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紫宸殿的阴影里,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青铜面具。冰冷的金属贴着额骨,将我半张脸隐入黑暗,只留下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声,我知道,属于暗影侯的时刻到了。
陛下驾到——
玄色龙纹朝服的凌苍踏着晨光走进殿内,十二章纹在明黄底色上流转着帝王威光。他在御座前站定,目光扫过阶下躬身待命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我身上。
夜无影接旨。内侍展开明黄卷轴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单膝跪地,听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夜无影,忠勇可嘉,智计过人。特封暗影侯,赐丹书铁券,统领天眼密探及三千暗卫。凡贪赃枉法、祸国殃民者,凭青铜面具即可先斩后奏。钦此。
满朝文武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我能想象他们此刻的表情——震惊、忌惮,或许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毕竟这个位子,从来都是九域最危险的烫山芋。
臣,领旨谢恩。我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指尖触到卷轴边缘绣着的银线暗纹,那是只有帝王亲军才有的标记。
凌苍走下丹陛,停在我面前。他身上龙涎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是我从小闻到大的味道。起来吧,皇弟。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影子,是九域百姓的暗夜里的光。
我缓缓起身,青铜面具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皇弟...这个称呼,他已经有十年没叫过了。
退朝时,百官们避开我如避蛇蝎的眼神,让我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随母妃入宫,太监宫女们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绕着我走。那时他们怕的是我身上的不祥胎记,现在他们怕的,是这张青铜面具背后的生杀大权。
侯爷留步。墨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这位狐系谋士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侯爷新官上任,可要老朽备些薄礼庆贺?
我微微侧头,面具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泛着冷光:先生若有心意,不如将户部积压的贪腐案卷送来。
墨尘折扇一顿,随即朗声笑道:好说好说,今夜三更,老朽亲自送到侯府。他转身离开时,我瞥见他袖口绣着的银狐暗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那是父皇当年赐给墨太傅的信物,如今却出现在他儿子身上。
回到新赐的侯府时,冷月心已带着核心密探在正厅等候。这位蛇系情报官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裙,面无表情地递上卷宗:侯爷,这是近三年来九域官员贪腐的初步调查。 我接过卷宗,指尖划过最上面那份:江南盐铁转运使张启元?
此人三年间克扣盐税三百万两,强占良田千亩,江南百姓称其张剥皮冷月心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其兄长是吏部尚书,党羽遍布朝野。 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冷了几分。我抽出卷宗最底层的密报——那是凌苍用朱砂笔批阅的私函,只有四个字:杀鸡儆猴。
三更时分,我带着四名暗卫出现在张府后墙。青灰色的墙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墙内隐约传来丝竹宴饮之声。我打了个手势,暗卫们如狸猫般翻墙而入,只留下几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什么人?!巡逻侍卫的惊喝声戛然而止,随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推开雕花月洞门,张启元正搂着两个美人在宴饮。看见我青铜面具的瞬间,他手中的玉杯落地。
你...你是...
暗影侯夜无影。我拔出腰间玄铁短刃,刀光映着他惊恐的脸,奉旨查案。
惨叫声与求饶声很快被夜色吞没。当我带着张启元的人头回到侯府时,墨尘果然如约等在书房。他看着托盘里那颗双目圆睁的头颅,脸上笑容不变:侯爷好利落的手段。先生送的礼物呢?我将沾血的短刃插回鞘中。
墨尘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十年前,先父记录的官员贪腐名册。他将账册放在桌上,烛光在他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侯爷可知,令堂当年的,并非意外?
青铜面具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我伸手按住账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说下去。令堂发现了户部舞弊案,正欲向先帝禀报时,在御花园落水。墨尘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当时的户部尚书,正是张启元的父亲。
窗外传来初晓的鸡鸣,我看着账册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忽然明白凌苍为何要将这副重担交给我。这不是信任,而是一场以血还血的清算。
半年后,青铜面具成为九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符号。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县令,只要青铜面具出现在家门口,便意味着末日降临。百姓们开始悄悄传颂,说暗影侯是文曲星下凡,专门惩治贪官污吏;也有人说,他是阎罗王派来的使者,专门勾魂索命。
我坐在茶馆角落,听着说书人将我的身世编成传奇。
话说这暗影侯啊,本是先帝流落民间的皇子...
不对不对,我听说他是前朝战神转世...
你们都错了!角落里一个瞎眼老妇突然插话,暗影侯是护民的神鸟变的,你们看他面具上的纹路,那是凤凰展翅!
我放下茶钱,起身离去。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母亲生前最爱的,便是凤凰纹。 回到侯府时,冷月心正在整理密报:侯爷,西南水灾,当地官员克扣赈灾粮款,百姓已开始暴动。
我接过密报,上面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翻开泛黄的纸页,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江南巡抚李默,账册上记录着他十年前曾参与构陷母亲的证据。
备马。我抓起青铜面具扣在脸上,玄铁短刃在腰间发出轻响,去西南。 冷月心看着我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展开袖中密信,上面是凌苍亲笔所书:护好他,别让他知道真相。
月光下,我的身影掠过城墙,宛如一道黑色闪电。九域的百姓不知道他们的暗影侯究竟是谁,只知道每当青铜面具出现,正义终将降临。就像母亲当年教我的那样——真正的光明,往往诞生于最深的黑暗之中。
西南的夜风吹起我的衣袍,远处传来灾民的哭喊声。我握紧腰间短刃,面具后的目光坚定如铁。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像母亲那样含冤而死。无论是谁,敢伤害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得承受暗影侯的怒火。
九域统一之路还很长,但只要我这道影子还在,凌苍的王座就永远不会动摇。因为我们不仅是兄弟,更是彼此黑暗中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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