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们怎么办?”司徒清淮的声音带着急切,打破了栈桥旁的凝重。
司徒清羽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仿佛瞬间驱散了所有迷茫:“启动‘要塞化计划’!”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让周围的人都安定下来:“第一,在港口外围修建三座新炮台,位置要隐蔽,但射界必须覆盖恶魔岛方向!炮台用水泥浇筑,顶部加装铁板防护,务必在七天内初具战力!”
“第二,布设水雷!”他转向负责后勤的军官,“用韦司长上次送来的图纸,造简易触发式水雷,埋在港口入口和主要航道。不需要多大威力,只要能炸伤船底,拖延他们的进攻节奏就行!”
“第三,”司徒清羽的目光落在肖恩身上,“你带人研究,能不能给我们的炮也增程?哪怕只增加一里,也能在他们的炮程外形成压制,这是关键!”
肖恩皱着眉思索片刻,咬牙点头:“可以试试加长炮管、改进火药配方!但需要大量精铁和优质硝石,而且……时间太紧了。”
“时间我给你,七天内必须拿出样品!”司徒清羽语气不容置疑,“精铁和硝石,归义港内的资源全部优先给你,就算把归义港的家底掏空,也要把这事办成!”
“还有第四件事。”司徒清羽的声音沉了下来,“给京城发报,详细汇报今天的战况,重点说明新炮的威胁!请求朝廷加快‘龙渊计划’进度,让‘龙渊号’铁甲舰尽快入列南洋!”
“龙渊号”——大齐海军耗费巨资打造的第一艘铁甲舰,是所有人心中最后的希望。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朝廷全力推进,等“龙渊号”抵达南洋,至少也是十五天的事了。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以我的个人名义,给陛下发一封密信。就说……南洋局势危殆,臣恐有负圣恩。若事不可为,归义港三千军民,愿与此港共存亡,绝不后退半步!”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量。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决绝——这是破釜沉舟的誓言。
“皇兄!”司徒清淮想劝阻,却被司徒清羽抬手打断。
“去做事吧。”司徒清羽挥挥手,“我们还有十天——不,可能更短。每一刻钟都很珍贵,耽误不起!”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散去忙碌。
栈桥上只剩下司徒清羽一人。他望着恶魔岛的方向,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远处的海平线上,那三艘敌舰早已消失,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烟迹,但他知道,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会再来的。
带着更强大的火炮,更精良的战舰,更周密的计划。
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十天里,把归义港变成一座真正的要塞——一座能让敌人撞得头破血流,就算粉身碎骨也攻不进来的要塞。
“清漓,”他对着北方的天空,轻声呢喃,“哥哥这次……可能真的要靠自己了。你在京城,一定要好好的。”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战鼓在擂动,又像无数人的心跳,在为归义港的命运倒计时。
当夜,归义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铁锤砸击铁砧的声音此起彼伏,工匠们正在全力赶制水雷外壳和炮台所需的铁板;木工坊里,锯子、刨子的声音不绝于耳,工人们在连夜加固炮台基座;火药工坊里,化学家们围着坩埚,小心翼翼地试验新的发射药配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石味。
就连那些刚刚脱离苦海、还没完全恢复体力的华工,也自发组织起来,扛着石料、挖掘壕沟。
他们知道,归义港是他们的新家,一旦港口被破,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比之前更悲惨的命运。
吴老匠人带着几个徒弟,在码头边竖起一根高高的木杆,杆顶挂着一盏特制的大灯笼——这是简易的测风仪,用来计算炮弹弹道,尽可能提升火炮命中率。老人的双手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每一个绳结都打得严丝合缝。
肖恩则把自己关在临时改造成的“实验室”里,面前摊满了图纸和计算公式。
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试图从荷兰船的设计中寻找灵感,改良“海鹰号”的火炮。桌上的油灯烧得正旺,映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而司徒清羽,正在堡垒顶层的指挥室里,面对着一张巨大的海港防御图。
他手里的炭笔在图上快速移动,标注出每一个火力点、每一处雷区、每一条撤退路线,甚至连平民的避难所位置都反复确认。
门被轻轻推开,阿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走了进来,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他。
“喝了。”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司徒清羽接过碗,没有抬头,一饮而尽。
鱼汤很鲜,是阿卓用刚捕捞上来的海鱼熬的,但他却尝不出丝毫味道——他的心思全在那张防御图上,全在十天后的生死决战上。
“能守住吗?”阿卓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司徒清羽的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从南疆一路跟他到天津再到南洋,风里来雨里去,从未抱怨过一句的女人。她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眼神却异常明亮,像黑夜中的星辰。
“我不知道。”司徒清羽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隐瞒,“但我会尽力。拼尽我所有的力气,守住这里,守住大家,也守住你。”
阿卓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拿起空碗,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眼神坚定:“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人头回南疆,埋在彝人的神山里。让你下辈子,记得回家的路。”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出,没有丝毫留恋。
司徒清羽愣了片刻,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有些发热。
他重新低头,炭笔在海图上重重画下一个圈——那是归义港的核心位置,也是他决心死守的地方。
窗外,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而恶魔岛的方向,隐约有火光闪烁——不知是营地的篝火,还是新炮试燃的炉火。
十天。
归义港的生死倒计时,已经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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