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是带着刀子来的。刚过云中郡地界,黄沙就像被无形的手扬起来,裹着刺骨的冷意往衣领、袖口钻,秦风裹紧了墨家特制的羊皮甲 —— 甲片是用北境老羊皮鞣制的,边缘还带着点未磨平的毛茬,贴在粗布衫上,冷得人皮肤发僵。他骑的枣红马是始皇赏赐的,平日在咸阳温顺得很,到了北境却蔫了大半,蹄子踩在布满碎石的官道上,时不时打滑,马鼻里喷着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霜花,没一会儿就散了。
前方的雁门郡像块被啃过的干饼,慢慢从黄沙里显形。土黄色的城墙布满了撞痕,有的地方塌了半截,用临时的木栅栏补上,栅栏上还插着半截匈奴短箭,箭羽是褐色的,被风吹得 “簌簌” 发抖,像濒死的蝶。城门口的士兵穿着洗得发白的玄色军袍,领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棉絮,手里的长枪拄在地上,枪头锈迹斑斑,可他们的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疲惫却警惕,像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狼。
“蒙将军的旗帜!” 一个士兵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北境特有的粗粝。其他士兵赶紧围过来,看清蒙恬铠甲上的 “蒙” 字印记,才慢慢放下长枪,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 门轴上没上油,转起来的声音像老人咳嗽,在寂静的北境格外刺耳。
雁门惨状:断壁残垣里的血色印记
“蒙将军!您可算来了!” 雁门郡守周昌几乎是小跑着迎上来,他的官袍沾着尘土和草屑,右袖口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冻得发红的胳膊,脸色苍白得像张被风吹皱的纸,眼眶深陷,眼下是青黑色的,显然好几天没合眼了。
蒙恬勒住马,目光扫过城墙下的临时伤兵营 —— 十几名士兵坐在草席上,有的胳膊缠着渗血的布条,布条已经发黑变硬,有的腿上绑着粗糙的木板,木板边缘磨得皮肤发红,他们互相给伤口换药,草药的苦味混着血腥味,在风里散得老远,呛得人鼻子发酸。“周郡守,先带我们去看战场,” 蒙恬的声音比北境的风还沉,“秦风先生要调研敌情,早一刻摸清情况,就能少死几个弟兄。”
周昌点点头,抹了把冻出来的眼泪,引着众人往城西的边堡走。越靠近边堡,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路边的枯草被血染红,干了之后变成暗褐色的硬块,踩上去 “咯吱” 响,像踩碎了什么脆东西。偶尔能看到散落的箭杆 —— 有的是秦军的竹箭杆,有的是匈奴的细木箭杆,还有几顶匈奴的皮帽,帽檐上缝着灰黄色的狼毛,沾着点干血,显然是仓皇逃跑时丢下的,帽檐内侧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狼” 字。
“这是第一座被破的边堡,” 周昌指着前方的废墟,声音发颤,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三日前清晨,匈奴骑兵就是从这里冲进来的,守将李庚带着五百弟兄拼到最后一个人,没一个投降的……”
秦风翻身下马,脚刚落地就打了个寒颤 —— 北境的地冻得发僵,寒气从鞋底往上钻。他走到边堡门口,堡门已经塌了一半,剩下的木头焦黑变形,还能看到马刀砍过的痕迹,深沟里嵌着一点铁锈。他蹲下身,手指摸了摸堡门的木茬,断面整齐,带着焦糊味,指尖能感受到木头的粗糙纹理:“是被马刀砍断后又烧的?”
“是,” 周昌叹了口气,“匈奴人冲进来先砍门,门没破就放火烧,弟兄们在里面顶着,木头烧软了,门一塌,他们就冲进来了。”
阿木跟在后面,突然在堡内的墙角 “呀” 了一声。秦风走过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残破的玄色铠甲 —— 铠甲的胸口有个碗大的洞,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甲片被砍得卷了边,像揉皱的纸。旁边还掉着半块青铜军牌,上面刻着 “秦?李庚” 两个字,笔画已经被血渍糊住,只能勉强认出轮廓。
“这是李将军的铠甲,” 周昌的声音更低了,“他死后,匈奴人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喂了狼,咱们后来在堡外的草坡上找了半天才找回这块军牌…… 连全尸都没留下。”
秦风拿起军牌,冰凉的金属贴在指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又走到堡外的空地上,这里的血渍更密集,有的地方渗进土里,变成深褐色的硬块,踩上去能感觉到地面的凹凸不平。他弯腰捡起一支断箭,箭杆是细竹做的,已经干裂,箭头是铁的,比秦军的铜箭头更尖,边缘还闪着冷光 —— 这是匈奴的箭,穿透力比秦军的强得多。
“秦先生,你看这马蹄印!” 阿木蹲在地上,指着一串模糊的印子,“有深有浅,而且间距比咱们秦军的马蹄印大!”
秦风凑过去,果然,马蹄印有的深,有的浅,旁边还有拖拽的痕迹,像是驮着东西。“是双马,” 蒙恬走过来,靴底踩在冻土上 “咚咚” 响,“匈奴骑兵每人配两匹马,一匹骑乘,一匹驮运粮草和抢来的东西,这样机动性才强,咱们的步兵一天走五十里,他们骑马能走一百五十里,根本追不上。”
就在这时,一阵 “吱呀” 的拐杖声传来。一个瘸腿的士兵拄着长枪,慢慢从伤兵营走过来,他的左腿绑着粗木板,木板用麻绳固定着,军袍的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一道长长的伤疤,缝合的线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处理的。士兵脸上满是胡茬,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眼睛通红,像熬了好几夜。
“将军…… 秦先生……” 士兵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咳一下,“俺是这座边堡的幸存者,俺叫郑老栓,俺…… 俺给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士兵泣诉:血与火里的生死瞬间
郑老栓靠在断墙上,粗糙的手掌攥着长枪杆,指节发白。他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点白痰,吐在冻土上,很快就冻成了小硬块。“三日前清晨,天刚蒙蒙亮,俺们正在堡里煮粟米粥,粥刚冒热气,就听见堡外有人喊‘匈奴来了!’”
“俺们赶紧抄家伙,李将军喊‘守住堡门!’,俺们二十多个弟兄就顶在门后,手里拿着长枪,脚踩着木杠,” 郑老栓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混着脸上的尘土流下来,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泥痕,“可匈奴人的马太猛了,‘哐当’一下就撞在门上,木杠都断了,俺们被震得往后倒,还没爬起来,马刀就砍过来了……”
他撩起裤腿,露出那道长长的伤疤,伤疤周围的皮肤还是青紫色的:“俺的兄弟小王,才十九岁,去年刚从军,他跟俺住一个帐篷,还说等打完匈奴就回家娶媳妇…… 他拿着长枪捅向一个匈奴兵,可没料到后面还有一个,马刀一下子就砍在他脖子上…… 血喷了俺一脸,热得烫人,俺想拉他,可匈奴兵的马刀又砍过来,俺的腿就是那时候被砍中的……”
郑老栓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李将军拿着铜刀冲在最前面,砍倒了三个匈奴兵,可匈奴人太多了,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李将军的胳膊被砍伤了,血顺着刀把往下流,他还喊‘弟兄们,拼了!别让匈奴人进堡!’…… 最后,一个匈奴头领骑着黑马,马刀从他胸口捅进去,他还抓着马鬃,想把那人拽下来,可…… 可还是没力气了……”
“匈奴人进了堡,就开始烧粮仓,粟米撒了一地,被火一烧,焦糊味飘得老远,” 郑老栓抹了把眼泪,手背上的伤疤皱在一起,“他们还把没跑的百姓绑起来,用马拖着走,百姓的哭喊声俺现在还记得…… 俺们想追,可他们翻身上马就跑,俺们步兵跑不过,追出去没三里地,就遇到了埋伏,又死了十几个弟兄,俺的腿也疼得走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
秦风听完,喉咙发紧。他拍了拍郑老栓的肩膀,手掌能感觉到士兵肩膀上的肌肉在颤抖:“老栓,谢谢你。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把匈奴人打回去,救回百姓,为李将军和小王他们报仇。”
蒙恬也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粟饼,递给郑老栓:“先吃点东西,好好养伤,后面还要靠你们这些老兵带新兵。”
郑老栓接过粟饼,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咬了一口,饼已经凉了,可他还是吃得很认真,像是在珍惜什么宝贝。
秦风分析:典籍为镜,探敌之策
回到雁门郡守府,周昌赶紧让人把藏在柜子里的北境地图拿出来。地图是用整张羊皮做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卷了边,上面用炭笔和朱砂标注着边堡、河流、草原的位置,还有几处用墨点标记的 “匈奴常出没区”,笔画歪歪扭扭,显然是周昌自己画的。
“秦先生,您看,” 周昌指着地图上的阴山,手指在羊皮上蹭出点灰,“匈奴人一般从阴山南麓下来,袭扰雁门、云中这两个郡,抢了东西就往草原跑,他们的部落没固定地方,跟着水草走,咱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老巢。”
秦风凑到地图前,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仔细看。油灯的火苗 “噼啪” 跳着,在羊皮地图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他的手指在阴山南麓的几处水草丰美之地划了划,又想起刚才在边堡看到的痕迹:“周郡守,匈奴人在边堡附近有没有留下长期扎营的痕迹?比如帐篷的桩孔、大量的马粪堆?”
“没有,” 周昌摇摇头,语气肯定,“他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个时辰,烧了篝火,吃点东西,抢了就走,跟野狗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上次派两个斥候跟着他们,走了两天,还是跟丢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伤。”
秦风点点头,转身对蒙恬说:“蒙将军,我之前在太学读过《史记?匈奴列传》,里面说‘匈奴逐水草而居,无城郭常处,随畜牧而转移’,今天看了边堡的痕迹,正好印证了这话。”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匈奴骑兵的优势在‘快’和‘散’,打了就跑,咱们被动防守,只会被他们消耗 —— 士兵天天防备,得不到休息,粮草还会被他们烧,长久下去,雁门郡的防线肯定会垮。”
“那你有什么办法?” 蒙恬皱着眉问,他在北境多年,知道匈奴的难缠,可步兵对骑兵,先天就吃亏,实在没好办法。
“得先‘知敌’,” 秦风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发出轻微的 “笃笃” 声,“第一,查他们的部落分布 —— 现在是初夏,阴山南麓水草丰美,他们的部落肯定在这附近,找到部落,就能找到他们的补给来源;第二,查他们的补给路线 —— 他们抢的粮草、牛羊、百姓,肯定要运回部落,跟着这条路线,就能摸到主力;第三,查他们的袭扰规律 —— 刚才老栓说他们分批次来,咱们要知道每批的人数、路线、时间,才能针对性设防,而不是到处救火。”
阿木在旁边突然开口,手里拿着之前从边堡捡到的马粪:“秦先生,你看这个!马粪里有没消化的草籽,这种草叫‘针茅’,只有阴山南麓才有,其他地方长不了。而且马粪还没完全干,说明他们离开边堡不超过两天,主力肯定没走远。”
蒙恬眼睛一亮,拍了下桌子:“有道理!那咱们派斥候去阴山南麓侦查,摸清这三点,只要有了情报,咱们就能制定战术,不再被动挨打!”
“可匈奴的巡逻兵太多了,” 周昌担忧地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之前派过两个斥候,一个没回来,一个回来断了条胳膊,他们最恨斥候,抓住了就是活活打死,还会把尸体挂在草原上示众。”
蒙恬沉默了一下,目光扫过郡守府里的士兵,最后落在秦风身上:“秦风先生,你觉得派多少斥候合适?要选最有经验、最熟悉北境地形的。”
秦风想了想,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黄沙:“派三个吧,分三个方向走 —— 东边沿桃河谷,西边沿黑水河,中间走阴山小道,这样就算一个方向被发现,另外两个还有可能回来。斥候要穿灰色的粗布短打,这种颜色在草原上不容易被发现,带少量干粮和水,别带太多东西,影响行动,武器就带短刀,别用长枪,容易暴露。”
“好!就这么办!” 蒙恬立刻让人去传命令,要求 “从军五年以上,熟悉北境地形,会隐蔽,会用短刀” 的士兵来郡守府集合。
斥候出发:生死状上的决绝
半个时辰后,三个斥候站在了郡守府的院子里。为首的叫陈三,三十出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是三年前跟匈奴游骑拼杀时留下的,刀疤旁边还有个小疤,是箭伤;旁边的叫李二,个子不高,只有五尺多,却长得结实,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手里总攥着把短刀,刀鞘是黑木做的,磨得发亮;最后一个叫赵大,二十七八岁,皮肤黝黑,是北境本地人,从小在草原边上长大,熟悉阴山的每一条小道,据说能靠星星和草的长势辨别方向。
三个斥候都换上了灰色的粗布短打,短打是用粗麻布做的,不反光,在黄沙里几乎能和环境融在一起。腰间系着细细的麻绳,上面挂着一个小水囊和一个布制的干粮袋,干粮袋里只有两天的粟饼和几块腊肉,怕带多了重量大,影响骑马。短刀藏在靴子里,刀柄用黑布缠着,避免阳光(虽然北境多黄沙,但偶尔出太阳)反光被匈奴人发现。
“将军,先生,” 陈三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像敲钟一样,“俺们三个都是北境老兵,跟匈奴人打过不下十次,知道他们的习性。您放心,俺们一定把情报带回来,要是俺们没回来,就说明俺们殉国了,不用找,也不用为俺们难过 —— 守北境,早就把命豁出去了。”
蒙恬走过去,双手扶起陈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要你们殉国,我要你们活着回来。记住,情报重要,但命更重要,能躲就躲,别跟匈奴人硬拼,实在不行就撤,回来再想办法。”
秦风也上前,从怀里掏出三张用桑皮纸做的小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要侦查的内容:“陈大哥,李二哥,赵大哥,这上面是要查的 —— 第一,匈奴部落的具体位置,有多少帐篷,大概多少人;第二,他们的牛羊有多少,粮草堆在哪里;第三,他们袭扰雁门的路线,每次多少人,什么时间来;第四,他们的水源在哪。尽量记详细,回来跟我们说,记不住的话,简单画在纸上也行。”
陈三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处的布兜里,又用麻绳缠了两圈,怕掉了:“放心吧,秦先生,俺们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了这些。”
李二也跟着开口,声音有点哑:“将军,先生,俺们出发了,等俺们的好消息!”
赵大没说话,只是对着蒙恬和秦风抱了抱拳,然后翻身上马。他骑的马是匹老马,毛色发黄,却很能跑,是他自己养的,跟着他跑了三年草原。
蒙恬挥了挥手:“出发!早去早回!”
三个斥候骑着马,慢慢走出郡守府的院子,然后加快速度,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灰色的短打在黄沙里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三个小黑点,消失在阴山的方向。
郡守府的院子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刮过院墙的 “呜呜” 声,像在哭。周昌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北境的斥候,十个出去,能回来三个就不错了。”
秦风没说话,他走到院子里,捡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枯草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带回情报,不然雁门郡的弟兄们,还要受更多苦。
焦灼等待:黄沙里的每一分煎熬
等待的时间像北境的冬天一样漫长。从斥候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北境的风不但没停,反而更烈了,黄沙把郡守府的窗户都糊得严严实实,屋里的油灯只能照出一小片光亮,太阳变成了一个昏黄色的小圆点,挂在天上,没有一点温度。
蒙恬在郡守府的正厅里来回踱步,他的靴底踩在石板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音,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上。他时不时走到门口,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往阴山的方向看,可除了漫天黄沙,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还没回来?” 他低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腰间的铜刀刀柄,刀柄上的麻绳都快被攥断了 —— 他知道,三个斥候都是经验最丰富的,要是这么久没消息,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秦风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摊着那张羊皮地图,他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在地图上画着三个斥候可能走的路线。桃河谷的水流、黑水河的弯道、阴山小道的岔路,他都一一标出来,旁边还写着 “可能遇到匈奴巡逻兵” 的备注。阿木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草药,正在给草药分类,可他的眼神总往门口飘,草药掉在桌子上好几次,他都没察觉。
“秦先生,你说…… 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阿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小,带着担忧。
秦风放下炭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会的,他们都是老兵,知道怎么躲匈奴人,可能是遇到风沙,耽误了时间。”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没底 —— 北境的风沙能把人埋了,匈奴的巡逻兵更是像狼一样,到处游荡。
周昌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汤是粟米煮的,上面飘着几片菜叶,是郡守府里最好的东西了。“将军,秦先生,喝点汤暖暖身子吧,等消息也得有体力。” 他把汤碗放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汤很快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蒙恬没动,还是盯着门口。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士兵的喊声:“将军!秦先生!外面有马蹄声!从阴山方向来的!”
蒙恬和秦风同时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掀开棉帘。只见远处的黄沙里,一个人影骑着马,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跑,马跑得跌跌撞撞,像是随时会倒下。那人穿着灰色的短打,正是派出去的斥候!
“是赵大!” 阿木喊了一声,他认出了赵大骑的那匹黄马。
越来越近了,能看清赵大的样子 —— 他的灰色短打被血染红了大半,左边肩膀上插着一支匈奴的短箭,箭杆是细木做的,上面绑着褐色的羽毛,箭尾还在随着马的跑动微微晃动。他的头歪在一边,像是没了力气,只有手还紧紧攥着缰绳。
“快!去接他!” 蒙恬大喊一声,几个士兵立刻跑了过去,扶住赵大的马。
赵大一看到蒙恬和秦风,再也撑不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士兵赶紧扶住他。他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带血的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羊皮,颤颤巍巍地递给蒙恬:“将…… 将军…… 陈三…… 李二…… 没了…… 这是…… 情报……”
斥候泣报:染血的羊皮,逝去的兄弟
士兵把赵大扶到郡守府的椅子上,阿木赶紧拿出草药和布条,先给赵大处理肩膀的箭伤。他小心翼翼地把箭拔出来,箭头上还带着点碎肉,赵大疼得浑身发抖,却没喊一声,只是咬着牙,额头上的汗珠子像黄豆一样往下掉。
“赵大哥,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蹲在赵大面前,声音尽量温和,怕刺激到他。
赵大喝了口热汤,缓了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俺们三个分开后,陈三走桃河谷,李二走黑水河,俺走阴山小道…… 昨天下午,俺走到阴山南麓的一片草坡,看到了匈奴的营寨,分了三个大营,每个大营里有一百多顶帐篷,帐篷是黑色的,上面绣着狼头…… 旁边还有好多牛羊,大概有几千头,应该是他们的补给……”
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胸口起伏着:“俺正想把营寨的位置画下来,突然听到东边传来喊杀声,是陈三的方向!俺知道他被匈奴人发现了,就想骑马过去帮他,可刚跑没几步,西边也传来喊杀声,是李二那边…… 俺想过去,可匈奴人的巡逻兵已经看到俺了,朝俺射箭,俺的肩膀就是那时候被射中的……”
赵大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染血的短打上:“俺看到陈三拿着短刀冲上去,砍倒了两个匈奴兵,可匈奴人太多了,有十几个,围着他砍…… 陈三最后喊了一声‘赵大,带情报回去!’,然后就被马刀砍中了胸口…… 李二也一样,他把画好的路线图塞给俺,让俺快跑,自己骑着马冲向匈奴人,想给俺争取时间…… 俺…… 俺只能骑着马跑,不敢回头,一回头就想起他们的样子……”
蒙恬接过那块染血的羊皮,展开一看,上面用炭笔画着三个大营的位置,呈 “品” 字形扎在阴山南麓的 “月牙泉” 旁边,旁边标着 “每营约千骑”“牛羊数千”“月牙泉为水源”,还有一条虚线,从营寨延伸到雁门郡的东边,旁边写着 “每日辰时、申时各一队,约五百骑”。
“匈奴主力有三千骑?” 蒙恬皱着眉问,手指在 “每营约千骑” 那几个字上划过。
“是,” 赵大点点头,疼得龇牙咧嘴,“俺数了帐篷,每个大营有一百二十多顶,每顶帐篷住十个骑兵,就是一千二百骑左右,三个大营就是三千多骑…… 他们分三队袭扰,一队去雁门东边,一队去雁门西边,一队守营寨,这样咱们顾东顾不了西,根本防不过来。”
秦风凑过来看羊皮,手指在月牙泉的位置划了划:“他们的营寨靠月牙泉,牛羊也在附近,说明他们短期内不会移动,补给全靠这些牛羊和抢来的东西。而且袭扰时间固定,辰时和申时,咱们可以在这两个时间点,在东西两边加强防守,减少损失。”
“可陈三和李二……” 蒙恬的声音低沉,带着自责,他走到门口,看着阴山的方向,“是我让他们去的,我没保护好他们……”
“将军,不怪您,” 赵大虚弱地说,“俺们是斥候,这是俺们的本分…… 能把情报带回来,陈三和李二也能瞑目了…… 俺只求将军和秦先生,早点打退匈奴人,为俺们兄弟报仇……”
秦风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蒙将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陈三和李二用命换来的情报,不能白费。咱们得赶紧根据这些情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不然匈奴下次袭扰,又会有更多弟兄牺牲。”
蒙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把羊皮递给周昌:“周郡守,把情报抄三份,一份快马送云中郡,一份送咸阳,一份留着咱们用。另外,让士兵们在东边和西边的边堡加强防守,辰时和申时各加派两百人,备好弓箭和滚石。”
“是,将军!” 周昌赶紧接过羊皮,快步走了出去。
尾声:风沙再起,匈奴又至
就在众人商量下一步计划时,外面突然传来士兵的大喊声:“将军!不好了!匈奴人来了!从东边来的,大概有五百骑!已经快到东边边堡了!”
蒙恬脸色一变,立刻抓起腰间的铜刀:“秦风先生,你们在郡守府等着,我去迎敌!”
“我跟你一起去!” 秦风赶紧站起来,他想亲眼看看匈奴骑兵的袭扰战术,只有看清了,才能制定更有效的应对办法。
“不行!太危险了!” 蒙恬反对,匈奴骑兵凶猛,万一秦风出事,他没法向始皇交代。
“我躲在边堡后面看,不靠近前线,” 秦风坚持道,“只有亲眼看到他们怎么冲锋、怎么射箭,才能知道怎么克制他们。阿木,你跟我一起,帮我记录他们的战术。”
阿木也点点头:“我跟秦先生去,我会保护他!”
蒙恬没办法,只能同意:“那你们跟在我后面,一定要躲在边堡的箭楼里,不许出来!”
众人快步走出郡守府,只见东边的黄沙里,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正往这边冲,马刀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冷光,喊杀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像狼的嚎叫。北境的风更烈了,黄沙迷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枯草被风吹得贴在地上,像是在躲避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
秦风躲在东边边堡的箭楼里,透过箭孔往外看。匈奴骑兵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冲锋,一队在后面射箭,马匹跑得飞快,蹄子扬起的黄沙像一道墙。秦军士兵在边堡上射箭,滚石往下砸,可匈奴骑兵太灵活,很多箭都射空了,滚石也只砸中了几匹马。
“他们的骑兵队形很散,不容易被集中攻击,” 秦风一边看一边对阿木说,“而且他们射箭的时候不用停下来,马跑着就能射,比咱们的步兵射箭快得多……”
阿木拿着炭笔和纸,飞快地记录:“骑兵散队、跑动射箭、双马轮换……”
蒙恬在边堡上指挥士兵防守,铜刀砍倒了一个爬上边堡的匈奴兵,血溅在他的铠甲上,很快就被风吹干。“放箭!别让他们靠近!” 他大喊着,声音盖过了风的呼啸。
战斗开始了,北境的黄沙里,刀光剑影,喊杀声、马嘶声、箭雨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惨烈的歌。秦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既紧张又坚定 —— 仅凭现在的情报,还不足以彻底打败匈奴,接下来,他们需要更多的调研,需要找到克制骑兵的办法,需要为陈三、李二、李庚将军,还有所有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只是,匈奴的巡逻会越来越密集,下次再派斥候,还能有人平安回来吗?仅凭加强防守,能挡住匈奴一次又一次的袭扰吗?这些未知的凶险,像北境的黄沙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而这场北上调研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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