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房中辗转难眠,思忖着今日之事。若非贾淮多言,爵位或许已归宝玉所有。贾琏夫妇倒不足为虑,她早有安排,凤姐即便有孕也难以保全。唯独贾琮是个麻烦,他从不踏足正院,如何能悄无声息地除掉他?
贾赦若知晓贾琏近况,定会更加警惕贾琮,届时更难下手。不过此事尚可徐徐图之,当年贾赦那般护着妻儿,不也被她得手了?思及此,王夫人渐渐入睡。
次日清晨,贾淮刚梳洗完毕,晴雯匆匆来报:三爷,锦衣卫派人来了,正在宁安堂候着。
贾淮心知必有要事,顾不上用早膳便赶往宁安堂。锦衣校尉行礼道:属下参见侯爷。
何事如此紧急?贾淮问道。
校尉回禀:常大人命属下告知侯爷,经查证,事发巷口曾出现卫国公府的人,但尚无确凿证据。
贾淮面色一沉,他何须证据?知道是谁所为便够了。派人盯紧卫国公府,一有异动立即来报。校尉领命而去。
贾淮暗忖,这不像邓达的手笔,倒似他那两个儿子所为。虽无实证,但对方必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们再出手,定要抓个现行。也不排除有人故意嫁祸卫国公府。
回到内院用过早膳,贾淮嘱咐晴雯等人:无事莫要出府,若必须外出,务必带上亲兵。
今日大朝会上,弘武帝下旨调换边关与京中将领。以王伦为首的边关将领奉召回京,此举大大削弱了李泰、邓达一派的势力。得知是贾淮建议,二人恨之入骨。
回府后,锦衣卫来报:案发当日出现的卫国公府之人已查明身份,乃卫国公四少爷的亲随。此人行踪诡秘,还与户部尚书府的下人有过接触。
贾淮眉头紧锁。刘唐能收买卫国公府的人?其中莫非另有隐情?两家都与自己有杀子之仇,难道不知文武勾结是大忌?还是说这是小辈擅自行动?
继续监视这些人,查清他们与何人接触,切勿打草惊蛇。贾淮吩咐道。
随后召来李大叮嘱:若林姑娘或府中丫鬟外出,务必严加保护。若有危及性命者,格杀勿论!
贾淮仍觉不妥,亲自登门林府。踏入后堂时,黛玉已立在门前相迎。她今日身着淡青双花云纹长裙,素面朝天,眸若点星。见贾淮进门,抿嘴笑道:侯爷今日竟得空来我这儿?
贾淮笑而不语,径直入内。紫鹃奉上香茗后静立一侧,并未退下。
黛玉见贾淮盯着紫鹃面色不虞,忽地笑出声来,偏首问道:淮儿此来为何?
贾淮正色道:近日若出门,务必多带人手。我在外头结了些仇怨,恐他们寻你麻烦。
黛玉笑意顿敛:你可有危险?
见她先忧自己安危,贾淮心头微暖,握住柔荑道:他们奈何不得我,才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林姐姐可知琏二哥遭人 之事?
竟有此事!黛玉惊得攥紧帕子,凤丫头岂不伤心?这般狠毒手段,究竟是何人所为?
贾淮冷笑:老太太的心思你我都明白。不过我已放话,若二嫂子诞下男丁,爵位便由这孩子承袭。
这倒让凤丫头有个指望。黛玉轻抚心口,忽又蹙眉,那些人既敢对琏二哥下手,你更要当心。
我自不怕他们。贾淮凝视黛玉双眸,但若伤及林姐姐,我必叫他们求生不得。
黛玉眼波轻颤:我本就不喜外出,倒是你...话音渐低,眸中水光潋滟,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贾淮心头剧震,郑重道:为着林姐姐,我定会周全。
还不松手!黛玉忽染红霞,抽回柔荑嗔道。
紫鹃再忍不住笑出声,见贾淮瞪来,忙问:三爷可要留膳?
午时花厅内,贾淮望着满桌佳肴笑道:林姐姐费心了。
都是紫鹃张罗的。黛玉执箸浅笑,要谢便谢她。
贾淮指着满桌荤腥:若非林姐姐授意,怎会尽是我爱的菜式?
再浑说便赶你回去。黛玉挑眉唤道,紫鹃,快给你三爷上饭。
只见两个小丫鬟嬉笑着抬来半人高的饭桶,米饭堆得似小山般。贾淮顿时瞠目。
午后,两人在后堂正屋品茶,黛玉饮着鲜橙汁轻叹:但愿二嫂子早日生下男孩,也免得荣国府日后再生事端。
贾淮眉梢微动:林姐姐有所不知,二嫂子遭人暗算却浑然不觉。若非琏二哥及时发现,莫说男婴,怕是连再怀胎都难。随即将王熙凤遇险之事细细道来。黛玉聪慧过人,立时明白此事与荣国府爵位之争有关,幕后之人呼之欲出。她急问:二嫂子可曾找外祖母主持公道?
贾淮摇头:无凭无据,王氏岂会认账?老太太为着宝玉和宫里的娘娘,定会护着王氏。除非铁证如山,否则奈何不得。
黛玉蹙眉:那可是她亲侄女,竟也下得去手?
贾淮笑道:眼下只能如此。不过二嫂子既知是谁作祟,自会防备。林姐姐放心便是。说起来咱们府里清净得多,你过门后不知要省多少心。
黛玉虽憧憬未来,仍红着脸啐道:哼!省心?她虽介意贾淮房中丫鬟,却更心疼他九岁就上阵杀敌的艰辛。父亲常劝她大户人家本就如此,莫要为此事与贾淮争执,她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性子。
贾淮试探道:若林姐姐不喜,我回去就打发了她们可好?
黛玉瞪他一眼: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理,我岂是那等善妒之人?你若真这般做,不仅断了她们生路,更要让我落个妒妇的恶名。再说...她眼波流转,淮儿当真舍得?
贾淮讪笑摸鼻,惹得黛玉又瞪他一眼。他握住黛玉柔荑深情道:林姐姐这般贤惠,我发誓定不负你。但愿白发苍苍时,姐姐能道一句此生无悔。
淮儿......
咳嗽声打断二人温情。林如海迈入门槛,黛玉慌忙抽回手,面泛红霞迎上前:爹爹今日怎这般早回?
贾淮躬身行礼:侄儿见过姑父。
林如海颔首入座:淮哥儿来了。听闻贾琏遇袭,可知何人所为?
贾淮答道:尚无确凿证据,现有线索指向卫国公府,户部尚书刘唐亦有牵连。但侄儿以为,纵是两府之人所为,也未必是邓达、刘唐授意,恐系其家人擅自行动。以二人城府,断不会行此拙劣之计。
林如海满意点头:淮哥儿果然长进了。不错,若他二人出手,必是雷霆一击。如今圣眷正隆,更非动手时机,多半是其家人瞒着行事。不过...他正色道,新政关键时期,朝廷求稳,无实证切莫轻举妄动。
贾淮恭敬应道:侄儿明白。
黛玉蹙眉道:“父亲,总不能一直让淮儿这般防备着,再周全的谋划也难免会有疏漏。
林如海摇头叹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为父说句实在话,淮哥儿外出有亲兵护卫,玉儿你身边想必也有他安排的人手暗中保护。至于他府里的丫鬟们足不出户,能有什么危险?那些人奈何不得淮哥儿,最多也就是拿西府的人出出气罢了。
黛玉惊讶道:淮儿,你在我身边也安排了人?
贾淮笑道:早就安排好了。姐姐每次出门,至少有二十名好手暗中护卫。我绝不容许林姐姐受到半点伤害,否则定要让那些人生不如死!说着眼中寒光乍现,连林如海都为之一震,心中却更加欣慰——这样的女婿当真是万里挑一。
见自己杀气外露吓到了黛玉,贾淮连忙歉然道:吓着姐姐了。
黛玉怎会责怪他,此刻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定了定神才惊觉贾淮身上的杀气如此骇人,这得经历多少生死搏杀才能凝聚。可平日里在他身边时从未察觉,想必他一直在刻意收敛。
想到贾淮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却从不向她诉苦,黛玉顿时心如刀绞。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颤声唤道:淮儿......
贾淮忙上前用手帕为她拭泪,温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姐姐快别伤心了。
黛玉见他这般体贴,泪水更是止不住。忽瞥见父亲正含笑望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脸,拍开贾淮的手嗔道:越发没规矩了,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贾淮:......怎么又是我挨训?
离开林府后,贾淮先到荣国府探望贾琏,小坐片刻才回到宁国府。
宁安堂内,李大恭敬禀报:侯爷,今日发现尚书府和卫国公府的管事私下会面。因酒楼人多眼杂,咱们的人未能探听到谈话内容。已派人继续盯着这两个管事,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贾淮颔首道:做得不错。我已和牛继宗打过招呼,在京畿大营给你谋了个千户的缺,明日去领诰身吧。
李大激动得连连叩首:谢侯爷栽培!他一个江湖镖师竟能当上五品武官,全赖侯爷提携,心中暗暗发誓要以死相报。
贾淮虚扶道:区区五品算什么?只要你用心办事,前程还在后头。之所以没让你进锦衣卫,是考虑到日后调动不便。现在这样反倒省心。
李大再拜道:侯爷如此为属下考虑,属下必当肝脑涂地!
贾淮摆手笑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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