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的后颈瞬间绷紧,一股凉意窜上头皮。
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林怀安的目光在镜中与男孩对视,同时肩头归序的光晕急速流转,冰冷的意念如同细针,刺入他的感知,传递着高度警惕与明确的排斥。
胸口的印记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闷痛,提醒着眼前存在的危险性。
他缓缓地转过身,尽量避免任何可能被解读为攻击性的剧烈动作。
他身体肌肉却已悄然绷紧,处于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
面对面,男孩那张缺乏活人气息的脸带来的冲击更为直接。
制服崭新得不合常理,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
身高只到林怀安的腰部,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不容小觑。
“晚上好,先生。”男孩开口,声音是孩童特有的清亮,但语调平直毫无波澜,像在背诵台词。
“迷路了吗?需要我带您去想去的地方吗?”他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
一则陌生的规则条文瞬间闪过脑海。
【规则:勿接受孩童员工的任何帮助。】
林怀安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维持着冷静,摇了摇头,声音刻意放得平稳:“不用了,谢谢。我知道路。”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周围。
走廊依旧空旷,斑驳的墙皮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阴森。
归序的光晕在他肩头明灭不定,那股冰冷的意念紧紧锁定着男孩,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敌意。
男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
“真的不需要吗?”他追问,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怀安。
“酒店很大,很容易走错。我可以带您去餐厅,去舞厅,或者……回您的房间?”最后几个字,他吐得稍微慢了一些。
那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细微的涟漪。
“不需要。”林怀安的语气坚定了一些,同时脚下微微向后挪了半分,拉开一点距离。
他注意到男孩垂在身侧的手指,纤细苍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这双手看起来过于完美,不像是会做任何粗活的样子。
“好吧。”男孩应道,既没有坚持,也没有流露出失望。
他只是站在那里,笑容不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怀安。
那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
走廊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远处不知名管道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敲打着人的神经。
林怀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
他不敢移开视线,紧紧盯着男孩,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归序的意念持续传来,除了警惕,似乎还在努力分析着男孩身上的某种“波动”。
几秒钟过去了,男孩依然没有动。
他就像一尊制作精良的蜡像,被摆放在这昏暗的走廊中央。
林怀安开始考虑是否要主动离开,绕过他继续前进。
但男孩就站在走廊中央,挡住了去路。
强行绕过,会不会被视为某种接触或挑衅?
规则只说不接受帮助,可没说不准从旁边走过去。
但他不敢去赌。
就在他思索对策时,男孩忽然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电流杂音,像是老旧收音机信号不良时的背景音。
“您刚才……在看镜子?”那杂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不像活人。
林怀安心头一凛,没有回答。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面已经恢复平静的镜子,光洁的镜面此刻只映照出他和男孩对峙的身影,还有身后无尽的幽暗。
“镜子很有趣,对吧?”男孩自顾自地说下去,语调依旧平直,那点电流杂音若隐若现。
“它们能记住很多东西。开心的,难过的,害怕的……它们都喜欢。”
他空洞的眼睛转向那面镜子,眼神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流转了一下,快得抓不住。
“您看到了什么?”他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这次带着更明显的试探意味。
林怀安继续保持沉默,打定主意不接话。
这男孩和那面镜子显然关系密切,甚至可能就是一体。
他如果承认看到什么,或许就会落入某种陷阱。
见林怀安不答,男孩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那面镜子。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僵硬的仪式感,手指细长苍白,指向镜子的方向没有丝毫颤抖:“它告诉我,您在抵抗。您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
归序的光晕猛地闪烁了一下,传递来一股强烈的警告意念,尖锐得让林怀安太阳穴都跟着一跳。
林怀安抿紧嘴唇,依旧不发一言。
他意识到,这男孩可能不仅仅是规则中提到需要规避的“孩童员工”,他很可能就是那面镜子恶意的一部分,或者是其延伸。
“为什么不接受帮助呢?”男孩放下手,歪头的角度更大了一些,这个动作本应显得天真,但在它做来却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脖颈仿佛能听到细微的嘎吱声。
“接受帮助,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我可以让你避开‘它们’。”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指了指走廊幽暗的深处,那动作轻描淡写,却让那片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
“它们?”林怀安终于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
不该接话的。
男孩的脸上,那标准笑容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扯动了一毫米,几乎难以察觉,但林怀安捕捉到了。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程序设定好的反应。
“不守规矩的客人……还有,清理垃圾的。”他轻声说,最后一个词带着某种冰冷的,近乎愉悦的意味。
清道夫。
林怀安立刻想到了皮革卷轴上的记载。
这男孩知道清道夫的存在。
他是在暗示不接受帮助就会遇到清道夫?这是一种威胁吗?用更直接的恐惧来迫使他就范?
归序的意念变得更加焦躁,那股冰冷的能量在林怀安周围微微荡漾,形成一层薄薄的,几乎不可见的屏障,似乎在催促他尽快结束这场对话,离开这个危险的“节点”。
“我说了,不需要。”林怀安再次重申,语气更强硬了些许。
他不能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必须尽快摆脱他。
他试图从男孩身边绕过去,但刚移动半步,男孩那空洞的目光就立刻锁定了他的移动轨迹,虽然没有阻止,但那无形的压力却骤然增大,让林怀安的脚步僵在原地。
男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有某种东西旋转了一下,像是一个微型的漩涡。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整张脸变成了一种光滑的空白,只有那双过分大的眼睛依旧嵌在那里,失去了笑容的衬托,显得更加空洞和诡异,像两个通往虚无的洞口。
周围的温度在这一刻骤然降低。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间带着白气。
林怀安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都忍不住想要打颤。
“真遗憾。”男孩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说”道,声音里的那点微弱电流杂音变得更明显了,平直的语调此刻听起来格外冰冷,像金属摩擦。
“你会后悔的。”那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人心底发寒。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孩的身影开始变淡。
像浸入水中的墨迹,轮廓迅速模糊消散,从脚部开始向上,化作淡淡的黑色烟雾,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昏暗的光线里。
那烟雾带着一股类似旧纸张和电子元件烧焦混合的怪异气味。
不过一两秒的功夫,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就空空如也,只剩下那股尚未散去的刺骨寒意,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空气里还残留着那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几秒后才彻底消失。
走了?
林怀安不敢放松,依旧紧绷着身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耳朵竖起来捕捉任何一丝异响。
归序的光晕也扩张开来,如同一个无形的探测器,以林怀安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感知着任何细微的能量残留。
寒意持续着,走廊里寂静得可怕。
连那恼人的滴水声都消失了。
这种绝对的安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他等了几分钟,确认那男孩确实没有再出现的迹象。
他试着向前迈出一步,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僵硬。
胸口印记的闷痛感依然存在,但没有加剧。
看来男孩的消失暂时解除了直接的威胁。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思考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是继续按照原计划寻找线索,还是先退回相对安全的房间从长计议。
就在他低头思索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脚下的异常。
他立刻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在他脚边,被昏暗光线拉长的影子上,异变发生了。
那原本随着他身体动作而自然变化的影子,此刻却僵住了。
然后,它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影子的头部微微抬起,脱离了与林怀安脚部连接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扭曲的黑色轮廓。
它缓缓地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完全不受林怀安本体控制,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明确无误地指了过去。
那是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影子的手指甚至还在微微勾动,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催促感。
林怀安的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影子维持着那个指引的手势,凝固在地面上,不再动弹。
仿佛一个沉默的路标。
无论林怀安如何移动身体,如何转身,那影子都固执地保持着那个指向特定方向的姿势,仿佛已经脱离了光源的物理规律,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归序的光晕剧烈地波动着,传递来混杂着愤怒与警惕的意念。
祂试图用自身的力量去覆盖那片影子,幽蓝的光芒如同水波般冲刷过地面。
但那影子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投影,能量扫过,没有任何反应,手势依旧稳稳地指着前方,那方向通往走廊更深处未知的黑暗。
归序的意念传来一丝挫败感,显然,这种基于规则层面的惩罚,即便是祂,也难以直接用力量消除。
规则的惩罚。以这种形式体现。
不能接受孩童员工的帮助,否则会引发未知后果。
现在,后果来了。
一个不受控制的影子,要带他去往未知的方向。
这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里发毛。
它不伤害你,却剥夺了你对自己一部分的控制权,并且强行给你指了一条路。
林怀安看着地上那个指向幽暗深处的影子手势,心脏沉了下去。
他跟,还是不跟?
跟,前面可能是陷阱,是更可怕的绝境。
不跟,这影子会一直这样吗?它会不会有更糟糕的变化?或者,违背影子的“指引”本身,会不会触发新的规则惩罚?
他站在原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走廊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影子沉默地指着前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归序的光晕在他肩头安静下来,但那冰冷的意念依旧盘旋,警惕着任何可能从黑暗中扑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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