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盘踞在城头上空,将天光都遮蔽得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人肉烧焦的恶臭和火油特有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属于战场的地狱气息。火焰舔舐过的地方,一切都化为焦炭,汉军遗弃的攻城器械、散落的兵刃、还有那些来不及拖走的尸体,都成了这场盛宴的燃料,发出噼啪的爆响。
城墙根下,那片曾经堆积如山的尸堆,如今已变成一片扭曲的、黑漆漆的碳状物,勉强能看出人形,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痛苦姿态。偶尔有未燃尽的布料或油脂,还在顽强地冒着缕缕青烟。
韩安国站在大营辕门处,远远望着那片仍旧冒着余烬的焦土,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派去收殓尸首的斥候回来了,脸色惨白,几乎是爬着回来的,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里的惨状——许多尸体黏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轻轻一碰就化作飞灰。
“朱棣……好狠的手段……”韩安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并非没有经历过血战,但如此酷烈、如此不惜一切、甚至带着某种亵渎意味的防御方式,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这不是战争,这是炼狱。而朱棣,就是那个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火攻带来的直接伤亡或许不如正面冲阵,但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汉军大营里一片死寂,往日操练的呼喝声消失了,士卒们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看着同袍被活活烧死,听着那穿透云霄的凄厉哀嚎,再勇敢的战士也会心生怯意。更重要的是,朱棣用这种方式明确地告诉韩安国:城内还有底牌,想拿下昆阳,就得准备用更多的人命来填。
“大将军,”副将小心翼翼地靠近,低声道,“各营统计……昨日火攻,折损约一千五百人,重伤者……多半也熬不过今晚。攻城器械损毁大半,尤其是壕桥……”
韩安国粗暴地打断他:“知道了!滚!”
他现在不想听这些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抽他的耳光。陛下的限期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而昆阳这座小小的城池,却像是一块啃不动、砸不烂的顽铁,崩掉了他满口牙。
……
昆阳城头,守军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火油是朱棣压箱底的最后手段之一,用一点少一点。昨日的辉煌战果,是以消耗掉近八成库存火油为代价的。而且,火焰无法区分敌我,靠近城墙边缘的不少守军也被燎伤,甚至有人不慎被点燃,惨叫着坠下城头。
缺水的问题愈发严重。城内的几口井几乎见了底,打上来的水混着泥浆,带着一股怪味。伤兵们因为缺水,伤口溃烂加速,死亡人数在悄无声息地增加。饥饿更是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每一个还能喘气的人。树皮已经被剥光,草根也被挖尽,已经开始有人偷偷煮食皮带和弓弦。
朱棣走在城墙上,脚步有些虚浮。连续的精神高度紧张和体力透支,让这位以勇武着称的皇帝也显出了疲态。他左臂的伤处隐隐作痛,但他浑不在意。
他看到几个老兵正围着一口小锅,锅里煮着些黑乎乎、看不清原本模样的东西,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那是从烧焦的汉军尸体上割下来的、勉强还算“完整”的部分。
朱棣停下脚步,看着那口锅。
老兵们发现皇帝,顿时慌乱起来,想要遮挡。
朱棣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他走过去,蹲下身,用右手捡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锅里的东西,眉头都没皱一下。
“能吃?”他问,声音平静。
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兵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陛下,……能顶饿。”
朱棣点了点头,站起身:“省着点吃,后面……未必还有。”
他没有斥责,更没有阻止。在生存面前,一切礼法道德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需要这些士兵活下去,需要他们继续战斗,至于用什么方式活下去,已经不重要了。
张玉默默地跟在朱棣身后,低声道:“陛下,城西那段被投石机砸开的豁口,虽然用砖石和……尸体暂时堵住了,但极不稳固,若汉军再来一次猛攻,恐怕……”
“怕什么?”朱棣头也不回,“墙塌了,就用人堵。人死光了,朕自己堵。”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张玉心中一凛,不再多言。
朱棣走到城墙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片仍在冒烟的焦土,以及远处连绵的汉军营寨。韩安国没有退,他在等,等援军,或者等一个机会。
“他在等咱们先撑不住。”朱棣冷笑,“传令下去,把所有能动的,都给老子赶到城头来,站着、躺着都行!让韩安国看看,老子这里,还有的是能喘气的!”
……
长安,未央宫。
刘彻看着窦婴呈上的最新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昆阳火攻的惨状和韩安国大军士气低迷的状况。他久久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赤霄剑的剑柄。
暖阁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一万弓弩手……看来还不够填朱棣那个无底洞。”刘彻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韩安国,让朕很失望。”
窦婴低着头,不敢接话。他知道,陛下对韩安国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顶点。
“李广到哪了?”刘彻突然问。
窦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陛下,飞将军李广所部三万精锐,已出武关,正沿丹水南下,按其行程,约十日后可抵达昆阳外围。”
刘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朕密旨给李广,让他不必与韩安国汇合,直接绕至昆阳以南,切断朱棣任何可能南逃或接收补给的路线。再告诉卫青,他派出的援军,由朕直接接管,并入李广麾下统一调度。”
窦婴心中一震。陛下这是要……架空韩安国?甚至可能让李广取而代之?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刘彻,只见皇帝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鹰,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另外,”刘彻顿了顿,语气更冷,“告诉韩安国,朕再给他五天时间。五天内,若昆阳依旧未下,他就地卸去主帅之职,听候李广调遣!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
昆阳城内的第五天,是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开始的。
汉军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例行的骚扰性进攻,连弓弩覆盖都停止了。庞大的营寨安静得可怕,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默默舔舐伤口,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朱棣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他站在城楼最高处,极力远眺,“韩安国这老小子,要么是准备跑路,要么……就是在憋个大招。”
张玉神色凝重:“陛下,斥候无法出城,外围消息完全断绝。但末将感觉……汉军营中似乎在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而且方向……像是向南。”
“向南?”朱棣眉头紧锁。向南是更广阔的中原腹地,但也是其他几大帝朝势力交错的方向。韩安国想干什么?分兵掠地?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涌入朱棣脑海——刘彻可能派来了新的统帅,甚至更多的援军!韩安国现在的安静,或许是在等待,等待足以一击必杀的力量完成合围!
“不能再等了!”朱棣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的意思是?”
“突围?”朱棣摇头,“四面被围,向南是死路,向北是韩安国主力,向东是李世民的唐军势力范围,向西……是嬴政那老小子的地盘,都是狼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既然出去是死,守着也是死,那不如……拉个垫背的!”
他指向汉军大营的方向,特别是那些看起来防守相对薄弱的辎重营区域:“把所有剩下的火油,对,就是最后那一点,给老子集中起来!还有火药,之前让工匠偷偷摸摸攒的那些,全都拿出来!老子要给他韩安国,送一份大礼!”
张玉瞬间明白了朱棣的意图,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您是要……夜袭?可我们能动的人不到两千,还大半带伤……”
“谁说要很多人?”朱棣盯着他,眼神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老子亲自带队,挑三百敢死的就行。趁他病,要他命!烧了他的粮草,炸了他的军械,就算弄不死韩安国,也要让他伤筋动骨!给后来接替他的人,留点‘念想’!”
这是赌博,是疯狂,是绝望中唯一的反击。用最后的力量,赌一个让对方比自己更痛的机会。
张玉看着朱棣眼中那熟悉的不顾一切的火焰,知道劝阻无用,猛地抱拳:“末将愿为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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