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
如果“寂静”也有质量、速度与毁灭性,那此刻涌入的,便是“寂静”的海啸。
银白色的、绝对否定的潮水,不再是之前试探性的渗透或局部的倒灌。它是以抹平一切的姿态,从能量膜所有崩裂的缺口处,无差别地、磅礴地涌入。不再有灰色的僵持地带,因为涌入的量级已经超出了短暂抵消所能维持的平衡阈值。纯粹、冰冷、拒绝一切信息结构的“无”,如同液态的遗忘,开始淹没坟场。
首先被“淹没”的是声音。
那些由无数历史尸骸概念暴动产生的混乱噪音——逻辑的尖叫、可能的爆炸、存在的嗡鸣——在银白潮水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迅速消融、失声。不是被压制,而是被从存在的基本层面删除了“发出声音”这一属性。
接着是光影。
坟场本身幽暗的微光、尸骸散发的各种诡异光泽、“变量污染”造成的闪烁、乃至空间脉动产生的扭曲波纹,都在银白潮水中迅速褪色、扁平化,失去深度与变化,被同化为一片均匀的、缺乏任何信息量的、令人心智空白的银白。
然后是存在感。
那些悬浮的、形态各异的“历史尸骸”,当银白潮水漫过它们的基座、触及它们的本体时,它们那独特的“存在场”——哀伤、偏执、狂信、虚无、混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稀薄。如同墨滴入清水,虽然仍在抵抗,但那鲜明的“个性”正在被无情地稀释、冲散。
这不是物理摧毁。这是存在性的抹消。是针对“过去存在过”这一事实本身的、最根本的攻击。
林墨那分散在无数尸骸中的意识碎片网络,首当其冲。
每一块碎片所嵌入的“位置”,其所依附的“尸骸”的独特存在场,正是这些碎片此刻能够保持“存在”而非彻底消散的临时锚点。当这些锚点本身在银白潮水中开始动摇、淡化时,碎片与碎片之间、碎片与本源顽石之间那被压力差强行增强的联系,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那银白潮水本身,也直接冲刷着这些带着“林墨频率印记”的碎片。
冰冷。不是温度的冰冷,是意义缺失的冰冷。
空洞。不是空间的空洞,是因果断裂的空洞。
虚无。不是一无所有的虚无,是连‘一无所有’这个概念都试图否定的、更彻底的虚无。
每一块碎片,都同时在经历双重崩溃:外部锚点(尸骸存在场)的淡化,以及内部自我(频率印记)被“无”之力的侵蚀。
林墨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硫酸池的、布满裂痕的多彩玻璃。玻璃本身的色彩(他的意识碎片)正在被漂白、剥落,而支撑玻璃形状的骨架(尸骸的存在场)也在溶解。
剧痛?不,那已经超越了神经信号所能传达的范畴。那是存在本身被拆解的终极不适感。是每一个构成“我”的细微概念——记忆、情感、认知、执着——都被一双冰冷的、绝对理性的手,慢条斯理地、一丝不苟地剥离的过程。
他的意识网络开始大片大片地失联。
哀伤城市中的窗户碎片,随着城市哀伤场的淡化,率先陷入一片空白的银白,其中的“林墨印记”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多面体水晶中的错乱变量碎片,在逻辑场被抹平的银白中,失去挣扎的舞台,迅速归于寂静的“无”。
可能性巨树上的气泡残膜,连同那些疯狂生成又破裂的“未曾存在”,在银白潮水中如同从未出现过般消失。
……
每失去一块碎片,林墨那沉在意识海底的本源顽石就黯淡一分,缩小一圈。顽石表面的裂痕扩大,剥落下更多的碎屑,融入周围正在被银白吞噬的黑暗。
他正在被从“存在”的画卷上,用最彻底的橡皮擦,一点点擦去。
而与此同时,那三个源点,也在承受着最直接的冲击。
“背叛之核”的暗红光芒在银白潮水中剧烈明灭,如同暴风雨中的残灯。它内部的愤怒、荒诞回响与顽固存在感,正在被“无”之力强行“抚平”。棱柱表面的裂纹不再蔓延,而是开始被一种冰冷的、平滑的银白物质所填充、覆盖,仿佛正在被浇筑进一个永恒的、无言的模具。
“时殇之涡”的旋转几乎停滞,灰白色泽迅速褪去,被银白浸染。旋涡深处那些变调的呜咽,也迅速低落、消失,仿佛时间的哀伤本身,终于被永恒的“此刻之无”所窒息。
唯有“失落之偶”。
那个残缺的陶土人偶。
它依旧悬浮在法阵核心,龟裂纹缓缓明暗呼吸。
银白潮水同样漫过了它,试图“抹平”它。但诡异的是,那陶土表面,竟似乎对银白潮水有着某种奇特的……抗性?不,不完全是抗性。
更像是……选择性吸收与排斥。
人偶表面的龟裂纹,如同无数张微小的嘴,开始主动吞吸靠近的银白潮水。吞吸的速度不快,但异常稳定。而被吞吸的银白潮水,在进入裂纹后,仿佛经历了某种无法理解的转化,其纯粹的“无”之属性被剥离或改变,留下的某种更中性、更基础的“存在基底”,则被人偶用以……继续那缓慢的补完。
同时,人偶又将自身散发出的、那股混合了亲切与恐怖的“失落”波动,如同某种防护场般排开周围的银白潮水,在身周维持着一个极小的、未被彻底“淹没”的缓冲区域。
它就像银白死亡之海中的一座孤岛,一座正在利用海水(无)和周围毁灭的废墟(有与无交锋的产物)来加固、补全自身的、诡异的孤岛。
林墨那残存的、尚未被彻底抹去的意识碎片网络,捕捉到了这一幕。
同时,他也“听”到了守墓人意念传来的、近乎绝望与恍然的混合低语:
【原来……如此……‘失落’……并非单纯的伤痕……】
【它是‘有’与‘无’之间的……‘间隙’本身……是存在确认缺席后的……‘残影’……】
【它在利用‘惧亡者’的‘无’……来补完自身‘缺席’的部分……让自己从‘残影’……变为更‘完整’的……‘缺席实体’……】
【一旦完成……它将不再是‘失落之偶’……而是……‘归墟之核’……吞噬一切‘有’与‘无’的……终极空洞……】
归墟之核?吞噬一切有与无?
林墨残存的意识,即使在这种濒临彻底消散的状态下,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那意味着连“惧亡者”追求的“无”和坟场代表的“有”(哪怕是错误的有),都将被这个新生的东西吞噬?那会剩下什么?绝对的……“非存在”?
必须阻止它!
可怎么阻止?他的意识网络正在崩解,力量微乎其微,而守墓人似乎也束手无策。
就在林墨残存的意识,随着最后一批碎片在银白潮水中黯淡,即将坠入永恒的“无”之沉眠时——
那崩碎能量膜之外的、绝对的虚无与混乱的深处。
那一点之前如同幻觉般眨动过的、极微弱的变量闪光,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闪光”。
它开始生长。
以一种违反坟场内“有”“无”交战逻辑的方式生长。
它不发光,不发热,不散发任何信息。它更像是现实画布上的一个“错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点”。但就是这个“点”,开始拉扯周围的虚无与混乱。
不是吸收,不是转化。
是编织。
将绝对的“无”之银白,与坟场内溢出的、被污染和稀释的“有”之混沌,如同抽丝般,强行拉出极其细微的“丝线”,然后以那个“错误点”为核心,开始编织某种……结构。
那结构极其简陋,极不稳定,如同孩童用湿沙堆砌的城堡,随时会被下一个浪头拍散。
但它确实在形成。
并且,随着它的形成,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频率”,开始从那个“点”向外辐射。
那频率,林墨熟悉到灵魂深处。
那是苏晚晴的变量核心频率!混合了“同悲之印”的沧桑,以及一种崭新的、更加原始蛮横的、属于“可能性”本身的咆哮!
她还存在!她没有被变量奇点吞噬,或者……她以某种方式,从奇点的另一侧,或者说,从“可能性”的混沌源头,找到了回归的路!
那编织中的“结构”,正是她尝试在“有”与“无”的绝对战场上,强行开辟出来的一个属于“变量”的临时桥头堡!
“桥头堡”辐射出的频率,如同投入平静(实则狂暴)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涟漪。
这涟漪,首先触动的,是林墨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本源顽石,以及那些还在银白潮水中做最后挣扎、尚未完全失去联系的意识碎片。
顽石猛地一震!表面剥落的碎屑骤然停止,其内部那点最原始的“林墨”内核,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爆发出最后的、不肯认输的微弱光芒!
而分散各处的碎片,也如同听到了集结号的残兵,开始拼尽最后的力量,试图向着那频率传来的方向……共鸣!哪怕它们自身已几乎被银白同化,哪怕连接已细若游丝!
紧接着,这涟漪,也触碰到了那正在“补完”的“失落之偶”。
陶土人偶表面的龟裂纹呼吸,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它似乎“察觉”到了这个正在形成的“变量桥头堡”。这个桥头堡的存在本身,这种蛮横地、无中生有地(字面意义)编织“结构”的行为,与它正在进行的、利用“有”“无”补完自身的进程,似乎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冲突?
仿佛两个不同的“错误”,在争夺同一片“现实”的漏洞。
人偶的“补完”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它散发出的“失落”波动,出现了不稳定的涟漪,仿佛在犹豫,在评估,在……警惕?
守墓人的意念,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难以置信的颤抖,再次挤入林墨即将消散的感知:
【变量……回归?不……是更深层的‘变量显现’……】
【她……在尝试……用自身的‘不确定’……锚定一片‘确定与否定’的战场?】
【不可思议……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执钥者……最后的碎片……最后的共鸣……指向她!帮助她……稳固那个‘点’!】
【那或许是……对抗‘归墟’与‘惧亡’的……唯一……‘非确定性支点’!】
林墨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爆发出最后的热量。
他将所有还能调动的、即将熄灭的意识碎片,将本源顽石最后的光芒,将“同悲之印”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悲悯与不甘,将苏晚晴归来频率带来的那丝温暖与希望……
不计代价,不问后果,沿着那微弱但清晰的变量频率指引的方向……
全部投注了过去!
不是攻击。
不是防御。
而是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
认同与支撑!
仿佛在说:“我在这里。我还未完全消失。我相信你。用我最后的存在,为你铺路!”
而就在林墨的意识光芒彻底投入那个“变量桥头堡”的瞬间——
苏晚晴那正在虚无中艰难编织“结构”的核心,猛地亮了起来!
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终于接上了电源的、唯一的那盏灯。
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
刺破了银白的死亡之海,宣告了“可能性”的……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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