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福源商行后院的厢房里,陆岩铺开一张手绘的虹口区地图。
“居酒屋在这里,鸭绿路和吴淞路交叉口。”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红点,“前门临街,后门通向一条小巷。根据青帮提供的情报,每晚八点换班,换班时有五分钟的空窗期。”
秋生凑近细看:“里面布局呢?”
“两层,一楼是散座和吧台,二楼是包厢。密室在地下室,入口在厨房储物间后面。”陆岩道,“三个中忍,两个常驻一楼,一个在二楼巡视。五个浪人分散在各处,伪装成客人和侍应。”
“怎么打?”
“我从前门进,吸引注意。你从后门潜入,直接去地下室取东西。”陆岩看向秋生,“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密室里的资料,不是杀人。除非必要,不要下死手。”
秋生点头:“明白。”
“拿到东西就撤,在后巷汇合。如果情况有变,发信号。”陆岩递过三张符纸,“隐身符,能维持一盏茶时间。遁地符,遇到结界时用。雷火符,最后手段。”
秋生小心收好。
另一边客厅里,茅山明也在分配任务。
“慕容家给了五个可疑地点:汇丰银行、法租界电厂、公共租界自来水厂、圣三一堂、还有……日本总领事馆。”他指着名单,“日本领事馆我们动不了,其他四个,两人一组去查。”
任婷婷道:“我和小兰去电厂。我是女的,不容易引起怀疑。”
小兰点头:“我可以扮成去电厂找工作的女工。”
“我和文才去水厂。”茅山明道,“文才胆子小,但细心,适合查数据。”
文才苦着脸:“茅师兄,水厂那么大,怎么查啊?”
“慕容家提供了内部结构图和员工值班表。”茅山明拿出一叠图纸,“我们扮成卫生局派去检查水质的,这是伪造的证件。”
“那银行和教堂呢?”
“银行交给大师兄他们顺路去看。教堂……”茅山明沉吟,“七姑说她会派人查,我们先集中精力查电厂和水厂。”
众人各自准备。
任婷婷换上一身蓝布工装,头发盘起,戴上布帽。小兰换了件素色旗袍,拎了个布包,里面装着毒粉和暗器。
茅山明和文才则换上灰色中山装,戴上眼镜,拎着公文包,活像两个小职员。
傍晚七点,众人分头出发。
·
夜色渐浓,虹口区鸭绿路。
“东瀛居酒屋”的招牌亮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门帘半掩,里面传出三味线的乐声和男女调笑声。
陆岩换了身黑色劲装,站在街对面阴影里,看了眼怀表:七点五十五分。
居酒屋门口,两个穿和服的东洋女子正在送客。几个醉醺醺的东洋商人搂着女子,说着污言秽语。
陆岩面无表情地等待。
八点整,居酒屋里走出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与门口两人交谈几句,完成交接。新来的两人站在门口,之前的两人进了屋。
换班时间。
陆岩动了。他如一道影子掠过街道,在门口两个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进了居酒屋。
“欢迎光临……”一个穿和服的女侍应迎上来,话还没说完,就软软倒下。陆岩扶住她,轻轻放在墙角。
一楼散座坐了七八个人,有东洋商人,也有少数华人,都在喝酒谈笑。吧台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调酒师正在擦杯子。
陆岩神识扫过,锁定两个目标——角落里一个独饮的瘦削男子,手指关节粗大,腰间鼓起;还有一个在楼梯口徘徊的胖子,眼神飘忽,总在观察周围。
两个中忍。
他径直走向吧台。
调酒师抬头,用生硬的中文问:“喝什么?”
“清酒。”陆岩在吧台前坐下。
调酒师转身去取酒,陆岩手指在吧台上轻轻一弹,一道微不可查的真元波动扩散开。
角落里那个瘦削男子忽然抬头,手按向腰间。但下一秒,他身体一僵,眼神涣散,软软趴倒在桌上。
楼梯口的胖子察觉不对,刚要有所动作,陆岩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
胖子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七窍缓缓流出黑血,无声倒下。
两个中忍,瞬间解决。
散座的客人还没察觉异常,依旧在喝酒谈笑。
陆岩起身,走向厨房方向。
厨房里,两个浪人正在切生鱼片。见陆岩进来,一人喝道:“厨房重地,客人止步!”
陆理都不理,继续往前走。
两个浪人对视一眼,同时拔刀!
刀光如雪,劈向陆岩面门。
陆岩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叮!”
两把刀被夹住,动弹不得。
浪人大惊,想要抽刀,刀却纹丝不动。
陆岩手指一弹。
“咔嚓!”
两把刀同时断裂,碎片倒飞回去,扎进浪人胸口。
两人瞪大眼睛,缓缓倒地。
陆岩掀开厨房角落的米缸,露出下面的暗门。他打开暗门,走下台阶。
地下室比想象中大,堆满了木箱和文件柜。中央有张桌子,上面摊开几张图纸。
陆岩扫了一眼,是阵法图纸的一部分,标注着几个节点的位置和能量流动方向。他快速记下,然后将图纸卷起。
这时,头顶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
秋生那边动手了。
陆岩不慌不忙,继续翻找文件柜。里面有很多往来信件,大部分是东洋文,少数是中文。他挑了几封看起来重要的,塞进怀里。
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很快,很轻。
是高手。
陆岩转身,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穿黑色忍服的男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华夏修士?”忍者用生硬的中文问。
陆岩不答。
忍者动了,身形化作三道残影,从不同方向攻来。刀光如网,笼罩陆岩全身。
这是忍术“影分身斩”,三道残影虚实变幻,很难分辨。
但陆岩根本不需要分辨。
他抬手,一掌拍出。
掌风如墙,三道残影同时溃散。忍者真身显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吐血不止。
“你……你是……”忍者眼中满是惊恐。
陆岩走到他面前,一掌拍晕,然后继续翻找。
几分钟后,秋生从上面下来,手里也拿着一叠文件。
“大师兄,一楼和二楼都清理了。浪人三个,中忍一个,还有几个东洋商人,都打晕了。”
“巡捕快到了。”陆岩道,“走。”
两人从后门离开,刚出小巷,就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
居酒屋里,一片狼藉。
·
同一时间,法租界电厂。
任婷婷和小兰扮作找工作的女工,在电厂外徘徊。电厂围墙很高,门口有持枪的安南巡捕守卫。
“进不去。”任婷婷低声道。
小兰看了看四周:“那边有个侧门,好像是运煤的。”
两人绕到侧门,果然看到有工人在卸煤。趁监工不注意,小兰撒出一把迷魂香,几个工人晃了晃,晕倒在地。
两人快速换上工人的衣服,推着空车进了电厂。
电厂内部机器轰鸣,巨大的蒸汽轮机在运转。工人们穿着油腻的工作服,在机器间穿梭。
任婷婷开启望气术,观察四周。
大部分区域都是正常的工业能量流动,但在电厂东北角,她看到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灰黑色的气流,夹杂着暗红色的光点,正从地下渗出,融入电厂的蒸汽管道。
“那边。”她指向东北角。
两人推着车过去。那里是一个废弃的锅炉房,门锁着,门口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
小兰掏出一根铁丝,在锁孔里捅了几下,锁开了。
推门进去,里面满是灰尘和蛛网。锅炉早已锈蚀,但房间中央的地板上,有一个明显的法阵图案——与仓库那个相似,但小得多。
法阵中央插着一根铁桩,铁桩上刻满符文,顶端镶嵌着一块赤红的晶石。
火属性阵眼!
“找到了。”任婷婷低声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谁在里面?!”一个粗哑的声音喝道。
小兰立刻洒出一把毒粉,拉着任婷婷躲到锅炉后。
门被推开,两个穿工装的男人进来,手里拿着棍棒。他们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愣了一下。
“没人?”
“可能听错了。”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身体一僵,软软倒下。
小兰从锅炉后走出,检查两人:“是普通人,但身上有黑龙会的刺青。”
“看来电厂果然被渗透了。”任婷婷看着阵眼,“这个阵眼在吸收电厂的火力,转化为邪阵能量。必须破坏它。”
“现在?”
“不,先记录位置和结构。”任婷婷拿出纸笔,快速画下阵眼图案和周围环境,“等大师兄决定。”
两人迅速离开锅炉房。
刚出侧门,就看到一队安南巡捕朝这边走来。
“快走!”
她们混入运煤工人中,顺利离开电厂。
·
公共租界自来水厂。
茅山明和文才出示了伪造的证件,顺利进入水厂办公楼。
“我们是卫生局派来检查水质的最新标准的。”茅山明对值班经理说,“最近租界有居民反映水有异味,上面很重视。”
经理是个秃顶的中年人,擦着汗:“不可能啊,我们的水质一直达标……”
“带我们去化验室看看数据。”文才装模作样地推了推眼镜。
经理无奈,只好带他们去化验室。
化验室里,几个技术员正在忙碌。茅山明一边翻看水质报告,一边暗中开启灵眼术。
正常的水应该呈现淡蓝色的生命能量,但这里的水样,在灵眼中却泛着淡淡的灰黑色——阴气。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你们的水源是黄浦江?”茅山明问。
“是的,我们在杨树浦有取水口。”经理道。
“带我们去看看过滤系统。”
经理带他们来到过滤车间。巨大的过滤池里,江水经过层层过滤,变得清澈。
茅山明仔细观察过滤池底部,在其中一个池子的角落,发现了几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刻着符文,正缓缓释放阴气,污染水流。
水属性阵眼!
“那是什么?”文才指着石头问。
经理看了看:“哦,那是净化用的活性炭,新换的。”
茅山明心中冷笑。这哪是什么活性炭,分明是阴铁石。
“我们可以取样吗?”他问。
“可以可以。”
茅山明取了水样,又偷偷抠下一小块阴铁石碎片,包好放进口袋。
离开水厂,文才才敢开口:“茅师兄,那石头……”
“阵眼的一部分。”茅山明神色凝重,“他们把阵眼放在水厂,通过水流将阴气扩散到整个租界。长期饮用这种水,人会体弱多病,阳气衰减。”
“太恶毒了!”文才愤愤道。
“走,回去报告。”
·
深夜十一点,众人陆续回到福源商行。
陆岩和秋生带回了居酒屋的图纸和密信。任婷婷和小兰画下了电厂的阵眼。茅山明和文才带回了水厂的样本。
客厅里,所有情报铺在桌上。
“电厂是火位阵眼,水厂是水位阵眼。”陆岩看着图纸,“加上仓库的金位主阵眼,还差木位和土位。”
茅山明道:“慕容家怀疑木位在汇丰银行,土位在教堂。银行我们没去,教堂七姑说她查。”
陆岩点头,看向那些密信。
大部分是东洋文,但有一封中文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信是写给“土肥原阁下”的,落款是“吴”。信中提到了“货物已备齐”、“三日后子时”、“老地方”等字眼。
“这个‘吴’,是谁?”秋生问。
苏福源凑过来看了看笔迹,脸色一变:“这……这是吴世宝的笔迹!”
“吴世宝?”
“公共租界华捕房的总探长。”苏福源沉声道,“他是青帮出身,后来投靠洋人,现在是租界里最有势力的华人探长。没想到……他也和黑龙会勾结。”
陆岩眼神一冷。
难怪黑龙会能在租界为所欲为,原来巡捕房里有人。
“三日后子时,老地方……”陆岩沉吟,“他们在计划什么交易?”
“可能是最后一批阵法材料,或者……祭品。”茅山明道。
陆岩站起身:“查。查吴世宝,查他最近的活动。还有,通知青帮张爷,告诉他巡捕房里有内鬼。”
“大师兄,我们要不要端掉电厂和水厂的阵眼?”任婷婷问。
“先不急。”陆岩摇头,“打掉一两个阵眼,他们会警觉,可能转移。等找到所有阵眼,同时动手,一网打尽。”
他看向窗外,夜色深沉。
“三日后……我们看看,他们到底要交易什么。”
而此刻,黑龙会上海总部。
龟田看着居酒屋被毁的报告,脸色铁青。
“华夏修士……茅山……”他咬牙,“通知吴世宝,让他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哈依!”
一场更激烈的暗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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