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壁炉中,一段木炭突然爆裂,溅出几点火星,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窗外的月光更加苍白,已经接近圆满,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窥视着房间里每个人的秘密。
弗尔泰斯特重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雕刻的百合花纹。
他的目光投向哈涅尔,那眼神复杂——有探究,有警惕,也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你刚才提到了战争,”国王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提到了英雄与牺牲。胡林……你提到了这个名字。告诉我他的故事,完整地。”
哈涅尔知道这是关键。
他需要讲一个既能震撼国王,又能让他看到自己身影的故事。
而中土历史上,没有比胡林家族更适合的悲剧了。
“泪雨之战,”哈涅尔开始讲述,声音在书房中回荡,“那是第一纪元精灵与人类对抗魔苟斯大军的关键战役。魔苟斯的军队如黑色潮水般从安格班涌出,数量是联盟军的十倍。精灵至高王芬国昐召集了所有还能战斗的族人,而人类方面,哈多家族的族长胡林带领着他的战士加入了战场。”
他描述了那场史诗般的战斗:精灵的银甲在灰色平原上闪耀如星辰,人类的战吼响彻天际,而对面是无穷无尽的奥克、狼骑、乃至更可怕的生物——炎魔与巨龙。
“战斗持续了十天十夜。平原被鲜血浸透,尸体堆积如山。在最危急的时刻,魔苟斯释放了他的王牌:格劳龙,一条巨大的火龙,喷吐的火焰能融化岩石和铠甲。”
弗尔泰斯特听得入神,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能透过讲述看到那遥远的战场。
“就在格劳龙准备摧毁精灵最后的防线时,胡林站了出来。他不是最高大的战士,也不是最年长的将领,但他是最坚定的。他高举家族的战旗——蓝底上绣着金色的星星和坚毅之山——对部下喊道:‘今天,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但要让后世知道,人类曾与精灵并肩,对抗黑暗至最后一刻。’”
哈涅尔的声音充满了敬意:“胡林带领他的战士发起自杀式冲锋,不是为了杀死格劳龙——那是不可能的——而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为精灵弓箭手争取时间。他们成功了。胡林身边不断有人倒下,他的兄弟,他的堂亲,他的朋友。最后只剩他一人,浑身是伤,但依然站立,用断剑刺向巨龙的眼睛,迫使它后退。那短暂的后退让精灵弓箭手抓住了机会,用特制的箭矢射穿了格劳龙的翼膜,迫使其撤退。”
弗尔泰斯特呼出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真正的钦佩:“一位真正的英雄。用自己的牺牲换取战略转机。这样的人……他的结局是什么?”
“这就是悲剧的开始,”哈涅尔的声音沉了下来,“胡林没有战死。他被俘了。魔苟斯亲自审问他——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折磨他。魔苟斯敬佩胡林的勇气,但更痛恨他的反抗。于是,这位黑暗之神对胡林施加了一个诅咒:‘你将永生不死,直到亲眼目睹你珍爱的一切被毁灭。你的子女将在黑暗中堕落,你的血脉将被玷污,你的名字将成为悲剧的代名词。’”
国王的表情开始变化,从钦佩转为不安。
“魔苟斯将胡林囚禁在安格班的高塔上,用魔法强迫他观看远方。而胡林的妻子莫温和他们的子女——儿子图林和女儿妮诺尔——逃到了多瑞亚斯,受到精灵王的庇护。但他们不知道,父亲的诅咒已经如影随形。”
哈涅尔停顿了一下,观察弗尔泰斯特的反应。
国王的脸色开始发白,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图林长大后成为强大的战士,但命运处处与他作对。他无意中杀死了一位精灵友人,被迫流亡;他集结部众对抗奥克,却因背叛而失败;他最终来到了纳国斯隆德,成为那里的领主,娶了美丽的芬杜伊拉丝。但他不知道,魔苟斯的诅咒正以最恶毒的方式展开。”
“什么样的方式?”弗尔泰斯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图林的母亲莫温和妹妹妮诺尔在战乱中失散。妮诺尔失去了记忆,在森林中流浪,最终被图林的部下发现。她没有认出自己的哥哥,图林也没有认出自己的妹妹——他们分离时妮诺尔还是个孩子。在魔苟斯诅咒的扭曲下,两人……相爱了。”
“够了!”弗尔泰斯特猛地站起,椅子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愤怒,“你在暗示什么?你在暗示我的——”
“我在讲述历史,陛下,”哈涅尔平静地打断,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国王的怒视,“一段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的悲剧。胡林的子女是不幸的,他们是最伟大英雄的后裔,却因为父亲的诅咒而陷入最黑暗的命运。他们的结合不是出于自愿,而是魔苟斯恶意的设计。但悲剧已经发生,血脉已经……被污染。”
弗尔泰斯特重新坐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手在颤抖。
哈涅尔继续,声音更加轻柔,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国王心上:“当真相大白时,图林和妮诺尔都崩溃了。妮诺尔投河自尽,而图林在亲手斩杀污蔑他的小人后,用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胡林在安格班的高塔上看到了这一切,魔苟斯让他看得清清楚楚。然后,诅咒解除了——因为胡林珍爱的一切都已被毁灭。他重获自由,但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长久的沉默。
地牢方向的撞击声暂时停止了,但那种不祥的寂静反而更加可怕。
“而你……”弗尔泰斯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你提到了自己是哈多家族的后裔。那么你和胡林……”
哈涅尔点点头,表情平静,但眼中有一种深沉的悲哀:“我是那个乱伦结合之后,血脉延续的产物。我的祖先就是图林和妮诺尔——当然,不是直接的,中间隔着几十代人的稀释与遗忘。但诅咒……似乎还在血脉中流淌。”
他抬起手,展示那枚银戒:“这枚戒指,传说就是胡林家族的遗物。有人说它被魔苟斯亲自诅咒,有人说它是胡林被俘时藏匿的最后一件传家宝,有人说它浸透了那个家族的悲剧。但我知道的是……从我戴上它的那天起,我就不得不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
哈涅尔特意将戒指的来历说成是家族遗留,也是为了警告弗尔泰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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