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十月下旬,河西走廊已入深秋。
张掖城原马家军总兵府的大堂,如今挂上了“独立师后方基地建设指挥部”的匾额。大堂内,十余部电话昼夜不停,传令兵进出匆匆,墙上巨大的河西地图被红蓝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
陆铭凡站在地图前,手指从张掖滑向酒泉,又从酒泉点到玉门。“三个月,”他转头看向赵承业,“九十天。时间太紧,人才是最大的瓶颈。”
赵承业点头,手里拿着一份刚拟好的名单:“军工、机械、化工、地质、农业……每个领域都缺专家。咱们自己培养来不及,只能从外面请。”
“怎么请?”陈昭明皱眉,“河西这地方,有学问的人谁愿意来?”
“重金、大义、事业。”陆铭凡吐出六个字,“发招聘启事,登报。重庆的《中央日报》、《大公报》,西安的《西京日报》,昆明的《云南日报》,香港的《大公报》……都登。用独立师的名义,也用我父亲陆氏商行的名义。”
方大华补充道:“待遇要优厚。月薪按战时最高标准的三倍,家属随行安排住处,子女安排就学。有特殊贡献的,分房子、分地。”
“还不够。”陆铭凡道,“要让他们知道,来这里不是逃难,是参与一项救国大业。我们要在河西建起的,不仅是几个工厂、几个农场,而是一个战时经济的样板,一个未来中国的雏形。”
他顿了顿:“启事这样写:‘河西走廊,古丝绸之路要冲,今抗战后方重地。独立师于此建立军工后勤基地,急需各类专业人才。无论您来自何方,无论您曾任何职,只要有一技之长,只要愿为抗战出力,此地皆虚席以待。薪资优厚,家属安置,更重要的——您将亲手参与建造这个国家未来的基石。’”
“好!”赵承业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办。”
招聘启事通过电台发往各地。与此同时,几支特殊的队伍悄悄离开了张掖。
第一支去重庆,由特务团团长周正亲自带队。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重庆兵工署、资源委员会、各大学和研究机构的专家。
第二支去西安,由刘成带队。西安有西北工学院、有从北平迁来的几所大学,还有不少流亡到西北的实业家、工程师。
第三支去昆明,由方大华带队。滇缅公路开通后,昆明聚集了大量海外归国专家和从沿海内迁的工厂技术人员。
第四支最特殊——去上海。由黄守信通过地下电台联络,由陆家在沪的关系网运作,秘密动员沦陷区的技术人才西迁。
十月二十五日,重庆,嘉陵江畔的一栋小楼里。
年过五旬的机械工程师沈鸿儒放下手中的《大公报》,报纸第三版整版刊登着独立师的招聘启事。他是金陵兵工厂的老技师,南京沦陷时随厂内迁到重庆,如今在兵工署挂个闲职,整日无事可做。
“河西……独立师……”他喃喃道,眼中逐渐有了光。
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周正和两个便衣警卫。
“沈先生?”周正拱手,“独立师特务团团长周正,奉陆师长之命,特来拜访。”
沈鸿儒愣住:“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陆师长说,要请就请最好的。”周正微笑,“我们查了兵工署的档案,您是民国二十年从德国克虏伯工厂学成归国的,专攻火炮制造。金陵厂那几门仿制成功的75毫米山炮,就是您主持设计的。”
沈鸿儒眼眶微湿。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
“河西的条件可能不如重庆,”周正坦诚道,“但那里有车间、有设备、有需要您的战场。陆师长说,在河西,您不是挂名的顾问,是总工程师,说了算。”
“我去。”沈鸿儒几乎没有犹豫,“给我三天时间安顿家小。”
“不用。”周正道,“我们已为您在张掖准备了院子,您夫人和孩子可以乘我们的军车同行。令郎转学的事,也已安排妥当。”
沈鸿儒彻底动容。这是真正求贤若渴。
同样的场景在重庆各处上演。化工专家陈振铎、冶金工程师赵启明、无线电专家林文渊……短短十天,周正就说服了十七位高级技术人员。
西安的情况更复杂些。刘成不仅要面对学者的疑虑,还要应对西安行营的暗中阻挠。
十月二十八日,西北工学院的一间教室外,刘成被两个便衣拦住。
“刘处长,”为首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西安行营有令,任何人员大规模离陕,都需报备。”
刘成淡定地掏出一份文件:“我们有第八战区的通行许可。独立师是国民革命军序列,招聘技术人员建设后方基地,合情合理合法。”
“可你们挖的都是重要人才……”
“重要人才更应该用在重要地方。”刘成打断他,“河西前线急需军工专家,难道西安行营要阻止他们为抗战出力?”
便衣语塞。
这时,教室门开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走出来,正是机械系主任顾维钧。他冷冷地看着便衣:“我去河西,是教书育人、是技术救国。怎么,西安行营连这也要管?”
“顾教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开。”顾维钧提起早已收拾好的皮箱,“我的学生里有二十三人自愿随行,车辆安排好了吗,刘处长?”
“安排好了。”刘成微笑,“三辆卡车,今晚就出发。”
那晚,西北工学院二十三名学生、七名教师,连同家属四十余人,悄悄离开了西安。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从太原、保定流亡到西安的几位老技工。
昆明的方大华进展最顺利。滇缅公路开通后,大量海外物资和人员涌入昆明,这里成了战时技术人才的聚集地。
十一月三日,昆明西山脚下的一个临时工厂里,方大华见到了他要找的人——留美归国的石油工程师孙立仁。
三十出头的孙立仁正蹲在一台破旧的钻机旁,满手油污。听说方大华的来意,他头也不抬:“玉门有油?确定吗?”
“地质报告显示很可能。”方大华递上文件,“我们需要专业的人去确认,如果有,更需要专业的人去开采。”
孙立仁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眼睛越来越亮:“这些数据……如果属实,储量可能不小。”他抬起头,“但开采需要设备,大型钻机、输油管、炼油设备……这些河西都没有。”
“所以需要您去建设。”方大华道,“陆师长说了,只要您肯去,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设备可以从昆明买,从缅甸运,实在不行,咱们自己造。”
“自己造?”孙立仁笑了,“你们有那个技术?”
“现在没有。”方大华坦诚,“但您去了,就有了。”
孙立仁沉默片刻,擦擦手:“给我两天时间,我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另外,我有三个同学,都是学石油的,在美国油田干过。如果他们愿意……”
“全部欢迎。”方大华立即道,“待遇从优,家属同行。”
到十一月中旬,三支队伍陆续返回张掖。带回了各类技术人员一百二十七人,家属三百余人。加上从本地招募的工匠、从部队选拔的有文化士兵,基地的技术团队初具规模。
而最让陆铭凡惊喜的,是上海方面传来的消息。
十一月二十日深夜,指挥部电台收到黄守信从上海发来的密电:“首批人员已启程,计有:原江南造船厂工程师五人,原商务印书馆印刷技师三人,原美亚织绸厂机械师七人,原雷士德工学院教师四人……总计三十九人,分三批走皖南—河南—陕西路线,预计十二月中旬抵张。”
陆铭凡拿着电文,久久不语。这些人,都是中国近代工业的精英,如今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沦陷区,投奔河西。
“发电给黄守信,”他最终开口,“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人员安全。必要时,可请沿途游击队协助。”
“是!”
人才到位,建设全面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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