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并不知道,困兽犹斗的朱棣,并没有坐以待毙。就在他调兵遣将,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的前夜,许昌城的西北角,一场更加惨烈、更加绝望的突围战,即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悍然爆发!
朱棣将身上残破的龙袍脱下,换上了一套普通将领的黑色甲胄,与断后的将士们站在了一起。他看着毛骧率领的五百尖兵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空气,缓缓抽出了那柄早已砍出无数缺口的佩剑。
剑锋指向城外汉军营垒的灯火,朱棣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平静,却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
“弟兄们,随朕……杀!”
子时刚过,许昌城西北角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没有火把,没有声响,连喘息都被刻意压抑。毛骧和他精心挑选的五百死士,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口衔枚,蹄裹布,沿着被废墟和阴影覆盖的城墙根,悄无声息地向着汉军西北防线最薄弱的一处营垒摸去。
朱棣站在残破的城楼阴影里,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仿佛一尊冰冷的石雕。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些断后将士们投来的、混合着绝望与决绝的目光。今夜,要么生,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突然!
西北方向的汉军营垒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和凄厉的惨嚎!火光骤然亮起,瞬间点燃了那片夜空!
毛骧动手了!
“开城门!”朱棣猛地拔出佩剑,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炸响,“随朕杀出去!”
许昌西北那扇勉强修复的侧门被奋力推开,发出刺耳的呻吟。朱棣一马当先,如同脱缰的猛虎,率先冲入了黑暗!身后,仅存的一千多名北明残兵,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红着眼睛,跟随着他们的皇帝,涌出了这座坚守了近二十日的炼狱孤城!
他们的目标明确——跟着前方那爆发出战斗声响和火光的方向,冲向颍水!
突围,开始了!
汉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城内的反冲锋打懵了!尤其是在西北方向营垒正遭受不明精锐袭击的情况下,整个防线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朱棣率领的断后部队,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冻油,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冲垮了汉军仓促组织起的第一道拦截线!
“拦住他们!是朱棣!朱棣要跑!”汉军将领惊恐的嘶吼在夜空中回荡。
更多的汉军从睡梦中惊醒,抓起兵器,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这支突围的部队重新压回城内,或者就地歼灭!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混乱的贴身肉搏!没有阵型,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明军士卒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用身体撞,用刀砍,用牙咬,死死护住突围的通道,与涌上来的汉军绞杀在一起!
朱棣冲杀在最前面,他根本不顾自身安危,手中那柄卷刃的佩剑疯狂挥舞,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毛骧的亲兵死死护在他左右,不断有人中箭、中刀倒下,但立刻又有其他人补上位置!
“向前!不要停!向前冲!”朱棣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他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鲜血染红了战袍,但他依旧如同疯魔,引领着突围的洪流,向着西北方向猛冲!
然而,汉军毕竟人数占据绝对优势,最初的混乱过后,韩安国亲自督战,更多的部队被调集过来,如同铁壁般层层阻截。突围的锋锐势头很快被遏制,队伍被不断压缩,切割。
“陛下!冲不动了!汉狗太多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冲到朱棣身边,声音带着哭腔。
朱棣环顾四周,身边还能跟随他冲杀的士卒已不足五百,而且人人带伤,被数倍于己的汉军死死围困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四面八方都是涌来的敌人和闪烁的刀光。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暴戾涌上心头!他朱棣,从北平打到南京,从江淮打到中原,历经多少生死,岂能倒在这许昌城下?!
“跟紧咱!”朱棣眼中凶光爆射,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试图向前硬冲,而是如同毒蛇般,率领着残部,向着汉军兵力相对薄弱、但更靠近颍水河岸的一侧发起了决死的凿穿!
“保护陛下!”残存的明军发出最后的呐喊,紧紧跟随。
这是一条用血肉铺就的道路。每前进一步,都要倒下数人,甚至十数人!朱棣感觉自己仿佛在粘稠的血浆中跋涉,脚下踩着的不知是泥土还是同袍的尸身。他的手臂早已麻木,只是本能地挥舞着兵器,格挡,劈砍。
不知厮杀了多久,冲破了多少层阻拦,前方突然一空!凛冽的河风扑面而来!
颍水!他们冲到了颍水岸边!
然而,希望仅仅是一瞬。渡口方向,火光通明,喊杀震天!毛骧率领的五百尖兵,正在那里与守渡口的汉军进行着惨烈的争夺!他们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守军,但也陷入了苦战,未能完全控制渡口,更别提架设浮桥了!
而朱棣的身后,追兵已然逼近!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身侧是冰冷的颍水!
绝境!
“陛下!没路了!”身边的亲兵绝望地喊道。
朱棣看着不远处仍在血战的毛骧部,又看了看身后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汉军,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胆俱裂的决定!
“跳河!凫水过河!”朱棣厉声吼道。
跳入这秋末冬初、冰冷刺骨的颍水?对于这些身上带伤、体力耗尽的士卒来说,与自杀何异?!
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会水的,跟着咱跳!不会水的,留下断后!”朱棣深深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浑身浴血、眼神决绝的将士,猛地转身,第一个纵身跳入了漆黑冰冷的颍水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伤口被冷水一激,剧痛钻心!朱棣咬紧牙关,奋力向着对岸游去。毛骧在远处看到朱棣跳河,目眦欲裂,立刻分出一部分兵力,拼命向河岸方向冲杀,试图接应。
陆续有会水的明军士卒跟着跳入河中,但在汉军密集的箭矢覆盖下,很多人未能游出多远便沉入河底,或是被冻僵、力竭而亡。留在岸上断后的将士,则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反向冲入了追兵之中,用生命为皇帝和同伴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颍水之中,朱棣只觉得四肢越来越沉重,冰冷的河水不断吞噬着他的体温和力气。他回头望去,岸边的火光和喊杀声正在远去,身边一同跳河的士卒已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消失在了黑暗的河面上。
难道……真的要葬身在这颍水之中?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他拼命划水,向着对岸那模糊的轮廓挣扎。
就在这时,一支流矢不知从何处射来,“噗”地一声,正中他的右肩胛!剧痛袭来,朱棣闷哼一声,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陛下!”不远处,两名亲兵拼死游过来,一人一边,奋力架住他,继续向对岸挣扎。
意识开始模糊,寒冷和失血让朱棣的视线变得昏暗。他只能感觉到身体被拖着,在冰冷的水中艰难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脚终于触碰到了坚实的河底。几人连拖带拽,将他拉上了南岸的泥滩。
朱棣瘫倒在冰冷的泥泞中,大口喘息着,咳出带着血丝的河水。他勉强抬起头,环顾四周,跟随他成功凫水过河的,连同架他过来的两名亲兵在内,竟不足二十人!个个如同水鬼,瑟瑟发抖,伤痕累累。
对岸,许昌方向,火光依旧冲天,喊杀声却渐渐稀疏下去。毛骧和他留下的断后将士,恐怕……
朱棣心中一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汉军很快会渡河搜捕!”一名亲兵强撑着说道。
朱棣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身后那条吞噬了无数弟兄性命的颍水,又看了看前方未知的、黑暗的颍川郡旷野。
他撕下衣襟,胡乱包扎了一下肩胛的箭伤,抹去脸上的水渍和血污,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走!去昆阳!”
他率先迈开脚步,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向着南方的黑暗走去。身后,十几名残兵默默跟上。
许昌的血战结束了。北明皇帝朱棣,以许昌城几乎全军覆没、自身身负重伤的代价,如同丧家之犬般,侥幸逃出了生天。他带走的,除了这十几条残命,便只剩下对韩安国、对刘彻、乃至对那被迫离去的霍去病,刻骨的仇恨,以及那未曾熄灭的、争夺天下的野心。
一条血路,从许昌铺到了颍水南岸。而北明的命运,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因这场惨烈到极致的突围,进入了全新的、更加莫测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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