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裂缝洒下来，照在我们身上。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脚下的地面突然变软，像踩进了水里。下一秒，整个人往下沉。
我没有挣扎，因为我知道这不是陷阱，是传送。
耳边风声一晃就没了，空气变得干冷。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四周全是碎石和灰白色的粉末。陆九玄站在我身后半步，剑还在手里，眼神没动，一直盯着前方。
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具骸骨。
它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双手合捧着一块石头。那石头不大，表面光滑，里面像是有星光在流动。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星石。
司徒墨站在我左边，一只手扶着墙。他刚才还虚弱得走不动路，现在却一声不吭地盯着那具骸骨，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
“你还撑得住？”我问他。
他点点头，声音有点哑：“妖纹……不疼了。”
我皱眉，立刻看向他的手臂。那些金色的纹路确实还在，但不像之前那样往上爬，而是停在锁骨下方，颜色也比刚才浅了一些。
陆九玄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骸骨五步的位置停下。他的剑尖微微下压，不是戒备，而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也走近几步，左眼开始发烫。
这一次我没忍，直接让金光透出来。视线扫过地面，我发现那些灰白粉末并不是随意散落的，它们组成了一个图案——一圈又一圈的线条，像是星轨，和我吊坠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观星族的标记。”我说。
陆九玄没回头，只问了一句：“你能拿那块星石吗？”
我没答话，慢慢靠近。
越往前走，脚下粉末泛起的光就越亮。走到离骸骨三步时，我的左眼猛地一跳，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我咬牙撑住，继续往前。
就在我的影子碰到骸骨的瞬间，它的头颅动了。
不是真的动，是眼眶里浮出两道光。银白色的，细如发丝，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一道冲向我，另一道直奔司徒墨。
我来不及闪，那道光直接钻进眉心。
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画面出现在脑海里：夜空倒转，星辰坠落，一座高塔在雷光中崩塌。有两个人站在塔顶，都穿着破旧的长袍，手搭在一起，掌心托着同一块星石。其中一个背影很熟，像是我，另一个侧脸模糊，但我能感觉到他是谁。
然后是一片黑暗，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名字，声音听不清。最后只剩下一个词，反复出现——
双生。
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跪在地上了。额头全是汗，呼吸急，胸口闷得慌。我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有点烫，像是被烙了一下。
抬头看司徒墨，他也跪着，一只手撑在地上，脸色发白。但他睁着眼，眼神清醒，和之前完全不同。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他。
他没马上回答，而是慢慢站起来，转身走向旁边的一块石碑。那碑面刻满了字，全是歪斜的古文，没人认得。
可他抬手摸上去，指尖顺着刻痕滑动，嘴里竟然念出了声。
“星石不择一主。”他低声说，“唯认双生宿主。”
我和陆九玄同时看向他。
他没解释，继续读下去：“血脉为引，命格相契，二者共承，方可启封。若独占其力，必遭反噬，身死魂灭。”
我听得心跳加快。
他说完这句，才转过身，看着我：“这块星石，从来就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声音稳了，“我和你，都是它选的人。”
我愣住。
陆九玄上前一步：“你说你是宿主之一？凭什么？”
司徒墨没看他，而是拉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旧疤。疤痕周围，金色妖纹静静趴着，不再蔓延。
“噬魂灯碎片为什么会飞进我袖子里？”他问，“为什么每次星石出现，我都能感觉到震动？为什么我能读懂这些字？”
他顿了顿，看向那具骸骨：“因为它认识我。前一代宿主，可能也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活下来，但没能走出这里。所以他跪着，直到变成骨头。”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骸骨面前。
它手掌合拢，把星石护得很紧。我伸手去碰，它没有反抗。我轻轻掰开它的手指，取下那块石头。
入手温热，像是有心跳。
我低头看，发现星石表面有一道裂痕，不深，横在中间。我把自己的掌心贴上去，黑纹还在，但碰到星石时，竟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司徒墨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他看着星石，忽然说：“我不是被控制才接近你的。”
我抬头看他。
“我是被它拉过去的。”他说，“从第一次在东街口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普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梦见你站在塔顶，手里拿着这块石头。”
我盯着他。
他嘴角动了动，不是笑，是终于放下什么的感觉：“我记起来了。不止是梦。我曾经站在你身边，一起打开过它。然后我们失败了，世界崩了，你死了，我也……被关进了灯里。”
陆九玄握紧了剑：“所以你现在是什么立场？”
“我是我自己。”他说，“我不是我爹的工具，也不是什么宿命棋子。我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弄清楚真相，而不是为了完成谁的计划。”
我低头看着星石，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具骸骨……”我说，“它不是死于反噬，是自愿留下的。它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下一个双生宿主出现。”
司徒墨点头：“它要把星石交给我们。”
我闭了闭眼，把星石放进怀里。
左眼还在发热，但比刚才好些了。我抬头看四周，发现这个空间比想象中大，远处还有几根倒塌的柱子，上面也刻着文字，只是太远看不清。
“这里应该不止这一块碑。”我说，“还有别的信息。”
陆九玄终于收剑入鞘，但手没离开剑柄：“先别分头行动。我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机关。”
司徒墨站在原地没动，忽然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我一怔。
确实，从进来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风，没有虫鸣，连我们的脚步声都像被吸走了。
我刚想说话，怀里的星石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热，是冷。
我立刻把它拿出来，发现表面那道裂痕正在变深。原本只是一条细线，现在已经开始往两边扩。
司徒墨也感觉到了，他靠近一步：“它在变化。”
“是不是我们靠太近了？”我问。
他摇头：“不是距离的问题。是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
他没回答，而是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我没有天，只有顶部一片漆黑的岩壁。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岩壁上浮现出淡淡的光点，一颗接一颗，连成线，组成星图。
和地上的骨粉图案完全对应。
“今天是归位日。”他说，“每隔三十年，星轨对齐一次。只有这个时候，遗址才会现世，星石才能被取走。”
我明白了。
青丘公主传信，不是随便挑的日子。她算准了这一天，让我们赶在这时候进来。
“如果我们拿走星石，会发生什么？”我问。
“不知道。”他说，“但前代宿主没成功，我们也不能确定会不会重蹈覆辙。”
陆九玄看了看我们两个：“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握紧星石，没松手。
司徒墨看着我，忽然说：“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可以把星石给我。你一个人走，带着陆九玄离开。我可以留在这里，试着单独激活它，看看会不会反噬。”
我盯着他。
他眼神很平静，没有躲闪。
“我不走。”我说，“你也别想甩开我。”
他嘴角动了动。
我低头看星石，裂痕不再加深了，但内部的光开始流转，速度越来越快。
“它在等什么？”我问。
司徒墨伸出手：“试试一起碰它。”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星石放回地上，和他一起把手按上去。
就在两人掌心同时接触的刹那，星石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锁开了。
地下的震动从脚下传来，缓慢而清晰。远处那几根倒塌的柱子开始发光，碑文一个个亮起，连成一片。
司徒墨忽然开口：“第二段碑文出现了。”
我抬头看。
最远那根柱子上，浮现出新的字迹。
他念出来：“双生同启，命途共续。若分彼此，立斩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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