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空气,因为娄晓娥那句轻描淡写的“离这个地方……远一点”,而变得尖锐如冰。
秦淮茹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自我催眠,在这一刻,被那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和那个冷漠到陌生的男人,联手砸得粉碎。
她没有冲进去厮打,也没有尖叫。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踉跄着退回到院子中央。
然后,她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哇——”
一声石破天惊的哭嚎,划破了四合院的夜空。
“我没法活了啊!”
秦淮茹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冰冷的地面,一边放声大哭,那声音凄厉无比,充满了天大的委屈。
“我辛辛苦苦照顾这个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他盼回来了!”
“他可倒好!他出息了,傍上资本家的小姐了,就嫌我这个寡妇碍眼了!就要把我们一家子都赶出去啊!”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陈世美也没这么狠的心啊!”
她的哭声,像是一瓢滚油倒进了平静的油锅,整个四合院瞬间就炸了。
一盏盏灯被点亮,一扇扇门被推开。
“怎么了这是?”
“秦淮茹怎么坐地上哭了?”
很快,院里的人就围了上来。
三大爷阎埠贵第一个凑了过来,推了推眼镜,一脸的道貌岸然。
“秦淮茹,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柱子,你也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
二大爷刘海中也挺着肚子,摆出官架子:“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何雨柱,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寡妇,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贾张氏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见这架势,立刻心领神会,扑到秦淮茹身边,跟着拍着大腿一起嚎。
“我的儿啊!你就是太实在了!你看看你掏心掏肺对人家,人家转眼就找了狐狸精,不要你了啊!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要我说,柱子这事办的确实有点不地道。”
“是啊,不管怎么说,秦淮茹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那娄晓娥是什么人?以前就是资本家的大小姐,现在从香港回来,那不还是……成分有问题吗?柱子怎么跟这种人混一起了?”
舆论,就像秦淮茹预想的那样,开始发酵。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刚刚关上的屋门。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何雨柱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脸从容、仿佛在看一出蹩脚戏剧的娄晓娥。
何雨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不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秦淮茹和贾张氏,看着义愤填膺的二大爷,看着一脸“我来主持公道”的三大爷。
“说完了吗?”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的嘈杂声为之一静。
三大爷阎埠贵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
“柱子,不是我说你。你看,秦淮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这些年帮你操持家里,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现在发达了,可不能忘本啊。做人,要讲良心。”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时候把何雨柱按住,让他欠下个人情,以后想从他那儿占点便宜,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何雨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嘲弄。
“三大爷,您是教书的,最懂道理。”
“那咱们今天,就算算账,讲讲理。”
他转头,对一直等在门口的一个年轻人说了一句。
“马华,去,把我让你保管的那个账本拿来。”
马华应了一声,很快,从车里拿来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包着的大本子。
账本?
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何雨柱接过账本,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将账本“啪”的一声放在上面。
他环视了一圈院里所有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哭声渐小的秦淮茹脸上。
“今天,当着全院街坊邻居的面,我把这些年的账,算清楚。”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一九五五年十一月,贾东旭工伤去世。我,接济你家第一袋白面,十斤。”
“五六年三月,棒梗半夜发烧,我背着他去的医院,医药费、挂号费,一块七毛六。”
“五七年过年,贾张氏说家里没肉,从我这拿走三斤猪肉,两尺布票。”
……
何雨柱的声音不疾不徐,一页一页地翻着账本。
每一笔,时间,地点,事由,金额,或者物品,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六零年,棒梗偷许大茂家老母鸡,我替他赔了五块钱,外加一只鸡。”
“六一年,贾张氏装病,在地上撒泼打滚,说我不给她养老,我给了她十块钱医药费。”
“六二年,你工作丢了,我托人找关系,花了十五块钱的送礼钱,让你重新回了轧钢厂。”
“六四年,给棒梗找工作,塞给李副厂长的两条中华烟,六十五块。”
……
他念得越是平静,院里就越是安静。
到最后,整个四合院落针可闻。
只剩下何雨柱那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秦淮茹的哭声早就停了。
她瘫坐在地上,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
贾张氏也闭上了嘴,眼神躲闪,不敢看何雨柱手里的账本。
三大爷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鼻尖,他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事,有些他们知道,有些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从未想过,有人会把这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到,令人恐惧。
终于,何雨柱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合上账本,抬起头,看着面无人色的秦淮茹。
“林林总总,还有很多你家孩子偷我东西,你从我这顺走的粮食、菜叶子,我都懒得记了。”
“就只算这些有明确记录的,不算利息,也不算这些年的人情和通货膨胀。”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终的数字。
“秦淮茹,这些年,你和你的家人,一共从我这里拿走,折合现金,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七块五毛三分。”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响!
一万三千多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这是一个足以把人活活压死的天文数字!
何雨柱的声音还在继续,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按照你现在一个月二十七块五的工资来算,你,还有你的孩子,不吃不喝,不穿不用,要三十八年零九个月,才能还清这笔钱。”
“秦淮茹。”
他看着她,最后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你管这个,叫‘照顾’?”
“你管这个,叫‘相濡以沫’?”
“你管我,叫‘忘恩负义’?”
秦淮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完了。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她最后的武器,她赖以生存的道德外衣,被这个男人用最残酷、最无可辩驳的方式,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何雨柱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从娄晓娥递过来的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张纸,随手扔在了秦淮茹的面前。
那是一张房契。
“这院里你现在住的那间东厢房,我给你留下了。”
他的声音平静到残忍。
“算是我,给你和你的家人,最后的体面。”
“从今天起,你住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之间,两清了。”
说完,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娄晓娥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何大清说了一句:“爸,晓娥,我们走。”
“哎!早该走了!跟这帮玩意儿有什么好说的!”何大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只觉得扬眉吐气。
在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静中,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何雨柱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父亲和娄晓娥,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
高档轿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秦淮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看着飘落在自己脚边的那张轻飘飘的房契。
她终于明白。
那个她可以随意拿捏,可以予取予求,可以让他背负一切的“傻柱”,真的死了。
永远地,死在了那个她所不知道的,遥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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