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下的厮杀声震耳欲聋,我站在指挥高台之上,看着麾下将士如潮水般涌向那些被魔气侵染的修士。玄色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指尖冰凉的玉扳指却无法平息我胸腔中翻腾的热浪。九域联军的阵型在我眼中化作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每一次落子都伴随着血与火的洗礼。
墨先生,西南角防线告急!传令兵单膝跪地,甲胄上还沾着魔化修士的黑血。 我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折扇,扇面上运筹帷幄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眼角余光瞥见西南方向确实出现了溃退的迹象,那些被魔气侵蚀的修士竟懂得结阵,这绝非寻常散修所为。
传令雷啸天,我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惯常的温和,仿佛只是在书房与人对弈,让他率领狼牙营从左翼包抄,记住,留三个活口。
可是将军他......传令兵面露难色,雷啸天的狼系野性在战场上向来是宁折不弯。
告诉他,我微微倾身,折扇轻敲传令兵的甲胄,这是萧烬陛下的命令。 看着传令兵如蒙大赦般离去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萧烬此刻正在塔顶与天魔对峙,哪里会有闲心管这些琐事?但这就是权谋的艺术,借帝王之名,行我之意。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我下意识抬头望向通天塔顶。那里正上演着足以改写九域命运的对决——我的君主凌苍,正以狮王之力对抗着来自上古的天魔投影。星辰在塔顶上空汇聚成奇异的漩涡,金光与暗影交织成令人心悸的光柱直冲云霄。那是凌苍与夜无影兄弟二人的力量共鸣,双星同辉,异象天成。
就在此时,袖中突然传来灼热感。我不动声色地退到高台阴影处,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掩,取出那半张玄机子遗留的星象图。泛黄的羊皮纸上,北斗七星的轨迹正发出微弱的荧光,与塔顶的星辰异象隐隐呼应。当金光与暗影交织的刹那,羊皮纸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凝聚成诡异的红点。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玄机子毕生推演的双星改命之局,难道就在今夜应验?
墨先生似乎对天象很感兴趣?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探究。 我迅速将星象图收回袖中,转身时脸上已恢复惯常的温和笑容。赵山河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阴影里,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两盏古灯。这位前朝遗臣虽已年过七旬,却仍是萧烬倚重的战略大师,也是我在朝堂上最忌惮的对手。
赵老说笑了,我拱手行礼,目光坦然迎上他的审视,如今战况胶着,唯有观天象以卜吉凶罢了。
赵山河捋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眼珠转动间闪过一丝锐利:哦?那依先生所见,今夜是吉是凶? 我折扇轻摇,指向塔顶的星辰漩涡:双星交汇,本是大吉之兆。只是......故意停顿片刻,看着赵山河眼中的好奇之色渐浓,这星光中夹杂着魔气,恐怕是变数丛生啊。
老狐狸捋须的手指突然停顿。我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这位战略大师一生经历三朝更替,早已练就火眼金睛。但他不会想到,此刻我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汹涌。
当塔顶的金光达到鼎盛时,我袖中的星象图再次发烫。那半张残破的图纸仿佛活了过来,星轨流转间竟在我脑海中补全了缺失的部分——北斗第七星旁,赫然出现了一颗从未被记载的暗星!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毒蛇般钻进我的脑海。
玄机子留下的不仅是星象图,还有一句谶语:双星现,帝王出;暗星动,天下易。
多年来,我辅佐凌苍南征北战,助他从边陲王子成长为九域共主。世人皆以为我墨尘是萧烬最忠诚的左膀右臂,是鞠躬尽瘁的肱股之臣。他们看到的是我温文尔雅的表象,是我算无遗策的智谋,却无人知晓我深夜独坐书房时,望着墙上九域舆图的灼灼目光。
我墨氏一族三代为相,却始终屈居人下。先祖辅佐开国君主定鼎天下,最终却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父亲辅佐先帝锐意改革,却因触动旧勋贵利益被诬谋逆,斩于闹市。我自幼背负着家族血海深仇,戴着温和的面具在权力的刀尖上跳舞,只为等待一个时机。
而现在,时机似乎来了。
塔顶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强,那是足以重塑九域格局的本源之力。凌苍虽是雄才大略的狮系帝王,却过于重情重义——他对夜无影的兄弟之情,对苏轻烟的复杂情愫,甚至对凤清羽的莫名宽容,都是他帝王路上的软肋。这样的君主固然值得尊敬,却绝非我心中完美的执棋者。
如果......如果能有一位更可控的帝王呢?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正在西南角浴血奋战的雷啸天。那位狼系将军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对凌苍忠心耿耿,却也最容易被情绪左右。或者......夜无影?那位刚刚揭露身世的暗影杀手,与凌苍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同样流淌着皇室血脉,却似乎对权力毫无兴趣......
墨先生?赵山河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猛然回神,发现自己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折扇的竹骨竟被捏出了一道裂痕。冷汗瞬间浸湿了背脊——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差点暴露了我真实的想法。 失礼了,我迅速调整呼吸,重新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已恢复惯常的清明,只是在思考如何尽快肃清这些魔化修士,以免惊扰陛下。
赵山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仿佛要将人看穿。我能感觉到他的怀疑并未消除,这位老谋深算的战略大师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好在夜色深沉,塔顶的异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谋士在角落里的内心惊涛。 传令下去,我转身面向众将,声音恢复了指挥若定的沉稳,子时三刻,按原计划发起总攻。告诉弟兄们,陛下在塔顶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绝不能让他失望!遵命!众将领齐声应和,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很远。
看着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缓缓收起折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柄上雕刻的星纹。赵山河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但我知道,此刻的我已经恢复了那个温和儒雅、算无遗策的墨先生。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温和表象之下,一场足以颠覆九域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袖中的星象图依旧发烫,仿佛在印证着我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或许,通天塔顶的力量,不仅仅能封印天魔。
夜风吹过,带来了塔顶隐约的能量波动。我望着那片被金光与暗影笼罩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九域的棋局,是时候该换一种下法了。而我墨尘,将是那个执棋的人。
至于那位正在塔顶浴血奋战的狮系帝王......原谅我,陛下。在这乱世棋局中,忠诚从来不是谋士的第一选择。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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