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福源商行的客厅气氛凝重。
陆岩将昨夜所见详细说了一遍,当听到“血箱”中的人体器官和仓库深处的血池邪阵时,所有人都脸色发白。
“他们……他们怎么敢!”文才声音发颤,“用活人献祭,这还是人吗?!”
秋生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这群畜生!”
任婷婷脸色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大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岩看向众人:“黑龙会发现有人窥探,必然会加强戒备,同时搜查我们的下落。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尽快建立对抗他们的力量。”
他看向秋生:“秋生,你今天去见青帮那个张爷。记住,可以答应合作,但条件要谈清楚。青帮要我们证明实力,可以,但我们要看到他们的诚意——详细的情报,以及后续的支持。”
“是!”
“山明,你去拜访慕容七姑。茅山与慕容家有些渊源,你可以更坦诚一些。探明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也要问清楚他们的目的。”
“明白。”
“婷婷,你联系杜兰德,通过他了解租界工部局的态度,还有没有其他西方势力注意到黑龙会的异常。”
“好。”
陆岩最后看向文才和小兰:“文才、小兰,你们留在商行,协助苏掌柜。注意警戒,如果有可疑人员靠近,立刻通知我。”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
上午九点,秋生按照疤老三给的地址,来到闸北一处茶楼。
茶楼外观普通,但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眼神锐利。秋生报上疤老三的名字,被引到二楼雅间。
雅间里坐着三个人。疤老三坐在下首,主位是个穿绸缎长衫、五十岁左右的精瘦男子,留着八字胡,手里把玩着两个铁核桃。他身后站着个沉默的中年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是个内家高手。
“张爷,这位就是秋生兄弟。”疤老三介绍道。
张爷抬起眼皮,打量了秋生几眼:“坐。”
秋生拱手坐下,不卑不亢。
“听老三说,你们师兄弟身手不错,昨天在码头一眼就镇住了他。”张爷慢悠悠地说,“我张啸林在上海滩混了二十年,最喜欢结交能人。你们来上海,是想谋个前程?”
秋生道:“张爷,我们兄弟来上海,主要是办点私事。不过既然撞上黑龙会欺压同胞,也不能坐视不理。”
“哦?”张爷笑了,“有血性。不过光有血性没用,上海滩讲的是实力。你们想跟黑龙会作对,得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张爷想怎么看?”
张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推到秋生面前:“虹口区有家‘东洋居酒屋’,明面上是喝酒的地方,暗地里是黑龙会的一个情报中转站。里面常驻三个中忍,五个浪人。端了它,我就信你们有资格跟我合作。”
秋生看了看地址,抬头:“端到什么程度?”
“人,死活不论。里面的东西,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我的人会处理。”张爷眯起眼,“事成之后,青帮的情报网对你们开放。另外,我在法租界有处安全屋,可以给你们用。”
秋生沉吟片刻:“可以。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张爷道,“明天晚上吧,我的人会配合你们制造混乱。记住,动静别闹得太大,租界巡捕房那边,我也要打点。”
“明白。”
离开茶楼,秋生心情有些沉重。张啸林果然老奸巨猾,这既是考验,也是投名状。一旦他们动手,就彻底绑在青帮的船上了。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
法租界,贝当路十三号。
这是一栋三层花园洋房,铁艺大门,院子里种满玫瑰。茅山明递上拜帖,很快被请进客厅。
七姑今天穿了身墨绿色旗袍,正在插花。见茅山明进来,放下剪刀笑道:“茅先生来了,请坐。”
“打扰夫人了。”
“不必客气。”七姑示意佣人上茶,“昨天匆匆一面,许多话没来得及说。茅先生既然是茅山高足,想必对黑龙会的阵法有所判断?”
茅山明正色道:“不瞒夫人,昨夜我师兄夜探了他们的仓库。”
他将陆岩所见详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陆岩的具体修为和战斗细节。
七姑听完,神色凝重:“血祭养尸,九幽唤灵……他们果然在准备那个阵法。”
“夫人知道这个阵法?”
“慕容家古籍中有记载。”七姑道,“这是东洋神道教融合华夏邪术创出的‘黄泉瘴阵’。完全启动后,能释放覆盖数十里的毒瘴,瘴气中滋生怨灵邪物,生灵涂炭。”
她顿了顿:“更可怕的是,这阵法能污染地脉。如果他们在龙脉节点布阵,甚至可能让一整片区域变成死地,百年难复。”
茅山明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毁了上海?”
“未必是毁。”七姑摇头,“可能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其他行动。也可能是想以此要挟各方势力,获取更大利益。”
“那我们该如何阻止?”
七姑沉吟道:“破阵需要找到所有阵眼,同时摧毁。根据你所说,他们已在仓库布下主阵眼,但这样的阵法至少还有四个副阵眼,分布在城市不同方位。找到并破坏它们,阵法自破。”
“副阵眼会在哪里?”
“五行方位,金木水火土。”七姑道,“仓库那个应该是‘金’或‘火’位。其他四个,可能在租界的重要建筑下——银行(金)、医院(木)、自来水厂(水)、电厂(火)、寺庙或教堂(土)。”
茅山明皱眉:“范围太大了。”
“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七姑直视他,“慕容家在上海有些人手,但不宜大规模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你们人数少,身手好,适合暗中调查。”
“夫人希望我们怎么做?”
“分头调查这些可疑地点。”七姑道,“我会提供具体名单和内部结构图。发现异常立刻通知我,我会派人确认。确认后,我们再商量如何破坏。”
茅山明想了想:“可以。但我需要慕容家提供更多关于黑龙会高手的情报,特别是他们最近调来的人。”
“这个自然。”七姑点头,“据我所知,土肥原从本土调来了三名‘影流’上忍和两名神道大祭司。这些人实力很强,你们要格外小心。”
“影流上忍?”
“东洋忍者中最顶尖的存在,擅长暗杀、合击、毒术。单个实力就堪比华夏的金丹修士,三人联手,更是危险。”七姑郑重道,“至于神道大祭司,擅长大范围结界和召唤术,在阵法加持下,很难对付。”
茅山明记下这些信息:“多谢夫人提醒。”
“不必谢。”七姑叹息,“同是华夏子孙,守护这片土地是我们的责任。茅先生,请转告你师兄,慕容家愿全力相助,但希望事成之后,你们能帮慕容家一个忙。”
“什么忙?”
“现在说还早。”七姑道,“等解决了黑龙会,我们再详谈。放心,绝不违背道义。”
茅山明拱手:“我一定转告。”
·
霞飞路,法国总会。
任婷婷在咖啡厅见到了杜兰德。今天他穿了身白色西装,显得更加风度翩翩。
“任小姐,你今天真美。”杜兰德笑着为她拉开椅子。
任婷婷礼貌地微笑:“杜兰德先生,我这次来,是想了解租界当局对黑龙会的看法。”
杜兰德点了两杯咖啡,才道:“租界工部局?那些官僚只关心税收和秩序。只要黑龙会不闹出大乱子,不影响洋人的生意,他们才懒得管。”
“可是他们用活人献祭,布置邪阵……”
“证据呢?”杜兰德摊手,“没有确凿证据,工部局不会轻易动一个背后有东洋政府支持的商会。而且……”
他压低声音:“据我所知,工部局里有人收了黑龙会的好处。”
任婷婷心中一沉。
“不过,”杜兰德话锋一转,“我们法国方面,对此事很关注。”
“你们?”
“准确地说,是我所属的‘蔷薇十字会’。”杜兰德道,“我们是一个研究神秘学的组织,在世界各地都有分会。我们注意到黑龙会在上海的活动,认为他们的阵法可能影响到地脉平衡,进而影响整个远东的能量场。”
任婷婷听不太懂这些术语,但抓住了重点:“你们愿意帮忙?”
“可以提供一些便利。”杜兰德道,“比如,法租界内的安全屋、情报支持、还有……必要时的外交掩护。但我们必须保持低调,不能公开介入。”
“这已经很有帮助了。”任婷婷真诚地说。
“能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杜兰德眨眨眼,随即正色道,“另外,我得到消息,黑龙会正在排查近期入沪的华夏修士。你们住在苏掌柜那里,可能不安全了。”
任婷婷脸色微变:“他们查到了?”
“还没那么快,但苏福源的商行不算隐蔽,迟早会被查到。”杜兰德递过一把钥匙,“这是我在法租界的一处公寓钥匙,地址写在上面。如果情况紧急,可以去那里暂避。”
任婷婷犹豫了一下,接过钥匙:“谢谢。”
“不必客气。”杜兰德看着窗外,“上海的天,要变了。希望你们能成功阻止那些疯子。”
·
傍晚,众人陆续回到福源商行。
秋生说了青帮的要求,茅山明转达了慕容家的情报和条件,任婷婷汇报了杜兰德的帮助和警告。
陆岩听完,沉思片刻。
“青帮的任务,我们去完成。正好试试黑龙会外围据点的成色。”他看向秋生,“明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
“大师兄,杀鸡焉用牛刀……”
“不。”陆岩摇头,“我要亲自看看,黑龙会到底有多少高手。而且,这一战要打得漂亮,让青帮不敢小觑我们。”
他看向茅山明:“慕容家给的名单,你、婷婷、文才、小兰分头去查。重点查银行、电厂、水厂这些地方。记住,只是探查,不要动手。”
“是。”
“至于住处……”陆岩想了想,“苏掌柜这里暂时还安全,但要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杜兰德给的公寓,可以作为备选。”
苏福源在一旁道:“陆先生放心,商行有密道通往隔壁弄堂,万一有事,可以从那里撤离。”
陆岩点头:“有劳苏掌柜。”
夜幕降临,上海滩华灯初上。
陆岩站在窗前,看着这座不夜城。霓虹灯的光芒映在他眼中,闪烁不定。
青帮、慕容家、法国势力……三方各怀目的,但暂时目标一致。
这很好。
他要借这些力量,织一张大网,将黑龙会一网打尽。
而明天晚上,就是收网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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