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灵香袅袅。
“周正。”
王携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你近日参悟太虚归一诀，可需要我助你参详一番？”
周正点了点头，却说起另一个话题。
“老王，你说，我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啥？”
王携沉默一瞬，似乎没料到周正会问这个。
他略作思忖，严谨答道。
“思维跳脱，不循常理，善于机变，且……脸皮颇厚。”
“咳，最后那句可以去掉，倒也不用尽说实话！”
周正随即又嘿嘿一笑。
“我就是喜欢钻空子，正面硬刚多累啊，能省力就省力，能忽悠就忽悠。”
他顿了顿，继续道。
“之前练那红尘万象诀，我觉得特顺手。”
“这次看了太虚归一诀，里面老说什么虚可化万法，虚实相生，我就在想……”
“想何事？”
“我在想，这演、装、藏是不是也是一种虚？或者说，是我这道基天然亲近的道？”
“老王你的道，是煌煌正大，我的呢？难道就是……坑蒙拐骗？”
王携听完却极为严肃地否认了周正的说法。
“周正，你需明白，堂皇与诡谲，多是世俗眼光所划定的藩篱。”
“于大道而言，阴阳是道，刚柔是道，生死是道，虚实亦是道。”
“你之道基亲近变化隐匿，此乃天赋，亦是天赐之途。”
言及于此，王携语气里甚至有一丝笑意。
“你之所言，乃虚实欺诈之道。”
“所谓虚，可指幻化隐匿与误导。”
“所谓实，便是你之本真目的，你最终落下的一击。”
“虚实之间，欺诈为桥，惑敌耳目，乱其心智，最终克敌制胜。”
“若有谁能千变万化，虚实难辨，处处设伏，时时惑心，其威能，岂会逊色于正面强攻？”
听到王携的肯定，周正来了精神。
“我也这么觉得！”
他恍然觉得，眼前已经展开了一片属于他的大道图景。
“太虚归一诀说，神通是内在道韵的外显，要找到自身道基神意与外界法则的契合点。”
“我那道基的神意，好像就是……不想被人看清楚。”
这个描述让王携有些无语，他连忙将话题拉回正途。
“那你欲以此为基础，演化何种神通？莫非仍是幻形之术？”
“光是变样子，那多没技术含量。”
“老王，你打架的时候，最烦什么样的对手？”
王携想了想，答道。
“神通诡异，难以捉摸者。”
周正笑道。
“我要的道，就是这种。”
“我不需要去硬碰硬，我可以变成任何人，任何东西！”
“我可以让对手觉得我是个弱鸡，放松警惕。”
“我可以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幻象，吸引火力。”
“我甚至可以伪装成他的同门、他的师尊，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来一下狠的！”
王携听着周正这充满老六风味的战术构想，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这哪里是堂堂正正的神通斗法，分明是市井无赖打架的路数。
但若真能实现，在实战中恐怕会让人极度头疼。
“此等……策略，确实符合你一贯作风。”
王携勉强评价道。
周正忽然又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好像还是有点单薄。”
“太虚归一诀里又说虚可化万法，重点在化。”
“我怎么化？化出什么？”
他盘膝坐下，陷入更深层的思索。
“幻化外形，模拟气息，这是第一步，是虚的表象。”
“可真正的欺诈，不能光有表象，得像真的一样，有实的反馈。”
“比如，我幻化出一个强大的火焰法术砸过去，光有样子不够，最好能让对方真的感觉到灼烧，哪怕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又比如，我伪装成重伤倒地，不能只是看起来惨，最好能让气息灵力波动都衰落？”
“再往深了想……”
周正的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我把虚实用在战斗中，不只是伪装自己，还能影响对手的感知呢？”
“我让他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我的攻击，其实真的只有一个方向？”
“我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流逝，心生恐慌？”
“甚至……我直接在他识海里种下一个虚假的念头，如你法宝坏了？你师尊在叫你？”
“因此，我的幻化，不能只是表面的皮，要带上骨和魂。”
“我的假动作，不能只是灵力波动，要带上能骗过神识感应的意。”
这个想法让王携心中一动。
这已触及了虚实转化中较为深奥的层面，与太虚归一诀中化实为虚，融于太虚的描述隐隐相合。
“你的意思是以虚实之道统御，形成一套完整的欺诈之术？”
这个念头一出，周正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个方向！虚实欺诈，不止骗眼睛，骗神识，还要骗……心！”
“将一丝虚实道韵，融合神念，无形无质，侵入对方感知，制造幻觉甚至心神破绽！”
王携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赞许。
“你已触摸到门径。”
“此道之关键，确在于以虚引实，以实承虚。”
“你之幻化是虚，但需引动对方真实的反应。”
“你施加的影响是虚，但需造成对方真实的混乱。”
“最终，你那真实的一击，才能落在破绽上。”
“具体如何推演？你既有想法，可曾勾勒出大致脉络？”
周正的神念顿时蔫了几分。
“呃……想法是有，但就像一堆散乱的线头，理不出个头绪。”
“感觉什么都可以搞一点，但又不知道怎么把它们变成真正能用的神通法门。”
王携明白了。
周正天性发散，灵感多而杂，但缺乏系统性的归纳能力。
而这，恰恰是自己所擅长的。
“且将你的线头一一说来。”
“你我共同参详，或可寻得经纬，织就锦绣。”
于是，周正开始乐此不疲地抛出点子。
“能不能搞个神通，让我打出去的灵力攻击，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是空架子，真的杀招藏在后面？”
“或者我挨打的时候，让对手感觉打中了，其实我已经用某种虚化转移了大部分伤害？”
“再比如，我能不能短暂地复制一下对手的招牌术法气息，吓他一跳，扰乱他节奏？”
两人一个敢想，一个能析，竟在无数看似荒诞的念头中，渐渐理出几条路径。
这一日，周正正在尝试模拟隔壁鸿掌柜那火木双属性灵力波动。
忽然，他动作一顿，神念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明悟。
“老王……”
周正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好像……抓住那点意思了。”
“何处明悟？”
王携立刻关注过来。
“不是具体的神通，是……一种感觉。”
“就像演戏，最高明的不是演得像，而是让看戏的人相信你就是那个人。”
“我之前用红尘万象诀，更多是在演外形和气息。”
“但看了太虚归一诀，我忽然觉得，真正的虚，不是变成别人，而是……让你相信你所见所感即为真实。”
“哪怕这真实，是我希望你相信的真实。”
王携静默聆听，心中波澜微起。
欺骗感知，左右认知。
“继续。”
王携鼓励道。
“我的道基，它不喜欢被定死，喜欢变化，喜欢藏在暗处。”
“它的神意是一种……不确定性。”
周正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我可以将这种不确定性放大，营造一个场，让身处其中的人，对我的存在、我的动作、甚至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产生怀疑和误判的场！”
“以你自身道基神意为源，以灵力布设，影响范围内他人感知与判断。”
“此非单纯幻阵，而是随你心念而变的欺诈领域！”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周正兴奋道。
“在这个场里，我可以更容易地幻化伪装而不被看破，我的假动作更容易让人上当，我甚至能轻微干扰对手对灵力流向和危险的直觉判断！”
“当然，现在肯定搞不了这么大，但可以先从影响单个人，或者制造一些小范围的认知偏差开始。”
王携赞同道。
“于电光火石之争斗中，一丝偏差，往往便是生死之别。”
“你需锤炼自身神念，使其更难以被察觉，唯有如此，方能承载虚实道韵，完成那无声无息的欺诈。”
周正听得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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