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弦绷紧,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沉甸甸的紧迫感。距离预计的货物运出时间,大约还有三个标准冥时。
林辰和艾莉围在简陋的桌子旁,桌上摊放着枢纽的简化地图、标注着“灵能疗愈会所”及周边区域的草稿,以及几件关键的物品:林辰之前制作的“简化版信标种子”样本、一小瓶艾莉的浓缩血能、几块用于测试的低阶能量矿石,还有从数据终端调出的关于“灰烬结晶”、“哀嚎苔藓”以及“活体结晶”的有限资料。
“给货物打标记,难点在于:第一,如何在不惊动守卫和那个‘秘师’的前提下,接近并接触货箱;第二,标记物必须足够隐蔽,能躲过常规能量扫描和‘秘师’可能的深度检查;第三,标记的信号需要足够持久和稳定,能在复杂虚空环境中被追踪。”林辰快速梳理着要点。
“接近货箱,可以利用黄昏时分,会所交接班、人员相对混杂的窗口期。”艾莉指着地图上会所后巷的简图,“后巷通道在每日屏障脉动增强前约半个时辰,会进行一次内部清点和准备工作,那时守卫会短暂集中在前厅,后巷只有两个固定岗哨和少量搬运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间隙。”
“时间很短,必须一击即中。”林辰沉吟,“标记物……我的‘信标种子’虽然隐蔽,但其核心的寂灭与秩序波动,与‘活体结晶’本身的污秽能量性质冲突较大,直接植入可能会像水油混合一样明显。需要更好的‘包装’。”
他的目光落在那瓶浓缩血能和资料中关于“活体结晶”的描述上。“活体结晶”是高度浓缩的生命痛苦、灵魂污染与负面能量的聚合体,其能量性质虽然污秽邪恶,但本身具有极强的“活性”和“吸引力”。如果能模拟这种能量特征,或许……
“艾莉,你的血能,能否模拟出类似‘生命痛苦’或‘灵魂污染’的能量波动?不需要完全一致,只需要在能量谱上靠近,作为一种‘掩护色’。”林辰问道。
艾莉闭目感受了一下自己血脉中的力量,片刻后睁开眼:“血族对生命、血液与痛苦的感知与操控是天生的。模拟纯粹的痛苦与负面情绪能量波动,可以做到,但需要时间精细调整,并且这种模拟是‘空洞’的,缺乏真正的灵魂污染核心,近距离深度探查可能会露馅。”
“不需要完美模拟,只需要在植入标记的瞬间,以及后续短时间内的能量扫描中,让标记物的外壳看起来像是‘活体结晶’自然逸散或吸附的‘同类能量杂质’。”林辰思路逐渐清晰,“我们可以制作一个‘夹心’标记:最外层,用你的血能模拟痛苦污染波动作为伪装;中间层,用我高度凝聚的寂灭魂力形成稳定但惰性的‘壳’,隔绝内外;最内层,封装一个更精炼的、具备强烈秩序特性的定位符文,作为信号源。当‘活体结晶’本身活跃时,外层伪装会与其能量场‘共鸣’隐藏,内层定位符文则持续发送只有我的印记能清晰捕捉的秩序波动信号。”
这个设想比之前的“信标种子”更复杂,对两人力量融合与控制的要求也更高。但理论上,似乎可行。
“试试看。”林辰说干就干。他再次凝聚心神,这次不再追求微小的体积,而是先尝试构建一个相对稳固的、由纯粹寂灭魂力构成的“能量球壳”。这一次,他融入了更多从印记中领悟到的“界定”与“稳固”的秩序意念,使得这层“壳”更加致密、稳定,对外界能量干扰的抵抗性更强。
构建过程依旧消耗巨大,林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魂力迅速见底。但他咬牙坚持,一枚比指甲盖略小、表面光滑如黑曜石、散发着内敛幽光的球体,缓缓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型。
“成了……”林辰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枚“球壳”的稳定性远超之前的“种子”,但代价是消耗了近三成的魂力。
艾莉见状,立刻伸出指尖。一滴比之前更加精纯、颜色暗红近黑的血液渗出,在她的操控下,如同有生命般流淌开来,均匀地包裹在林辰凝聚的黑色球壳表面。血液并未渗透,而是在表面形成了一层极薄的、不断有细微痛苦面孔幻生幻灭的血色薄膜,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悲伤与怨毒混杂的波动。
“现在,是核心。”林辰强打精神,将最后一点魂力,结合印记中最精纯的一丝“裁决”秩序波动,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结构复杂的淡金色符文。这符文仿佛由无数细小的光链交织而成,散发着微弱但无比清晰的“秩序”与“坐标”概念。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淡金色符文,嵌入黑色球壳的中心。当符文与球壳接触的刹那,球壳内部微微一亮,随即恢复平静。外层的血色薄膜也仿佛受到吸引,波动变得更加贴合球壳表面。
一枚约小指指甲盖大小的、外观看似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半凝固血块、散发着微弱痛苦能量波动的“标记物”,静静悬浮在林辰掌心。
“完成了。”林辰声音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外层血能伪装,中层寂灭魂力隔绝与保护,内层秩序坐标。只要不直接用高纯度秩序能量或净化力量去刺激它,它看起来就像是‘活体结晶’上自然凝结的一块‘血痂’或‘能量瘤’。”
艾莉仔细感知了一下,点点头:“能量波动伪装得很像,近距离粗略扫描应该能蒙混过关。但它的信号强度……”
林辰将印记对准标记物,集中精神感应。一股微弱但清晰、带着特定“秩序频率”的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从标记物核心传来,无视了外层和中层的隔绝。
“信号很清晰,而且……有种‘穿透性’。”林辰有些惊喜,“印记对这种秩序波动有着天然的敏锐感应,距离应该会比预想的更远。只要不是被强力空间屏障彻底隔绝,或者进入信号干扰极强的区域,我们都能追踪到。”
解决了标记物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制定潜入和标记的具体方案。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
黄昏时分,枢纽的能量灯光系统开始调整,模拟出落日余晖的暖色调。会所周围的街道上,人流比白天稀少了一些,但依旧有不少往来。
林辰和艾莉换上了与之前略有不同的伪装——更贴近下层维护工人的灰色连体工装,戴着沾满油污的鸭舌帽和口罩,身上背着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工具包。他们提前来到会所后巷附近的一处半废弃的管道维修间,这里视角不错,且很少有人来。
透过维修间锈蚀铁栅栏的缝隙,他们观察着后巷的动静。
果然,在预定时间前约半个时辰,会所后门的能量屏障出现了短暂的、非脉动性的波动调整,似乎是内部系统在进行日间切换。两个原本在巷口巡逻的守卫接到了什么指令,匆匆走向前门方向。巷子里只剩下两个固定岗哨,分别站在通道闸门两侧,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不久,三个穿着深灰色工装、带着搬运工具的身影从闸门内走出,开始清理巷子里的杂物,检查货车泊位,为晚上的运输做准备。
“就是现在。”林辰低声道。计划中,由艾莉负责引开或短暂制伏一个岗哨和清理工人,制造一个极短的空档,而林辰则趁机接近预计堆放货箱的区域(根据观察,通常是在通道口内侧不远的一个临时堆放点),将标记物贴附在其中一个货箱上。
行动必须快如闪电,且不能引起任何能量警报。
艾莉点了点头,身形如同融入暮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出维修间,贴着墙根,迅速接近后巷。她选择的目标是距离通道口稍远、正在低头检查一个空货箱的搬运工,以及背对着这个方向、正在打哈欠的一个岗哨。
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搬运工身后,手掌轻轻在其颈后一按,血能透入,搬运工身体一软,无声无息地瘫倒,被艾莉顺势扶住,轻轻靠在货箱上,仿佛累了在打盹。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几乎同时,一枚细小的、由血能凝聚的冰针,精准地射中了那个打哈欠岗哨的后颈某处。岗哨身体微微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茫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对外界的感知被暂时“冻结”了数秒。
就是这数秒的空档!
林辰早已如同猎豹般冲出维修间!他没有直接跑向通道口,而是利用巷子一侧堆放的杂物和阴影,以之字形路线快速突进,脚步轻若鸿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通道闸门内侧那片昏暗区域,那里果然并排摆放着两个黑色的金属货箱!
就在他即将冲入通道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通道内部,忽然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是那个阴冷修炼者“秘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他显然正在朝着门口走来!
林辰心脏猛地一缩!此刻他距离货箱还有不到五米,但“秘师”一旦走出通道,立刻就会发现异常!
千钧一发之际,林辰几乎没有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脚步骤停,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躲入一堆废弃的金属滤网后面,同时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连掌心的印记光芒都彻底内敛。
几乎就在他躲好的下一秒,身穿深紫色长袍、戴着苍白面具的“秘师”,和另一个穿着会所管理制服、点头哈腰的瘦高身影,并肩走出了通道闸门。
“秘师”似乎心情不错,正对那个管理说着什么“……这次纯度不错,上面应该会满意。”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巷子,在靠墙“打盹”的搬运工和呆立不动的岗哨身上略微停留了半秒。
林辰屏住呼吸,藏在滤网后的阴影里,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他能感觉到“秘师”身上那股阴冷、强大且带着一丝污秽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漫过巷子。只要对方稍微仔细感知一下,或者走过来查看,他和艾莉就很可能暴露!
幸运的是,“秘师”似乎并未在意这些“底层人员”的些许异常,或许是司空见惯,或许是对自己的掌控力过于自信。他只是澹澹地对管理说了一句:“准备得怎么样了?时辰一到,准时发车。”
“都准备好了,大人!车队已经在待命区,随时可以装车!”管理连忙回答。
“嗯。”“秘师”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巷子深处,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返回了通道内。那个管理也赶紧跟了进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完全消失在通道深处,林辰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好险!
他不敢耽搁,确认通道内暂时无人后,再次如箭般窜出,瞬间冲到那两个黑色货箱旁。货箱表面冰凉,散发着澹澹的防腐剂和那种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污秽能量混合气味。林辰迅速扫视,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密封性相对没那么严实、侧面有细微磨损痕迹的货箱。
他手掌一翻,那枚精心制作的“标记物”出现在掌心。他将其轻轻按在货箱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同时运起魂力,模拟出微弱的、与货箱表面能量涂层相近的波动,将标记物“贴合”上去。标记物外层血能伪装自动与货箱散发的污秽波动产生微弱的“共鸣”,使其看起来就像是箱体本身能量逸散凝结的天然瑕疵。
做完这一切,林辰毫不停留,立刻转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撤离,迅速退回了维修间。
几乎在他退回的同时,艾莉也解除了对岗哨的短暂控制,岗哨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困惑,但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个被打晕的搬运工也刚好“醒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赶紧爬起来继续干活。
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维修间内,林辰和艾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后怕和庆幸。
标记,成功种下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夜幕彻底降临,等待车队出发,然后……跟上这群来自地狱的使者,看看他们究竟要把这些饱含痛苦与罪恶的结晶,运往何方。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被枢纽模拟的夜幕吞噬,真正的黑暗降临。而“灵能疗愈会所”后巷的通道闸门,在能量屏障再一次规律性的脉动增强中,缓缓开启。
狩猎,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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