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寅时(03:00-05:00)。
圆月如血,将襄阳西门的城楼、旷野和无数具尸体染成一片暗红。空气灼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中心点:西门城楼两侧。
由孔继宣率领的一千七百名襄阳偷袭部队残军,与六百余名由钟华锋率领的内应部队进行着残酷的拉锯战。
每一座箭楼、每一段垛口都在反复易手,双方士兵的鲜血浸透了城墙的每一块砖石。那两门轻型前膛炮和猛火油柜,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时喷吐,在人群中制造出小范围的死亡地带。
城下绝地:西门门洞前。
节度使孔勍,在次子孔继业、幼子孔继军和副将赵承业的护卫下,与突围出来的两千余残兵、以及数千惊惶失措的溃兵、壮丁、百姓挤在西门门洞前的狭小区域。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士气已然濒临崩溃。
四面楚歌:
南、东方向。王一贺、钟岳的两千步骑与戴岚、蔡水凤的两千步骑,如同两把铁钳,已从城内长街席卷而来,锋刃直指襄阳军的后背。
就在此时。站在西城门残破墙头的双方士兵们最先感觉到异样——脚下的城墙在微微震颤。
北方原野。尘头大起,钟岳军作为总预备队的另外两个骑兵团(两千骑,钟岳今次征讨中原带了五千骑兵),如决堤洪水般涌来,极目远眺,北边的地平线上,一道墨黑色的细线正在缓缓铺开、变粗。那不是尘土,那是移动的铁甲洪流。
马蹄声起初沉闷如远方闷雷,迅速变得清晰,最终汇成一片持续不断的、撕裂耳膜的滚滚惊雷!
两千匹战马同时奔腾,践踏着饱饮鲜血的大地,其威势让方才惨烈厮杀的战场都为之失声。
原来负责襄阳外城警戒任务的另外两个骑兵团杀过了!完成了对西门城外区域的战略合围。铁蹄声震天动地,彻底断绝了襄阳军向野外 溃逃的任何可能。
为首的两员年轻而又彪悍的女将,身披银甲,红披风在身后拉成一道血色的烈焰。她们面无表情,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远方那群正准备向西南山区溃逃的衙内孔继宣骑兵残兵。
她们两人的身影,就是这支死亡洪流最锋利的箭镞。
在她们身后,两千精锐骑兵呈锋矢阵型展开。骑士与战马皆披重甲,在残阳余晖下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幽光。
长槊如林,整齐地斜指向前方天空,锋刃上跳动着血色的光点。没有呐喊,没有嘶吼,只有沉默。一种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的、专注于杀戮的死亡般的沉默。
这支骑兵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们不像是在奔驰,更像是一片贴地席卷的钢铁乌云,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撕裂、挤压,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浪。
最令人绝望的是,攻打内城的钟岳军士兵,已将数门野战机动炮和轰天炮拉到了外城西门外的街口,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城下密集的人群。这些火炮,才是决定胜负的终极力量。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喧嚣的战场,竟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唯有沉重的马蹄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鼓上。
钟岳军阵列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一骑缓缓策马而出。
孔勍强忍着剧痛,在亲兵和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透血腥的空气,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将他毕生基业碾为齑粉的对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匹马。
一匹真正的西极天马——汗血宝马!它浑身毛色如缎子般的深赤,在火光和月下流淌着火焰般的红光。
雄伟的脖颈高昂,四肢修长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马蹄每一次轻叩地面,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令人心折的高贵与静谧。
最奇特的是,在这秋凉的天气里,它深赤的皮毛上竟隐约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般的汗津,仿佛刚从神话中的血海驰骋而出,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然而,马背上骑士的身影,却比这匹神骏更让人心生寒意。
钟岳的身形并不算异常魁梧,约五尺五寸(约合现代1.68米),在武将中甚至略显“文弱”。但他周身笼罩在一副精心打造的玄黑色瘊子甲之中。
这甲胄并非普通的铁甲,而是由无数冷锻的钢质暗色甲叶紧密缀成,几乎不反光,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沉淀了无数杀戮的死亡气息。
甲胄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唯一的标识是肩上垂下的一袭暗紫色绣金螭纹的披风,在风中纹丝不动,沉静如铁。
他的面部,被一个黑色面甲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
孔勍与之对视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
那面甲眼孔后的目光,并非想象中的凶戾或狂傲,而是一种绝对的、剔除了所有人间情感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眼前的尸山血海,却没有惊起丝毫涟漪。
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骄狂,也没有对败者的怜悯,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理性,仿佛他并非在审视一场惨烈的胜利,而是在冷静地验收一件作品的完成。
他单手控缰,胯下的汗血宝马便如雕塑般定在原地,人与马浑然一体,散发出一种如山如岳、不可撼动的压迫感。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击败襄樊十万军民的,并非想象中三头六臂的魔神,而是眼前这个静默、精准、且将自身完全隐藏在钢铁与神秘之后的战争机器。
孔勍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他毕生交战过无数的猛将、枭雄,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你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的喜怒,仿佛在与你对弈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部纯粹由意志、纪律和杀戮效率构成的冰冷法则。
这无声的出场,比任何咆哮的战吼,都更令人绝望。
钟岳那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目光,在孔勍因失血与力竭而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旋即,他抬起被精钢臂铠包裹的右手,并非挥剑,也非令旗,而是向着侧后方,做了一个简洁、清晰的手势。
这个手势打破了战场的死寂,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军阵后方,一队早已待命的、臂缠白布、背负药箱的女军医、女护理与女辅兵,沉默而迅速地穿过肃立的甲士,向场地中央跑来。她们的动作专业、迅捷,与周遭弥漫的杀伐之气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两名女军医和四名女护理在几名女持盾甲士的护卫下,径直来到被亲兵和两个儿子搀扶、几乎无法站立的孔勍面前。
她们没有言语,单膝跪下,打开药箱,取出洁净的白布、金创药粉和绷带,开始为孔勍清理胸前那道最深的、仍在渗血的伤口。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仿佛此刻并非在两军阵前,而是在寻常的医营之中。
孔勍身体微微一震,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屈辱与愤怒。他想推开军医,但已无力抬手。
他想喝骂,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他只能死死地盯着一丈之外的钟岳,盯着那双掩藏在狰狞面甲后的、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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