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泰玲看向朱祁钰,又看了看自己。朱祁钰是王爷,即便周景兰现在算是王府的一个宫人丫鬟,但此刻显然不合适。杭泰玲毫不犹豫地道:
“妾身来吧。”
她褪去自己的外衫和中衣,只留贴身小袄,又命丫鬟取来好几个灌满热水的铜捂子,用厚厚的棉布包好,放在暖炕四周烘烤被褥。
待被褥烘得温热,她先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体将冰冷的被褥暖热,然后再让朱祁钰帮忙,极其小心地将周景兰挪进来,紧贴着自己,再用烘暖的裘毯和被子将两人层层裹紧。
做完这些,杭泰玲已累出一身薄汗,却依旧紧紧抱着周景兰冰冷僵硬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朱祁钰则守在炕边,不断更换冷却的铜捂子,并一勺一勺,极其缓慢地将温热的参汤喂进周景兰口中,尽管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但他仍不放弃。
看着周景兰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模样,朱祁钰眼神沉郁,忽然低声对杭泰玲道:
“白云观那边,搜寻动静不小,瞒不住。不能让他们知道景兰还活着,更不能让宫里知道她在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决断的冷光:
“放出消息,就说遍寻不见,周氏恐已遭遇不测,坠崖或葬身兽腹。要让白云观的人,尤其是那个程道姑,相信她死了,而且死无对证。
这样,她们为了脱罪,绝不敢主动声张,反而会帮我们掩盖。我们捏着她们可能害死人的把柄,她们以后就得闭紧嘴。至于宫里皇兄既然厌弃了她,听到这种消息,大概也不会深究,只当少了个麻烦。”
杭泰玲听着,心中暗惊于朱祁钰思虑的周密和果断。这确是眼下最能保护周景兰、也让王府免于卷入漩涡的法子。
她立刻道:“妾身明白,明日便安排可靠的人去白云观报丧,把话递过去。”
夜色渐深,周景兰却一直未曾苏醒,身体时而冰冷,时而又滚烫起来。到了后半夜,她开始发高烧,双颊潮红,眉头紧蹙,发出含糊痛苦的呓语。
“冷……淑元……娘……”
“陛下……不是我……”
朱祁钰寸步不离,握着周景兰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听着她无意识的呢喃,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景兰……是我没用……当年……我若有勇气……你或许就不用受这许多苦……都怪我……”
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杭泰玲在一旁听着,看着朱祁钰从未显露过的脆弱与深情,心中酸涩难言,眼泪也流了下来。
朱祁镇又看向侍立在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唐云燕。
唐云燕是周景兰最信任的人,也是从仁寿宫一起出来的旧人,对周景兰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接下来的戏,需要她来唱最关键、也最痛苦的一出。
“云燕。” 朱祁钰开口,声音因疲惫和情绪而沙哑。
唐云燕连忙上前:“王爷。”
“景兰的伤势……你也看到了。” 朱祁钰目光沉痛,“太医说,生死难料,全看今夜。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必须先为她铺好后路。”
唐云燕浑身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但她咬紧了嘴唇,用力点头:“奴婢明白……王爷是要救景兰。只要能救她,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不是奴婢,” 朱祁钰纠正她,语气认真,“此刻起,你与景兰,与本王,是同舟共济之人。接下来的事,需要你回一趟白云观。”
他详细交代了计划:唐云燕要立刻返回白云观,表现出刚刚得知噩耗、悲痛欲绝、愤恨难平的模样。她要大闹一场,指控程道姑等人蓄意谋害,口口声声要报官,要替周景兰讨回公道。闹得越凶,越逼真越好。
然后,再由随后赶到的杭泰玲以王府次妃的身份压制场面,晓以利害,逼迫白云观为了自保而承认周景兰只是失踪或仍在清修,并彻底闭嘴。
“你要让她们相信,你是真的以为景兰死了,而且恨极了她们。”
朱祁钰看着唐云燕,“这很难,但唯有如此,才能取信于人,才能让那些心虚之人害怕,从而落入我们的局中。你能做到吗?”
唐云燕的眼泪滚滚落下,她想到暖阁里生死未卜的周景兰,想到那些道姑的恶毒嘴脸,一股混杂着悲痛与愤怒的力量充满了胸膛。
她重重点头,擦去眼泪,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王爷放心,云燕知道该怎么做!为了景兰,我定会演好这出戏!”
“好。” 朱祁钰颔首,“王府会派两个可靠的家丁护送你回去,也是做给旁人看。记住,无论多悲痛,要留一份清醒,保护好自己。杭次妃随后便到。”
朱祁钰越说越激动,牵动了未愈的内伤,猛地咳嗽起来,竟咳出了点点猩红。
“王爷!” 杭泰玲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您身上伤还没好,不能再熬了!这里交给妾身,您快去歇着吧!”
朱祁钰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杭泰玲不由分说,叫来王诚,强行将朱祁钰扶回了隔壁房间休息。
第二天唐云燕回到白云观时,已是午后。她故意让王府的家丁在观门前高声说了几句“奉王府命送唐姑娘回来”之类的话,引得不少道姑杂役侧目。
一进观门,唐云燕积蓄了一路的情绪瞬间爆发。她没有回那间破柴房,而是径直冲向程道姑通常所在的厢院,一路走,一路哭喊,声音凄厉,字字泣血:
“程道姑!你给我出来!你们把景兰还给我!还给我啊!”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毒妇!故意支开我和如意,把景兰一个人骗到那要命的东边山坳!你们就是想害死她!现在她死了!被你们害死了!尸骨都找不到!你们满意了吗?!”
“杀人偿命!我要去告官!我要让顺天府的青天大老爷来评评理!看看你们这白云观到底是修行之地,还是吃人的魔窟!”
她哭得撕心裂肺,状若疯狂,随手抓起廊下的扫帚、墙角的破瓦罐,没头没脑地乱砸,见到看起来像观中管事的人就扑上去撕扯哭骂。
她本就因为周景兰重伤而心如刀绞,此刻将这份真实的悲痛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那份绝望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没有半分作假。
观里顿时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小道姑们吓得躲闪,杂役们不敢上前。消息飞快传开:那个跟着周氏来的唐宫女疯了,因为周氏死在山里,回来找程道姑拼命了!
程道姑躲在房里,听着外面唐云燕一声声凄厉的控诉,吓得面无人色,腿都软了。
胖道姑更是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她们原以为王府派人来说过凶多吉少之后,这事就算含糊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唐云燕如此烈性,竟要闹到官府去!
李观主也被惊动了,匆匆赶来,见状又急又气,连忙让几个力气大的道姑上前想拉住唐云燕。唐云燕却挣扎得更凶,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泪水鼻涕和灰尘混在一起,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烧起来。
“放开我!李观主!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白云观害死了人!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景兰不能白死!” 她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拼命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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