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感觉，与通过“边界之门”时截然不同。
那并非穿过水膜般的粘滞感，而是一种彻底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撕裂与重组。
时间感、空间感、甚至自我认知，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粉碎。沈叙只感到自己像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疯狂旋转的蓝金色光线和尖锐噪音构成的漩涡。没有方向，没有边界，只有无穷无尽的、试图将他每一颗粒子都拆解开的狂暴力量。
他本能地、用尽全部意志，将仅存的意识锚点死死锁定在两件事上：左手戒指传来的、如同暴风雨中灯塔般摇曳但确实存在的微弱联系；以及，紧握着苏晚那只手的、无比清晰的触感——那是冰冷宇宙中唯一的真实与温暖。
这个过程似乎持续了永恒，又仿佛只在瞬息之间。
当足以碾碎灵魂的噪音和光线骤然消失时，沈叙的意识如同从万丈高空坠落到地面，狠狠“砸”回了身体。
砰！咚！
两声沉闷的撞击。他被惯性抛飞，后背重重撞在某种坚硬冰冷的弧形壁面上，剧痛传来，让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耳边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和液体泄露的嘶嘶声。
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强忍着没有昏厥，第一时间去感知右手——苏晚的手还在！他用力握紧，同时嘶哑地呼喊：“苏晚！”
“……在。”身边传来苏晚虚弱但清晰的回应，带着抑制不住的痛楚抽气声。她似乎也被抛到了一旁。
沈叙挣扎着睁开眼。视野起初一片模糊，只有应急照明的惨淡红光在疯狂闪烁，将周围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同样扭曲的金属壁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类似臭氧和某种有机溶剂混合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真空泄漏声。
他们还在“共鸣舱”内？不，不对。
沈叙迅速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周围。这确实是那个特制的共鸣舱，但已经严重变形。原本光滑的内壁现在布满了凹痕和裂缝，几处线路裸露在外，噼啪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舱体似乎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嵌在或撞在了某个更大的、同样扭曲的金属结构内部。透过舱壁一处巨大的撕裂口，能看到外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点缀着一些遥远、冰冷的星光，以及……漂浮的、缓慢旋转的金属碎片。
他们不在“边界哨卫”。
也不在任何预想中的安全区域。
他们似乎……被传送进了一处太空残骸带，并且与某个大型残骸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苏晚，你怎么样？受伤没有？”沈叙顾不得观察环境，连忙撑起身体，看向旁边的苏晚。在闪烁的红光下，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有一处擦伤正在渗血，但眼神还算清明。她穿着特制的防护内胆，外面标准的极地防寒服在撞击中起到了缓冲作用，但显然也受了些震荡。
“我没事，擦伤，有点晕。”苏晚抓住沈叙伸来的手，借力坐起，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防护内胆好像有局部破损，但基础维生还在运作。”她也立刻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以及那令人不安的真空泄漏声。“我们……在哪儿？通道出错了？”
沈叙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忍着肋骨处传来的疼痛（可能骨裂了），快速检查了一下共鸣舱的状态。舱体结构严重受损，维生系统多处报警，能量水平极低，而且正在缓慢下降。最致命的是，舱体似乎破了一个小口，内部气压正在不可逆转地流失。虽然他们穿着防护内胆可以短时间提供生命支持，但如果没有稳定的环境和补给，在太空中就是慢性死亡。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破损的共鸣舱，进入相对安全的环境。
“先离开这里。”沈叙当机立断，找到舱体变形相对较轻的应急出口（手动阀门），开始用力旋转。阀门因为撞击有些卡死，他拼尽全力，额角青筋暴起。
苏晚也立刻过来帮忙。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嗤”的一声，高压气体泄漏的声音响起，随后阀门被拧开。一股更冰冷的气流涌出（舱内残存空气迅速逸散），沈叙率先探出身，然后是苏晚。
他们站在了共鸣舱外。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两人，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震撼。
他们正站在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甲板”上。这甲板向黑暗中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宇宙尘埃和凝霜。无数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拧断的骨骼，以各种怪异的角度刺向冰冷的星空。远处，能看到更多庞大舰体的残骸轮廓，有些像断裂的船体，有些像破碎的引擎阵列，有些则完全无法辨认原貌，全都沉默地漂浮在深邃的虚空中，缓慢地自转或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响。
这里，是一个规模超乎想象的太空战舰坟场！
而他们所在的这片甲板，似乎属于一艘极其巨大的、风格迥异于人类造物的星舰残骸。甲板的材质非金非石，在远处恒星（一颗黯淡的红矮星）的微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某种生物角质层般的纹理。上面布满了奇异的、仿佛天然生长的管道和纹路，如今大多断裂、焦黑。
“这是……‘织网者’的飞船？”苏晚低声问道，声音在头盔内置通讯器里带着回响。防护内胆的头盔已经自动升起，提供了基本的呼吸保护和通讯。
沈叙没有回答，他正低头看着左手。戒指的光芒变得非常微弱，且闪烁不定，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他尝试调动“火种”感知，但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混乱、破碎的能量场，充满了死亡、毁灭和……某种残留的、极其深沉的悲伤与愤怒。
这感觉，与“摇篮”的宁静、“曙光”的秩序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战场，一片被彻底摧毁的墓地。
“不确定。能量场很混乱，有‘织网者’的气息，但……不完全一样。”沈叙凝重地说，“而且，我们传送的目标应该是‘边界哨卫’或与之关联的坐标。这里，明显不是。”
传送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可能是那个未知蓝金光点的干扰，可能是“哨卫”自身状态异常导致的坐标扭曲，也可能是他们强行开启不稳定的通道引发的灾难性后果。
无论原因如何，现实是：他们被困在了一片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太空废墟中，与地球和周延失去了联系，维生资源有限，并且不知道那个追杀他们的“虚空掠食者”主力，何时会循迹而至。
“先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东西，或者……能弄清楚我们在哪里的线索。”沈叙压下心中的沉重，开始观察四周。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可能的补给，以及任何能指明方向的信息。
共鸣舱已经半嵌在这片甲板的一个巨大裂缝里。沈叙检查了一下，确认其能量核心和主计算机已完全损坏，无法修复。他们只来得及从里面抢出几个应急能量块、一套简易工具和一把特制的、结合了“织网者”能量技术的切割\/震荡器（类似麦克在南极用过的那种，但更先进）。
两人将有限的物资背在身上，开始沿着巨大的甲板，朝着一个看起来结构相对完整、可能通往残骸内部的方向探索。
这片金属坟墓的死寂，足以吞噬任何声音和希望。只有他们的靴子（防护内胆自带）踩在积尘的甲板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残骸碰撞的沉闷回响。
重力微弱，但并非完全失重，这残骸似乎还在缓慢自转，产生了微弱的离心模拟重力。
随着深入，他们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战争痕迹。甲板上布满了巨大的、边缘融化又凝固的孔洞，显然是某种高能武器贯穿伤。一些奇异的、像是金属与血肉混合而成的结构体（或许是船体的一部分？）被撕碎、烧焦，散发出腐败的气息。甚至在一些角落，他们还看到了被封在凝霜中的、残缺的、非人形态的遗骸——那些遗骸的形态，隐约与“织网者”数据库中记载的某些辅助种族或造物相似，但更加……狰狞，充满了战争的改造痕迹。
这里发生的，是一场异常惨烈、规模浩大的星际战争。
“不是‘掠食者’的风格。”沈叙仔细观察着一处武器伤痕，“‘掠食者’倾向于吞噬和侵蚀，留下的是能量真空和信息废墟。这里的伤痕，更像是……常规的，但威力极大的动能或能量武器对轰造成的。”
“是‘织网者’文明和其他文明之间的战争？”苏晚猜测道，“还是……‘织网者’文明内部的分裂战争？”
沈叙摇头。残缺的数据库里，关于“织网者”文明晚期的历史几乎一片空白，只有“面临灭绝危机”、“启动火种计划”等寥寥数语。
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完整的、类似舱门的结构前。门已经严重变形，但沈叙用切割器小心地切开一道缝隙，两人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宽阔但同样破损严重的通道。墙壁上覆盖着已经暗淡无光的显示面板和奇异的操作节点。一些地方还有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应急灯光闪烁，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照。
空气？没有。这里早已完全暴露在真空中。
他们谨慎地前行。通道连接着许多舱室，有些舱室门户大开，里面是被洗劫或破坏一空的储物架、操作台；有些舱室则完全被熔化的金属封死。
在一间看起来像是指挥室或信息中心的较大舱室里，他们有了发现。
舱室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类似全息投影台的装置，虽然已经损坏，但核心晶体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能量。周围散落着一些巴掌大小、材质奇特的“数据板”，上面蚀刻着无法理解的符号。
沈叙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火种”能量注入那个破损的投影台核心。
嗡……
一阵极其不稳定、充满噪点的光芒亮起，在空气中投射出一些扭曲、破碎、不断跳动的影像碎片——
影像中，是无垠的星空，以及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舰队的主体风格，与他们所在的残骸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完整、威严、充满流线型的力与美。而在舰队对面，是另一片……难以名状的“存在”。那并非实体舰队，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散发着污浊暗红色光芒的“云”或“雾”，所过之处，星光暗淡，空间扭曲。
战斗爆发了。秩序井然的舰队阵列射出无数绚丽而致命的光束，但没入那暗红“云雾”中，如同泥牛入海。而那“云雾”则蔓延开来，如同有生命般包裹、侵蚀舰船。被侵蚀的舰船表面迅速失去光泽，结构扭曲，内部爆发出混乱的能量闪光，然后沉默、解体……
影像中还夹杂着一些快速闪过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意识碎片（直接投射在精神层面）：“……它们吞噬一切……”“……防线崩溃……”“……为了文明的火种……必须有人留下断后……”“……坐标……保存好坐标……”
最后，影像定格在一幅星图上，一个坐标被高亮标记，然后星图破碎，影像彻底消失。
那暗红色的“云雾”……与“虚空掠食者”的能量特征，何其相似！但更加庞大，更加……具有集体意识般的侵略性！
而那个被标记的坐标……沈叙的心脏猛地一跳！虽然影像破碎，但他凭借“火种”和戒指的瞬间共鸣，捕捉到了那个坐标的片段——与“边界哨卫”的坐标，以及“起源文库”的动态坐标，都有某种数学上的关联！这很可能是“织网者”文明在最终溃败前，设定的某个备用集结点、安全区，或者……最后的避难所？
“这是‘织网者’舰队与‘掠食者’（或者其更高级形态）的战争记录。”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影像中传递出的绝望和悲壮感同身受，“他们输了……输得很惨。这里，可能就是其中一处战场，或者一支断后舰队最后的葬身之地。”
沈叙沉默地点头。他走到那些散落的数据板前，捡起几块。数据板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他尝试用戒指靠近。
嗡……
数据板表面的符号微微亮起，但光芒极其黯淡，传递出的信息也破碎不堪。大多数是乱码，只有少数几个板子，勉强传递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单词或短语片段：
「……哨卫……失联……」
「……文库坐标……偏移……」
「……种子……必须送达……」
「……小心……它们会模仿……」
最后那条“小心……它们会模仿”，让沈叙和苏晚背后升起一股寒意。模仿？模仿什么？形态？信号？还是……思维？
就在这时，沈叙手中的戒指，以及苏晚体内的共鸣，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强烈、但转瞬即逝的悸动！
那感觉并非来自他们手中的数据板，也不是来自脚下的残骸。
而是来自……这片废墟的深处！来自他们刚刚进来的方向，更深、更黑暗的残骸核心区域！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激活数据板和投影台残骸的微弱能量……惊动了。
“有东西……”苏晚下意识地靠近沈叙，警惕地看向通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她的“钥匙”本能传递来一种混杂着吸引与极度危险的感觉，就像在黑暗森林中，闻到了同类气息，却又夹杂着腐肉和血腥。
沈叙立刻熄灭了数据板的微光，并将那一点点“火种”能量彻底收敛。他拉着苏晚，迅速退到指挥室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关闭了防护内胆上所有非必要的能量散发，包括照明。
两人屏息凝神，融入黑暗和死寂之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头盔内清晰可闻。
几秒钟后，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知上的污染。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贪婪食欲的“意识触须”，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废墟深处蔓延开来，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那感觉与南极遭遇的“掠食者”衍生体类似，但更加隐蔽，更加……具有“耐心”和“狡诈”。它没有大张旗鼓地搜索，而是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用最细微的能量扰动和精神涟漪，感知着这片死寂废墟中任何不寻常的“活物”气息。
沈叙将精神屏障提升到极致，同时通过戒指和“火种”，为苏晚也构筑了一层薄弱的防护。苏晚也全力收敛着自己的“钥匙”特性，仿佛将自己伪装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那“意识触须”在他们附近徘徊了足足一分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沈叙甚至感觉它扫过了自己藏身的角落，冰冷的恶意如同毒蛇般掠过皮肤。但最终，它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带着一丝不甘（沈叙仿佛能“听”到那种无声的嘶嘶声），缓缓地缩回了废墟深处。
又等了几分钟，确认那感觉彻底消失，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它……一直在这里？”苏晚心有余悸，用最低的意念交流（通过戒指的微弱连接）问道。
“很可能。这里是一片被‘掠食者’攻击过的战场废墟，有残留的‘掠食者’个体潜伏下来，像清道夫一样，吞噬着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和‘织网者’信息残渣，再正常不过。”沈叙分析道，心情更加沉重。这意味着，这片废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而且，这个个体似乎比南极那个更……聪明，更善于潜伏和感知。”
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更多了：环境险恶，资源匮乏，方向不明，还有潜藏在暗处的致命猎手。
“那个坐标，”苏晚想起刚才破碎影像最后的高亮标记，“你有印象吗？和我们知道的坐标有关吗？”
沈叙点点头，同样用意念回应：“有模糊的关联性。但影像太破碎，无法准确定位。不过，它提示了‘种子必须送达’。结合数据板的‘种子’，以及周延之前提到的‘时空晶核’……也许，我们要找的不仅仅是飞船和坐标，还有这个‘种子’——它可能是启动某种关键设备，或者安全进入‘起源文库’的必需品。”
线索开始串联，但拼图依然缺失太多。
“我们得离开这片核心废墟，去残骸边缘或者相对开阔的区域。”沈叙做出决定，“这里结构复杂，容易潜伏，也不利于我们观察星空定位。而且，我们需要寻找可能的交通工具残骸——哪怕只是能用的逃生舱或者小型穿梭机。”
目标明确：一、找到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二、尝试利用星空定位（如果能找到可观测的熟悉星图）确定当前位置。三、寻找任何可能用于移动或逃生的载具。四、如果可能，搜寻关于“种子”和那个备用坐标的更具体信息。
两人再次行动，这一次更加小心谨慎，避开那些可能通往废墟深处的岔路，尽量沿着看似通往外部或上层甲板的通道前进。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更多战争的惨状，也零星发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小东西：几块能量似乎还未完全耗尽的、风格统一的“电池”模块；一把损坏但核心晶体尚存、可能改造成武器的能量发生器；甚至在一个类似医疗站的残骸里，找到了几支密封完好的、装着未知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他们没敢动）。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和多次绕路（避开感知到能量异常或结构极不稳定的区域），他们终于感觉到前方的通道变得宽敞，并且有微弱的光线（星光）从尽头透入。
那是一处巨大的破口，仿佛整艘舰船被拦腰斩断形成的断面。他们来到了残骸的“边缘”。
站在断裂的甲板边缘，仿佛站在世界尽头的悬崖。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头顶是冷漠的、陌生的星空。巨大的残骸断面如同被撕裂的伤口，裸露着扭曲的龙骨和管线，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更远处，是更多漂浮的、如同山脉般巨大的残骸，在缓慢的舞蹈中彼此沉默致意。
这里的光线稍好，来自那颗黯淡红矮星的微光，以及更遥远星系的背景辉光。
沈叙立刻开始尝试星空定位。防护内胆的头盔内置有简易的星图数据库（基于太阳系周边已知星域），他抬头，将视野中的星空与数据库进行比对。
过程并不顺利。首先，他们可能已经远离太阳系，看到的星空格局完全不同。其次，数据库并不完整。但沈叙有着“火种”赋予的、对空间和能量的超常直觉，他努力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路标——比如特定光谱的恒星、星云，或者脉冲星信号。
几分钟后，他的眉头紧紧锁起。
“定位非常困难……但有一个大概方向。”沈叙沉声道，指向星空中的某个方位，那里有几颗相对明亮的恒星排成一个模糊的十字形。“这个星群的特征，与数据库中记载的、位于猎户座旋臂外围、靠近‘织网者’文明传统疆域边缘的一个疏散星团有六七分相似。如果真是那里……”
“意味着我们离‘边界哨卫’可能并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苏晚接道，她也学过一些基础的天文导航，“而且，我们可能在预定的传送路线上发生了严重偏移，掉进了这片古战场废墟。”
“更麻烦的是，”沈叙补充道，指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星空背景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暗淡”，仿佛一片吞噬光线的幕布，“那片区域的背景辐射和星光红移异常……很像‘掠食者’大规模活动后留下的‘污染区’或‘疤痕空间’。我们和‘边界哨卫’之间，可能隔着这么一片危险区域。”
直接飞过去？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无异于自杀。
必须找到代步工具。
两人开始沿着巨大的断面边缘搜索，希望能找到附着在残骸外部的小型飞船机库、逃生舱发射口，或者任何看起来像交通工具的东西。
搜索了大约半小时，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准备考虑其他方案（比如尝试修复废墟中可能存在的、短程的物资传送管道）时，苏晚忽然拉住了沈叙。
“看那里！”她指向下方，大概百米外，一处从残骸侧面突出的、相对完整的半球形结构。那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但在红矮星的微光下，能隐约看到其边缘有一圈规则的、类似舱门导轨的凹槽。而且，结构侧面有一个非常微小、但确实在规律闪烁的暗绿色光点！
有能量反应！还在运作（至少是低功耗待机）！
“像是一个独立的舱室或者……小型船坞！”沈叙精神一振。在这种规模的废墟中，一个仍有能量反应、结构相对完整的小型独立单元，太不寻常了。
要到达那里，需要沿着陡峭、破碎的残骸外壳攀爬下去，风险极高。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借助切割器在合适的金属表面制造临时锚点，两人小心翼翼，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抵达那个半球形结构附近。
靠近后看得更清楚。这确实是一个独立的小型船坞，直径约三十米。那扇圆形舱门紧闭，但旁边的控制面板似乎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能量光晕。那个暗绿色的光点，是面板上一个类似状态指示灯的装置。
沈叙尝试将戒指靠近控制面板。
面板上的光晕微微增强，浮现出几个残缺的符号。其中一个符号，与戒指表面某个极其细微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有反应！可能需要特定权限……”沈叙尝试着，将戴着戒指的手掌，按在了面板上一个凹陷的掌印区域。
嗡……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从厚重的舱门内部传来，虽然艰涩，但确实在启动！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尘埃簌簌落下。圆形舱门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一片黑暗。
一股陈腐、但意外地没有太多真空冰冷感的空气（？）涌出。船坞内部有独立的环境维持系统？而且似乎还在低功耗运行？
两人警惕地等待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才打开头盔上的照明，踏入其中。
照明光束刺破了内部的黑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船坞中央静静停放的一艘……“船”。
它大约十五米长，流线型，通体呈哑光的深灰色，表面有与残骸主体类似的生物角质纹理和嵌入式的发光纹路。造型简洁而优美，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金属箭鱼。它被几支机械臂轻轻固定在地面，表面落满了灰尘，但整体看起来……惊人的完整！没有明显的破损或战损痕迹！
这是一艘“织网者”风格的小型飞船！而且很可能是完好的！
在飞船旁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柱状透明容器，里面注满了淡蓝色的凝胶状液体。而液体中，悬浮着一样东西——
一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在诞生与湮灭的、不断变幻着蓝金色光芒的……多面体晶体。
那晶体散发出的纯净、本源的能量波动，与星辰戒指，与苏晚体内的“钥匙”特性，产生了无比强烈、无比和谐的共鸣！
数据板中提到的“种子”？
那个从“掠食者”方向逃出来的蓝金色光点？
沈叙和苏晚的目光，瞬间被这颗晶体牢牢吸引。
然而，就在他们因为发现飞船和疑似“种子”而心神激荡的刹那——
一个冰冷、滑腻、带着清晰恶意的意识低语，如同毒蛇般，直接钻入了他们的脑海：
「找到……你们了……」
「种子……信标……美味的……食物……」
低语并非来自外面废墟的黑暗。
而是来自……他们身后，那扇刚刚自动打开的、厚重的船坞圆形舱门！
不知何时，一团浓郁粘稠的、不断变幻着面孔的暗红色阴影，已经如同液体般，悄无声息地“流”了进来，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它那无形的“身躯”弥漫开来，开始侵蚀船坞内壁的发光纹路，让灯光迅速暗淡下去！
它不是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潜伏者。它是另一个！而且，它似乎一直潜伏在船坞附近，甚至可能……伪装成了船坞结构或能量信号的一部分，就等着“钥匙”来打开门，等着“食物”自己走进陷阱！
“小心……它们会模仿……”
数据板的警告，在此刻化为了毛骨悚然的现实！
（第145章 完）
喜欢星辰予你：误撩学长后我全网火了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星辰予你：误撩学长后我全网火了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