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午间,但窗外树影婆娑,遮住了部分天光,使得室内光线略显晦暗。
书案上的青铜烛台已然点亮,橘黄色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驱散寒意。
也在光洁的深色木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与影。
梁洵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站在宽大的书案之后,身姿挺拔如松。
他毫无波澜地凝视着身前那名身形魁梧高大、几乎要触到书房门楣;此刻面色微沉、不怒自威的男子。
表情从容镇定,眼神深邃。
仿佛早已做足了面对一切质询、压力乃至冲突的准备,静待对方发难。
“未曾想,‘太合’先生竟会只身前来,亲临尚蜀,拜访梁某这处简陋府邸。”
“真是稀客,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梁洵率先开口,语气平稳,用词客气周到,但其中并无多少真正的热络或惶恐。
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应对。
“取江峰,攥江峰......”
“我们的人,分明已经循着线索,几次三番暗中探寻,可至今......还是毫无进展,石沉大海。”
说着,他稍微抬眼瞥向对方,语调依旧平静,没多少感情可言。
“司岁台还是下定了决心?”
“......”
几息之后,太合似乎压抑不住心中翻腾的不悦与质疑,冷哼出声,宽大的袖袍无声挥动了一下。
言语中尽是难掩的不悦:
“梁大人,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本已应承‘左将军’,待那酒盏安全抵达尚蜀后,便寻个由头,佯装遭劫失手,顺势将其‘送’与左公子。”
“以全将军府与司岁台某位大人之间的一段旧谊,也好了结一桩旧案。”
他向前踏出半步,身形带来的阴影仿佛瞬间笼罩了小半个书房,语气咄咄逼人:
“而你此番,却假手于一个龙门来的江湖人,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予他保管,甚至还默许其自由行动......”
“梁大人,你可是打算——让那个龙门人,去替你找出那‘令’之所在?”
闻言,梁洵脸上依旧没有出现太合预期的惊慌、辩解或恼怒。
他只是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动作舒缓,似在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太合先生言重了。梁某此举,自有考量。”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此手目的,恰恰是为了瞒过某些......不该过早注意到此事进展的‘眼睛’。”
“酒盏在龙门人手中,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只是一桩江湖奇物交易或寻常委托。”
“远比直接关联到将军府或司岁台,要低调得多,也安全得多。”
他略作停顿,目光坦然地迎向太合审视的视线:
“至于‘令’之所在......此事牵连甚广,干系重大,我总不可能一五一十、将所有内情都告知老鲤他一个外人。”
“他只需做好他‘送货人’和‘临时保管者’的本分即可。”
“其余的,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
“......哼。”
太合眉宇间那片阴翳,似乎因为梁洵这番坦荡而有所保留的解释,微微化开了一些。
他的目光在梁洵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与背后的深意。
稍作斟酌,他姑且收起了言语中那咄咄逼人的锋利,但语气依旧冷硬:
“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选择那个龙门人来替你做成这件事。”
“此人底细虽经查证,看似干净,但终究是江湖浮萍,不可控因素太多。”
“万一他心怀叵测,或能力不足反遭利用,岂不坏了大事?”
面对太合的质疑,梁洵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背负起双手,缓缓踱步到窗边。
望向窗外庭院中覆雪的景致。
他的眼底,似有几分复杂难明的情绪掠过,声音也低沉了些:
“或许......选择他,恰恰是因为他‘外人’的身份,以及他那种游离于各方势力之外的独特位置。”
他转过身,看向太合。
“我身在尚蜀为官,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知府衙门若直接介入此事,稍有不慎,动静过大,万一......影响到了尚蜀开春后的民生安定,乃至那场汇聚四方来客的‘烟火’盛会,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他的语气带着为官者的责任与谨慎:
“既然我在尚蜀为官,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百姓生计,城池安宁,都是大事,不敢有丝毫轻忽。”
“有些事,让‘合适’的‘外人’去做,反而更稳妥。”
“可那个龙门人,”太合并未被完全说服,追问道,目光锐利:
“他不也是你的朋友?”
“你曾与他同窗,对他评价不低。此番利用朋友,梁大人心中可还安稳?”
“是我的朋友。”梁洵顺着他的话,坦然地点了下头,没有否认这份旧谊。
但随即,他语调微顿,话锋陡然一转,冷静得近乎冷酷:
“但也是外人。”
“朋友之情是一回事,朝廷之事、尚蜀之责是另一回事。”
“在牵扯到司岁台、将军府乃至可能更深的漩涡时,他首先是一个可以合作、可以利用、也需要防范的‘外人’。”
“这一点,我想他清楚,我也清楚。”
“......”
太合沉默了,不再言语。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梁洵这番将公私分得极其清楚,反而让太合暂时打消了更多疑虑。
为官者,尤其是身处要害之地的封疆大吏,若没有这份清醒与决断,反而更令人不安。
只是,他看向梁洵背影的目光,依旧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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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眼看着杜瑶夜当场就要起身把乌有活撕了,最终还是老鲤叹了口气,及时站出来打圆场。
他一手虚按,示意杜瑶夜稍安勿躁,另一只手则向后摆了摆,让躲在身后的乌有闭嘴。
“行了行了,酒盏安好。乌有,你先把气喘匀了,别咋咋呼呼的。”
“杜小姐,你也先把凳子放下,在梁府里闹出太大动静,对你我都没好处。”
老鲤的声音不高,却让剑拔弩张的两人都暂时停下了动作。
“不行!我今天非得把这个信口雌黄、污人清白还偷我钱包的混账......”
杜瑶夜余怒未消,手里的凳子还举在半空,但听到老鲤后面的话,她猛地一愣。
抡到一半的板凳僵在了空中。
紧接着,她和正从老鲤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乌有,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底同时冒出大大的问号。
“什么叫‘酒盏安好’,不是说有贼吗?”
见状,老鲤倒没有急着和他们详细分说,而是先看向乌有,眉梢微挑:
“克洛丝和炎熔小姐呢?她们没跟你在一起?”
“呃......一听有贼,两位前辈直接就顺着那人影、追出去了。”
“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出府了。”
乌有抠了抠脸,有些不确定地指了下窗外,低声回答道。
一听这话,老鲤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似乎早有预料。
但杜瑶夜可就立马又炸毛了——
“既然你都知道你那两位同事追着真贼出去了,还把我当成贼? !”
“你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吗?!”
“这、这不是......事发突然,我一进屋就看到你在这,又想到之前......”
乌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满脸尴尬:
“怕、怕万一有同伙里应外合嘛......毕竟杜小姐你身手也好,又在这时候出现在鲤先生房里......”
他越解释越没底气。
“我咬死你! !”
老鲤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拦下了几近暴怒的杜瑶夜,以及她手里那把可怜的圆板凳。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这一上午的“热闹”有点过于密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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