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断裂的石阶向上疾冲,玄铁战靴碾碎每一片阻拦去路的魔化藤蔓。身后传来夜无影衣袂破风的轻响,这个总是沉默如影的男人,此刻呼吸却比往日急促三分。塔外厮杀声已模糊成遥远的背景音,唯有塔顶传来的那股令人心悸的魔气,像无数根毒针穿刺着我的神经——轻烟有危险。
第七层还有十二具魔傀儡。夜无影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依旧是惯常的简洁,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迫。青铜面具反射着塔壁魔火的幽光,将他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我反手斩出狮王劲,金色气浪如怒涛拍岸,将转角处扑来的三具傀儡震成碎块:左翼交给你。话音未落已踏空跃起,靴底在光滑的魔纹地砖上滑出火星,避开傀儡横扫的骨刃。余光瞥见夜无影化作一道暗影,淬毒的短刃精准挑断傀儡关节,动作利落得像在裁剪布料。
这是我们第七次并肩作战。从三年前在断魂崖他冒死将重伤的我背出重围,到如今在这通天塔顶并肩冲锋,这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早已成为我最锋利的剑,最坚实的盾。 当我们冲破最后一道石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
塔顶平台中央,月华仙莲在寒月映照下绽放出清冷的光晕,三十三层花瓣如同凝霜的玉片。但本该圣洁的仙莲根茎处,却盘踞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天魔黑气,那些藤蔓状的魔气正疯狂吮吸着仙莲的灵力,而苏轻烟蜷缩在莲台边缘,素白的衣裙已被鲜血浸透。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不断溢出黑血,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紧闭着,纤长的手指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我认得那个手势,是她独创的净化诀,此刻却在她心口结成淡金色的光茧,苦苦抵挡着侵入经脉的魔气——兔系医者的温柔在此刻化作最坚韧的守护,哪怕被奇毒与魔气双重反噬,也未曾放弃净化仙莲的尝试。
吼——
天魔黑气突然沸腾翻涌,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狰狞面孔,猩红的眼窝锁定我们的瞬间,我听见夜无影倒抽冷气的轻响。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应激性的戒备,就像猎物感知到猎手的气息。
保护轻烟!我暴喝一声踏前半步,狮王血脉在体内疯狂奔涌。玄铁重剑划破空气,带起龙吟般的震颤,金色剑气如骄阳破晓,硬生生在天魔投影前撕开一道缺口。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这上古邪物,那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邪恶力量,比任何战场上的敌人都要可怕。
夜无影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鬼魅般的残影绕到莲台侧面。青铜面具下的呼吸陡然急促,我知道他在评估最优解——是先斩断魔气源头,还是优先带轻烟撤离?这个永远冷静的杀手,第一次在战术选择上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迟滞。
我再次暴喝,剑势陡然加重三分。狮王之力催发到极致时,金色气焰几乎凝成实质,将天魔投影逼得连连后退。余光瞥见夜无影的短刃泛起幽蓝寒芒,那是淬了极寒之毒的征兆,他选择了最冒险的方案——直取魔气核心。
就在短刃即将触及魔气源头的刹那,天魔投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色浪潮如海啸般席卷而来,我横剑胸前结成狮王盾,金光与黑气碰撞的瞬间产生剧烈爆炸。气浪将我掀翻在地,喉头一阵腥甜,而夜无影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塔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咳......他落地时发出压抑的咳嗽,我看见他胸前的青铜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纹。那面具是他从不离身的信物,三年来陪他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此刻竟在天魔力量下出现裂痕。
碍事的蝼蚁!天魔投影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嘶吼,黑气凝聚成巨爪抓向挣扎起身的夜无影。我目眦欲裂,正欲扑过去却发现双腿被魔气藤蔓缠住,金色剑气斩去一波又来一波,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无影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他没有格挡,反而主动迎向那道黑气巨爪,同时反手将短刃刺向自己胸前的青铜面具!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塔顶响起,比任何战鼓都要震撼人心。青铜面具四分五裂地飞散,露出一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面容——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甚至连眉峰微蹙的弧度都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眼底那抹沉淀了多年的阴郁,以及额角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凌夜......我失声唤出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十二年前那个雪夜,被掳走的幼弟额角也有这样一道疤。
夜无影——不,应该叫凌夜——没有回应。他反手扯下面具碎片的瞬间,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影力量。那些原本缠绕我的魔气藤蔓,在接触到他气息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骄阳般消融。他手中的短刃染上一层暗紫色光晕,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刺入魔气核心。 双星共鸣......不可能!天魔投影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狮王血脉的光明之力,与暗影杀手的幽冥之力,本该是相互克制的两极,此刻却因血脉同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当凌夜的暗影之刃斩断魔气源头时,我体内的狮王之力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与他的暗影力量在空中交织成阴阳鱼般的图案。 金光与暗影如同日月同辉,在塔顶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涡。我看见凌夜脸上露出痛苦又解脱的神情,那些与我相似的五官在光芒中显得格外清晰。十二年来的分离,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原来我们一直在彼此寻找的路上。
哥......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久未使用的古琴,接稳了。
凌夜将苏轻烟用暗影之力托送过来,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与我的狮王劲合二为一,朝着逐渐溃散的天魔投影发起最后一击。爆炸的强光中,我紧紧抱住昏迷的轻烟,看着弟弟与我力量交融的璀璨光芒,突然明白玄机子那句双星出,九域定的真正含义。
塔下的厮杀声似乎停了。我低头查看轻烟的伤势,她心口的光茧仍在微弱闪烁,兔系医者的生命力比想象中顽强。而怀中的女子突然睫毛轻颤,睁开的眼眸里映着我与凌夜力量共鸣的余辉,那抹原本纯净的温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凌夜落在我身侧,胸口剧烈起伏,没有面具遮挡的脸庞上,与我七分相似的轮廓在月华下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眼底那抹常年的阴郁散去些许,露出属于皇族血脉的骄傲与锐利:哥,下次再让我等这么久......
话音未落,通天塔顶突然传来星辰异动的嗡鸣。我抬头望去,只见被暂时逼退的天魔黑气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在塔顶上空凝聚成诡异的漩涡,将寒月与星辰的光芒扭曲成不祥的暗红色。
轻烟在我怀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低头发现她心口的光茧正在迅速变暗。而身旁的凌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影力量与狮王血脉的共鸣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抓紧时间。我沉声说道,将体内狮王之力渡入轻烟体内,同时用余光警惕着上空的天魔异动,墨尘他们还在塔下,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凌夜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青铜面具的碎片从他掌心滑落。他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金色瞳孔里,映出塔下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魔化修士,以及平原尽头那道正在快速逼近的熟悉气息——萧战的狮系战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暴。
双星合力虽暂时逼退天魔,却也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塔下的墨尘能否撑到我们下去?那个总是温和儒雅的狐系谋士,此刻又在打着怎样的算盘?我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轻烟,感受着身旁弟弟逐渐平稳的呼吸,突然意识到,这场九域统一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而我与凌夜这对分离十二年的兄弟,终于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并肩而立。只是此刻的我们还不知道,塔顶那场双星共鸣的异象,不仅惊动了天魔,更点燃了某些人心中潜藏已久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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