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对于藩王管理,有一套十分成熟的体制。
皇子们通常在未成年时便会受封亲王爵位,并在京师的王府中居住成长。
与此同时,朝廷会在其封地兴建王府,待皇子成年完婚后,便须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居住,此谓就藩。
当然,制度之外亦有特例,郕王朱祁钰便是其一。
当年宣庙早崩,朱祁镇继位之时,仅九岁。
张太皇太后为稳固皇权,便做主让年仅七岁的朱祁钰一同居住于紫禁城中。
毕竟年幼孩子早夭之事,屡见不鲜,万一朱祁镇出点啥,也能让朱祁钰顶上。
随着朱祁镇年纪见长,按照制度,应该讨论朱祁钰就藩的事。
事实上,也确实讨论过。
但是吧,给的封地太好了,他又不愿意,给太差了吧,又觉得丢了皇室的脸。
这事还没讨论明白呢,朱祁镇就表示要亲征,先干了瓦剌再说。
结果,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了。
至于其他按制就藩的亲王,一旦离京,留在京师的王府便会被朝廷收回。
将其改头换面,做个新的门牌,等待下一位亲王入住。
若藩王因公务奉旨回京,也不能随意居住。
朝廷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为此,于皇城东南,专门兴建了一大片建筑群。
此处便被人称为十王府,其门前的街道,自然得名“十王府街”。
因街上有一口水质甘甜、远近闻名的水井。
百姓口口相传,逐渐将地名简化为更顺口的“王府井”。
至清末民初,官方地图终于采纳这一民间称谓,“王府井大街”之名遂沿用至今。
所谓十王府,并不是十座王府,而是数十座四合院排列成行,形如棋盘。
以往来说,这里最多也就住上一两位外地藩王,显得十分冷清。
今日么,却是热闹非常。
各地藩王都已入京,这十王府也住的满满当当。
按理说,入住十王府后,藩王将受严格管束,以防其彼此串联,或与京官私通。
但这次么,却很是不同。
对于藩王与京官之间,依然有做防备,但藩王与藩王之间,却是丝毫不设防。
十王府内部,原应密布禁军岗哨,如今却不见踪迹,仅在外围设防,护卫安全。
起初,诸王都老老实实的,居住在十王府内,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人也不见。
但代王,晋王这俩货,却是开了个好头,天天夜宿听雪楼等快活之地。
诸王一看,诶呀,这也没事?
谁愿意住在这么压抑的地方,于是,纷纷跑出去,在京师各处风花之地留宿,好不快活。
便是住在十王府的,也时不时都走街窜们,聚会聊聊。
今日,秦王朱公锡回来十王府了。
他倒不是想回来住,实在是带来的银钱快用尽了,不得不回府写信传回封地,让人再运几车钱来。
没办法,朝廷虽然对他们监管十分松弛,但藩王与封地之间的书信,物品往来。
一律须经十王府内的通政房登记、查验、封缄,再经由驿站系统发出,严禁藩王私遣人手传递。
刚到通政房,便见晋王朱钟铉,代王朱仕壥,都在此处。
“哎哟,这么巧,两位也在。”
朱公锡心中一向觉得,这两位主动移藩海外的藩王,跟二傻子区别不大,今日见了,便又想戏谑一下。
“怎么,你们来这通政房,是想跟大员岛的那些土人拜年?”
说罢,便大笑起来。
晋王与代王闻声回头,见是秦王,仍依礼微微拱手。
“原来是秦王殿下。”
朱公锡却扬起眉毛,语带调侃:“不对吧,你们这礼行得不对啊。”
代王朱仕壥一愣。他虽不算学富五车,但宗室之间的礼数,自认不曾有误。
晋王朱钟铉故意接话:“那依秦王之见,该如何行礼才算合适?”
朱公锡放声大笑:“海外土人嘛,就该身穿麻衣草裙,双手拍胸,嗷嗷大叫才对劲!”
他一边说,一边模仿大猩猩般捶胸顿足。
惹得通政房内几名官吏忍俊不禁,可面前站着的毕竟是几位亲王,只好拼命憋笑,神情颇为滑稽。
朱钟铉站稳身子,点头赞道:“妙!妙啊!秦王这姿态、这神韵,可谓浑然天成!”
“您演得如此惟妙惟肖,倒让本王一时恍惚,分不清究竟是在看人学土人,还是在看土人本尊了。”
秦王受他反讽,当即恼怒起来:“你说什么!”
通政房官吏见状,连忙跑过来打岔,他可不想这几位王爷在此处闹起来。
“代王、晋王,您二位要的文书已备好。在福建、浙江采买的物资,皆已运往大员岛。”
他捧来一叠文书,递到晋王与代王手中。
“另外,前两个月订购的福船,应天那边正在催缴尾款,您看……?”
晋王接过文书细细审阅,见粮食、农具、种子等紧要物资已采买得七七八八,料想明年开春便可正式兴建王府。
代王则示意随从取出一沓会票:“这里是五千两,结清船款,拿去吧。”
通政房官吏大喜,又行了一礼,才接过会票,立即着手开具收据。
秦王见了,又是冷哼道:“你们是不是傻,有银元不用,偏用这劳什子会票。”
代王怔了怔:“大明银行的会票方便快捷,有何不好?”
“说你们傻,可不算冤枉。”秦王朱公锡鄙夷道:“实打实的金银握在手里才是自己的,万一哪天摄政王一道旨意,说这会票作废。你们那点家当,岂不是顷刻间化为乌有?到时候去那海外荒岛上,哭都找不到坟头!”
他边说边摇头,看两人的眼神,就像看两个即将被人骗光家产的败家子。
晋王朱钟铉顺着他的话道:“还真别说……这话也有些道理。”
他随即扳起手指,开始算账:“不过秦王,你这次可得多运几大车银子,若是多跑几趟,路上人吃马嚼、护卫打点的开销,也是不少。”
“啧啧,说起来,若非你这般执着于真金白银,百花榜上柳姑娘也未必能夺魁。”
这话正戳中秦王痛处,他与晋王在百花榜杀得火热,满京师百姓都在吃瓜。
可谁知,这花钱如流水,他带来的几车银元,居然十来天就花得差不多了。
而百花榜魁首,就只能忍痛,让给听雪楼的柳如烟,可把他给气惨哩。
代王朱仕壥接话道:“哦,如此说来,晋王能抱得美人归,还是秦王做的媒。”
如此嘲讽,秦王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住,指着晋王道:“你……”
话没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呼喊:“秦王,有乐子可看,在国子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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