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碎草掠过柴房屋顶,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片温热的狐毛。陆九玄跟在我身后半步,剑没入鞘,但手一直没松开剑柄。我们都没说话,刚才在妖塔废墟看到的画面压得人喘不过气——三百年前的雨夜,断刀滴血,他跪在祭坛前亲手斩断自己的命脉。
我推开门,屋里和往常一样乱。药炉冷了,灰堆里还埋着半张烧了一角的《玄枢录》残页。我走过去蹲下,伸手拨弄炉灰,想找找有没有遗漏的字迹。吊坠贴在胸口,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别翻了。”陆九玄靠在门框上,声音有点哑,“那本书不是地图。”
我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没接话,只是抬手按了下左胸的位置,眉头微皱。那一瞬,我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淡紫色的纹路,像蛛网般从衣领下蔓延出来。
我站起身,“你受伤了?”
“没事。”他避开我的视线,“旧伤复发而已。”
我不信。走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腕,把袖子往上一撸——紫纹已经爬到了小臂,边缘泛着冷光,皮肤摸上去不像活人的温度。
“这是性转反噬。”我说,“你撑不了多久。”
“救世者没有资格病倒。”他想抽手,但我扣得更紧。
“那你死了谁来背这口锅?”我瞪着他,“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再拖下去,连站都站不稳。”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没再挣。我掏出琥珀吊坠,按在他手臂紫纹最密集的地方。吊坠一触到皮肤就发烫,金光缓缓渗进他的经络,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是被灼烧,开始一点点后退。
可就在光芒扩散的瞬间,我的脑子猛地一刺。
画面撞进来——温泉边,雾气缭绕,石缝间有暗红的血顺着水流漂走。一个银发男子扑过来,将我护在身后,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刀身沾着血,另一端握在黑袍人手中。那人抬眼,紫眸映火,是司徒墨。
我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
陆九玄察觉不对,立刻扶住我肩膀,“怎么了?”
我甩开他,喘了口气,心跳快得发疼。那不是幻觉。太清晰了。温泉的热气、血腥味、还有那人倒下时最后一眼望向我的神情……全是他。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我没答。只是死死盯着他手臂上的紫纹,仿佛能透过皮肉看见前世的伤口。原来那时候他就替我挡过一次命。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性转反噬的滋味如何?”
我猛地转身。院中老槐树下站着一个人,黑袍敞着领口,月光照在他锁骨处那道旧疤上。司徒墨倚着树干,指尖夹着一朵幽蓝色的玫瑰,花瓣泛着冷光。
“你又来干什么?”我挡在陆九玄前面。
他没动,只是手腕一抖,那朵蓝玫瑰飞了过来,落在我脚边。花瓣层层叠叠,像是浸过水,沉甸甸的。
“下次藏好。”他说,“你的光太亮,容易引来不该看的人。”
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花瓣,吊坠突然剧烈震动。不是预警敌袭的那种震,而是像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迅速翻开外层,内侧的花瓣上用干涸的暗红液体写着几个字:“下次藏好”。
是血写的。
而且字迹底下藏着一道极细的符线,正微微发烫。追踪符。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是警告,是陷阱。
我把玫瑰捏在手里,不动声色地走向墙角的药炉。炉底还剩一点余温,我把花瓣塞进灰烬深处,轻轻压住。热量慢慢渗透进去,符纸在看不见的地方开始焦化,却没有引发灵波震荡。
做完这些,我才抬头看他,“你说我该藏什么?是女身?还是这枚能看见过去的吊坠?”
他靠着树,嘴角扬了扬,眼神却没变轻松。月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一丝疲惫。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觉得,”我往前一步,“你根本不想让我们查到真相。否则你不会留这种低级符咒。”
“低级?”他轻笑,“能让你主动捡起来的,就不算低级。”
我眯起眼,“那你告诉我,前世温泉边,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笑容一顿。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陆九玄站直了身体,手再次按上剑柄。可他脸色发白,显然刚才那一波净化耗了不少力气。
司徒墨看着我,紫眸里的红光一闪而过,“谁告诉你那是杀?”
“亲眼所见。”
“眼睛也会骗人。”他低声说,“就像你现在以为我在监视你们,其实……我是来提醒你,有人比你更早发现了你的身份。”
我心头一跳。
“谁?”
他没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横贯虎口的旧伤,裂口很深,像是被什么硬物生生撕开过。“这一刀,是罚。也是誓。”他说完,目光扫过陆九玄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紫纹,“你们以为反噬只是代价?它也是钥匙。”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听你父亲的命令?你明明救过我族的人。”
他脚步顿住,背对着我们。
“因为我记得的,只有命令。”他说,“其他的……都被挖掉了。”
风掠过院子,吹散了炉灰里最后一丝热气。那朵蓝玫瑰已经彻底烧成了黑灰,混在残渣中看不出痕迹。
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
“叶蓁。”他没回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别再靠这枚吊坠看过去。它被人动过手脚。”
我愣住。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抬起手,一片狐毛从袖中飘出,落在地上,“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话音落下,他人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片羽毛静静躺在尘土里。
我走过去捡起来,入手微温,和之前那片几乎一模一样。可这次,它边缘泛着淡淡的银线,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
陆九玄走过来,声音低沉:“他在撒谎吗?”
“不知道。”我捏着狐毛,“但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骗我们。如果吊坠看到的画面有问题……那我们之前相信的一切,可能都是错的。”
屋外风停了。炉灰中的黑斑还在冒着细烟,最后一缕符力被彻底焚毁。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狐毛,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撕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记忆,正被一层层剥开,却又无法触及核心。
“先休息。”我对陆九玄说,“明天再去藏经阁。”
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关门时,我注意到他走路有些不稳,左手始终压着左臂内侧。
我站在原地没动,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吊坠贴在心口,还在微微发烫。刚才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闪回——温泉、断刀、鲜血、还有陆九玄倒下的那一刻。
如果那不是真相……
那真正的结局是什么?
我攥紧狐毛,指甲陷进掌心。远处书院钟楼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种仪式即将开启的信号。
屋檐下,一只蜘蛛正缓慢织网,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一圈圈缠绕,如同命运悄然收紧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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