,根本不是为了筛选出更优越的人类,而是一场延续至今的饕餮盛宴,以无数无辜者的意识为食粮,喂养着一个名为“顾问”的幽魂。
而他,林默,就是那个最完美的祭品,是那场源自1935年的实验最渴望回归的“初始态”。
敌人真正恐惧的,并非他洞悉了秘密,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预示着这个庞大而精密的寄生系统即将因无法兼容而崩溃。
他就是那个能引发“系统回归”的幽灵。
恐惧之后,是冰冷的愤怒。
林默缓缓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迷惘。
他决定将计就计,既然他是幽灵,那便让所有人都活在幽灵的恐惧之中。
他拨通了程兰的通讯。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去静园废墟,启用那台手动发报机。”
“我们有更安全的通讯方式。”程兰有些不解。
“这次不一样,”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不用任何加密,用明码,逐字拍发。内容是……1935年7月4日《申报》头版社论,《论民族自觉与精神重建》。”
程兰愣住了。
那是一篇在故纸堆里才能找到的、充满了时代呼吁的古老文章,与他们眼下的处境格格不入。
但她从林默的语气中听出了决绝,没有再问,只沉声应下。
是夜,微弱却执拗的电波信号从静园的断壁残垣中发出,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它没有固定的频率,却如有生命般在老旧的无线电波段间跳跃,精准地钻入了这个城市中某些特定的、从不示人的旧式收音机里。
一夜之间,七名身处不同部门、权势熏天的高官,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
梦里,一个穿着民国样式长衫的男人,坐在吱嘎作响的打字机前,背影与档案中林默的照片惊人地相似。
他们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正在一个一个地,写下他们的名字。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有人在凌晨的壁炉里,亲手焚毁了家中所有泛黄的老照片,尤其是那些与父辈、祖辈在某些旧建筑前的合影。
有人则在上班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用了十几年的名贵钢笔换成了一支最普通的中性笔。
这些深藏于潜意识中的行为烙印,是“顾问”时代留给他们血脉的诅咒,此刻被林默精准地唤醒了。
当整个城市的阴影都被搅动时,林默独自一人,走进了南京路418号的地下室。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金属锈蚀的味道。
他径直走向那台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老式打字机,拂去灰尘,缓缓坐下。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那台没有任何电源连接的机器,内部的齿轮竟发出了轻微的转动声。
啪嗒一声,机头抬起,仿佛沉睡的野兽睁开了眼睛。
色带上,开始渗出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液体。
紧接着,滚筒上的白纸被缓缓向前推动,一行字被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
林默看着那行字,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了一抹近乎嘲讽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正是从沈仲安遗物中找到的那一把,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键盘上。
“我不是回来的,”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对一个老朋友告别,“我是来终结这场轮回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按下了退格键。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重而决绝的敲击声,不多不少,正好七次——正是沈仲安在密室墙壁上用生命刻下的数字。
刹那间,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短暂恢复了光明。
所有与“顾问”系统相连的监控画面,在这一刻全部定格。
画面中央,无一例外地,都是那台打字机滚筒上残留的最后一行字,字迹由暗红转为漆黑,清晰无比:“协议终止。继承者已死。”
林默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室。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原本遍布城市、代表着威胁与监视的无数红色标记,此刻正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消融、褪去大半。
当程兰带领技术人员赶到地下室进行后续处理时,林默早已不见踪影。
她小心翼翼地切断了打字机与未知能量源的最后连接,开始尝试提取机器内部可能残留的数据。
在清理一块几乎被烧毁的缓存芯片时,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她的脸色由凝重变为惊骇。
芯片的核心区域,在所有数据被清除的最后一刻,似乎有一段指令因能量中断而未能成功输出。
那是一行被截留的文本碎片,像是一个未竟的遗言,又像是一个全新的指令。
那不是一段程序代码,而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坐标,包含了一个年份,和一个对他们而言无比陌生的地名。
它指向了历史的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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