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街头“天使降临”事件后,小新便陷入了某种持续性、间歇性发作的奇特状态。他会在吃饭时突然停下筷子,眼神放空,嘴角泛起神秘的微笑;会在看动感超人时走神,对着电视机黑屏反射出的自己影子喃喃自语,更会在深夜突然坐起,把睡在旁边的小秋吓一跳,然后郑重宣布:“我决定了!我要向那位天使大姐姐道谢!
美冴的反应是从一开始的震惊担忧(以为他撞邪),到后来的麻木无视(习惯性抽风),最后变成了配合演出(为了耳根清净)。而广志,则微妙地感受到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复杂欣慰——虽然这“长成”的方向有点歪。
“爸爸!”这天晚饭后,小新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扑向电视机,而是搬了个小垫子,坐到正在看体育新闻的广志身边,双手抱胸,用他自以为最深沉、实际上充满稚气的表情开口,“我有一个关乎人生幸福的重大问题,需要向您这样的‘前辈’请教。”
广志受宠若惊,关小了电视音量,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可靠父亲的形象:“哦?什么问题?尽管问,爸爸我啊,在人生的道路上,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厨房方向,美冴正在洗碗。
小新凑近,压低声音,仿佛在密谋什么国家级机密:“爸爸,你当年……是怎么向妈妈表白的?用了什么必杀技?有没有说什么台词?”
“噗——”广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迅速调整表情,清了清嗓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了怀念与浮夸的神情,开始了他的表演:“这个嘛……呵呵,儿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当年,是你妈妈,主动追求我的。”
“诶——?!!”小新瞪大了眼睛,音量陡然升高。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响声,美冴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广志更加来劲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那时候啊,爸爸我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在公司里可是很受欢迎的!情人节的时候,我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女同事送的巧克力!像小山一样高!”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高度,“你妈妈啊,就是在那堆巧克力山下,发现了光芒四射的我,然后就被我深深地吸引了!所以说,关键是要自身有魅力,蝴蝶自然就会飞过来!”
这番漏洞百出、严重背离事实的吹嘘,却被此刻急需“理论指导”的小新全盘接收。
“可是爸爸,”小新提出了质疑,“我现在没有办公桌,也没有女同事送我巧克力啊。我只有动感超人卡片和偶尔能从小秋那里要来的饼干。”
“这个嘛……”广志挠了挠头,急中生智!你需要展示你男子汉的魅力和诚意!比如,说一些发自内心的、好听的话!”
“好听的话?”小新若有所思。
于是,在广志的怂恿和美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的默许下,野原家客厅变成了“小新实战演练场”。美冴被临时征用为“大姐姐的替身”。
第一回合,气氛尴尬。
美冴(抱着手臂,板着脸):“想让我配合你练习?先说点好听的来听听。”
小新(扭捏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背诵课文的平板语调):“漂亮妈妈。”
美冴:“太普通了!重来!!”
小新(皱眉思考,然后豁出去般大声):“又漂亮又温柔又聪明还身材一流的——亲爱妈咪!”
“噗哈哈哈!”旁观的广志一口茶喷了出来。
哈哈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配合吧!”
小新缩了缩脖子,啊我说不出口啊这个完全就是欧巴桑嘛。
“啪!”一个轻轻的爆栗落在小新头上。
小新捂着脑袋上的小包,眼泪汪汪,却一脸辩解:“因为我害羞啊!面对真正喜欢的大姐姐,心跳太快了,声音就会自己变小!这是生理反应!爸爸,你说对吧?”
广志看着儿子那既可怜又搞笑的样子,难得地产生了共鸣,点点头:“嗯……这个……确实有点难为他了。”换来美冴一记眼刀。
经过数次NG,小新总算能在美冴的“暴力督导”下,用不算太小、但依旧僵硬的声音说出“大姐姐,谢谢你上次帮我,这个送给你”(模拟递花)虽然每次说完他都像跑完马拉松一样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作战”当日,小新精心打扮——穿上了自己最“帅”的蓝色小西装,头发用水抹了抹(结果变成了几缕可笑的湿发贴在额前),用小秋的零花钱买了一小束可怜兮兮的康乃馨(花店老板听说他要送“天使”,好心搭了几朵小雏菊),郑重其事地来到了当初相遇的路口。
夕阳西下,街头行人匆匆。小新抱着花束,像个小卫兵一样站在路边,眼睛像雷达一样扫描着每一个过往的、穿裙子的女性身影,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反复排练着台词。
突然,一个穿着浅色碎花裙子的身影从街角拐了过来!裙子颜色很像!身形……好像也有点像!
小新瞬间血液上涌,来不及细看,勇气(或者说冲动)战胜了一切。他大喊一声:“大姐姐!”然后抱着花,迈开小短腿就追了上去,嘴里还在练习台词:“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追到那人身后,猛地刹车。因为那人闻声转过了头——是隔壁大婶那张熟悉又慈祥(此刻带着惊讶)的脸。
空气凝固了。
大婶看着小新手里的花,又看看他涨红的脸和精心打扮(失败)的造型,恍然大悟,促狭地笑了:“哎呀,是小新啊。怎么,要送花给大婶我?真是个好孩子~”
小新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婶的脸,又缓缓移到她身上那件确实挺“年轻”的碎花裙子上,脱口而出:“大婶……只有裙子……很年轻呢。”
大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随即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小新的脸蛋。
希望破灭的小新,像颗被晒蔫了的小草,耷拉着脑袋,抱着那束显得更可怜的花,慢吞吞地往回走打算跳一个露屁屁外星人舞来缓解一下心情。偏偏祸不单行,小新那个习惯性带出来的、不伦不类的“露屁屁外星人”姿势的雏形(虽然裤子没掉,但动作神韵已到)。
真好和某人四目相对。
小新的动作僵在半空,仿佛被瞬间冰冻。她看清了,是大姐姐!她手里拿着书,脸上先是微微惊讶,随即似乎认出了他,露出了那温暖清澈、足以融化一切的笑容。
“啊,是你呀。‘屁屁歌’小朋友。”大姐姐笑着打招呼。
“呜啊啊啊——!!!”小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羞耻惨叫,手中的花束“啪”地掉在地上,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表白、什么生几个小孩,用尽全身力气,像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花瓣和站在原地、有些错愕又忍不住笑出声的大姐姐。
回到家,小新一头扎进被窝,成了拒绝沟通的“自闭蘑菇”。任凭美冴怎么问(其实猜到了大概),广志怎么逗,他都只用被子发出闷闷的、绝望的呜咽。
广志试图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安慰儿子,他坐到床边,用沉重的语气说:“小新啊,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些尴尬的时刻。爸爸我啊,以前住院的时候,屁股也被漂亮的护士姐姐看光过呢……”
被子里的呜咽声停了一瞬,随即变成了更用力的压抑的哭声。
广志继续他的“魔鬼安慰”:“看开了就好!看光了,豁出去了,有时候反而能增进感情!这叫……破而后立!”
“爸爸你走开啦!这根本不一样!我的形象!全毁了!”小新从被子里钻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哭红的眼睛,悲愤地控诉,“我再也没脸见大姐姐了!”
然而,命运(或者说作者)总是喜欢峰回路转。第二天下午,当小新被迫出门买酱油(美冴认为运动有助于缓解失恋抑郁),再次垂头丧气地路过那个“伤心路口”时,却看到了一个坐在长椅上看书的熟悉身影。
是大姐姐。
小新第一反应是想逃跑,但脚像生了根。大姐姐也看到了他,合上书,主动微笑着走了过来。
“昨天跑得真快呢。”她的语气里没有嘲笑,只有温和的调侃,“花很漂亮,可惜了。”
小新脸又红了,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细若蚊蚋的话:“昨天……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上次帮我。”
“不用谢。”娜娜子弯下腰,平视着他,“你今天是出来玩吗?”
“买、买酱油。”小新老实回答,然后,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小声补充,“那个……我平时……不看那些怪怪的电视的……我、我喜欢看‘幸运超人’!”他指的是最近一档很火的儿童综艺。
大姐姐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容比阳光还耀眼:“好巧,我也喜欢看‘幸运超人’呢!不过,我更喜欢看每周五晚上的‘星星公主占卜’。”
小新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真的吗?我也看!妈妈说那是欧巴桑才看的,占卜上周说名字缩写sn的人会有一场先苦后甜的命运安排。
大姐姐却听懂了,笑意更深:“看来我们爱好差不多呢。对了,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娜娜子,大原娜娜子。”
“我、我叫野原新之助!今年五岁!”小新立刻立正站好,大声报告。
“野原新之助,很高兴正式认识你。”娜娜子笑着,友善地伸出了手。
小新看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感觉心跳又要爆炸了。他颤抖着伸出自己小小的、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轻轻地、极其郑重地握了上去。那只手温暖又柔软。
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
“噗!”
熟悉的温热液体感再次涌上鼻腔。小新猛地抽回手捂住鼻子,但已经晚了,鲜红的鼻血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娜娜子“哎呀”一声,连忙从包里拿出干净的纸巾递给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媚,带着忍俊不禁的温柔:“看来,新之助君是个很容易激动的小朋友呢。”
小新手忙脚乱地捂着鼻子,看着娜娜子近在咫尺的、含笑的脸,虽然流着鼻血,样子狼狈,但心里却像炸开了无数朵烟花,明亮、喧闹、又无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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