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抗大华北分校，露天礼堂。
三百七十二名来自华北各大军区的指挥员，身着统一配发的新军装，腰杆挺得笔直。
半个月的风吹日晒，将他们的皮肤晒成古铜。
手上布满训练留下的老茧与伤痕。
但那三百多双眼睛，已经变了。
曾经的草莽野性与悍不畏死，被一种冰冷的杀意与精密计算所取代。
半个月前，他们是各自山头的“土霸王”，满脑子游击战、麻雀战。
现在，他们的脑子里装满了弹道学公式、步坦协同战术、后勤补给模型。
他们甚至能磕磕巴巴地背诵“地球曲率对远程炮击的影响”。
尽管未必完全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主席台上的那个年轻人。
他们的校长，林川。
“同志们！”
林川的声音通过简易扩音器传遍全场，清晰而有力。
“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因战局变化，提前结束。”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东西想学，很多问题没搞懂。”
林川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程瞎子、孔捷，以及那些被他亲自在课堂上“折磨”过的团长、营长们。
“但是，战争，从不给予我们从容准备的时间。”
“冈村宁次，那个躲在北平城里的老鬼子，已经磨好了刀，准备对我们手无寸铁的同胞下手。”
“他想用数百万人的性命，逼我们就范，逼我们用战士的血肉，去填满他挖好的陷阱。”
林川的声音陡然转冷。
“所以，我决定，提前进行你们的毕业考试！”
台下，所有指挥官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一股压抑不住的战意开始在人群中升腾。
“你们的考场，就是北平！”
“你们的考题，就是用你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一切，用我们兵工厂造出的坦克、重炮，去敲碎冈村宁次的乌龟壳！”
“去把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从他的老窝里，活捉出来！”
“轰！”
话音未落，台下瞬间炸锅。
“这考试我喜欢！”
李云龙第一个跳了起来，那张大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吼道。
“校长！我的装甲师呢？是不是该给咱老李了？”
“滚蛋吧李云龙！装甲师师长凭什么是你？老子的S弯可比你开得溜！”
程瞎子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他为了那个“单人驾驶坦克通过S弯”的挑战，差点把腰颠断。
“都别吵了！”孔捷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校长，啥时候出发？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看着台下这群嗷嗷叫的悍将，林川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股劲，一股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无畏。
“安静！”
总指挥从座位上站起，他一开口，整个礼堂的喧嚣戛然而止。
即便是李云龙，也乖乖闭上了嘴，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火还在烧。
总指挥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年轻的营长，到李云龙、程瞎子这些百战悍将，最后落在林川身上。
眼神里，是欣慰，是感慨，更是如山般沉重的期许。
“同志们，你们是全华北八路军的火种！”
“你们在这里学的，不只是怎么开枪，怎么开炮，更是怎么用科学、用我们中国人的智慧去打赢这场仗！”
“这一战，全世界都在看！”
“我要你们打出军威！打出国威！”
“打到北平去，告诉全世界，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现在，我命令！”
总指挥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剑。
“抗大华北分校第一期高级指挥员进修班，全体学员，提前结业！”
“立刻返回各自的部队！带领你们的战士，准备战斗！”
“是！”
三百七十二名指挥员，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毕业典礼，简单而短促。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一道道奔赴战场的命令。
指挥官们冲出礼堂，奔向山下的卡车集结点，以最快速度返回各自部队，将在这里学到的一切，将那股燃烧的战意，传递给每一个士兵。
李云龙、丁伟、孔捷、程瞎子四人被林川留了下来。
“你们四个，跟我来。”
林川带着他们，直接走向了指挥部的作战室。
巨大的沙盘上，北平城的地形地貌被精确还原。
“老总已经下了命令，华北解放战役，总攻时间，就在三十六小时之后。”林川的表情无比严肃。
“你们四人的部队，将作为此次战役的绝对主力，组成东、西两个突击集团，对北平发起钳形攻势。”
他拿起指挥杆，指向地图。
“李云龙、丁伟！”
“到！”
“你们负责西线突击集团！新一团、归建的新二团，再加上刚从三大军区抽调的五个主力团，总兵力三万五千人！”
“最重要的是……”
林川的指挥杆，重重地落在一个崭新的部队番号之上。
“经总部批准，正式组建——”
“八路军第一装甲师！”
“师长，李云龙！政委，赵刚！”
“下辖两个坦克营，共计六十辆‘太行-虎’式坦克！全部由你指挥！”
作战室里，寂静了一秒。
“啥？！”
李云龙的耳朵“嗡”的一声，像是被一发炮弹在耳边炸响。
他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半张，整个人都傻了。
他猛地转头，一把抓住旁边丁伟的胳膊，使劲晃了晃。
“老丁！你……你掐我一下！快！我是不是在做梦？校长刚才说啥？装……装甲师？”
“我……我真是师长了？装甲师师长？”
他结结巴巴地问，一脸的不敢相信。
“凭什么！”
一声怒吼打破了寂静。
程瞎子脸涨成猪肝色，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李云龙的鼻子对林川嚷道。
“校长！这不公平！凭什么是他李云龙！”
“论坦克驾驶，我的S弯全校第一！”
“论听话，我程瞎子比他李云龙老实多了！”
“这师长该是我的！”
林川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S弯是驾驶技巧，战场指挥靠的是嗅觉和胆量。”
“程团长，你觉得，论带着坦克集团去捅敌人心脏的狠劲儿，是你强，还是李团长强？”
程瞎子顿时语塞，张了张嘴，憋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愿意！愿意！”
“太他娘的愿意了！”
李云龙终于反应过来，狂喜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挺起胸膛，对着林川敬了一个前所未有标准的军礼，吼得嗓子都破了音。
“请校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烧。
做梦都想要的坦克，一下来了六十辆！
还他娘的当上了师长！
这辈子，值了！
孔捷在一旁看得又是羡慕又是无奈，拍了拍气得直哆嗦的程瞎子的肩膀，低声道。
“老程，认命吧，这方面你确实不如老李疯。”
“孔捷、程瞎子！”
林川又点到另外两人的名字。
“到！”两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你们负责东线突击集团！”
“独立团、772团，加上另外五个主力团，总兵力是四万人！”
“任务，是从东面撕开敌人防线，与西线集团形成合围！”
“为了保证你们的攻击力，我把另一半家底也给你们了！”
林川的指挥杆指向另一侧。
“独立重炮团！团长王承柱！”
“三十六门‘雷神之锤’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全部配属给你们东线集团！”
“另外，兵工厂新生产的三百多门‘一式’75毫米步兵炮，你们两个集团，一人一半！”
孔捷和程瞎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刚才那点嫉妒瞬间烟消云散。
三十六门152重炮！
一百五十多门75步兵炮！再加上两个团的团属炮后，那就是二百五十多门75步兵炮！
这是何等恐怖的火力！
“哼！”
程瞎子胸脯一挺，故意大声说道。
“坦克算个球！铁壳棺材罢了！”
“真正的战争之神，还得是咱的大炮！”
“校长您放心，有这么多大炮，别说北平，就是东京我也敢去给他犁一遍！”
“别吹牛了。”林川打断他。
“具体的作战计划，你们的政委和参谋长会跟你们详细解读。”
“我只强调一点。”
他的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冰冷而锐利。
“这一战，是检验你们学习成果的考试！”
“步坦协同，大纵深突击，你们学到的东西，我必须看到！”
“谁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就知道带着兵傻冲，别怪我撸了他的指挥权！”
“你们的毕业证书，要用冈村宁次的脑袋来换！”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四人齐声怒吼，战意滔天。
“好！现在，滚回你们的部队去！准备出发！”
“是！”
四名悍将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作战室。
他们要去迎接属于自己的部队，去迎接那场即将决定华北命运的最终决战。
作战室里，只剩下林川和总指挥等人。
“林川同志，近八万主力，六十辆坦克，近四十门重炮，六百多门步兵炮……”
“我们这次，可是把所有的家底都压上去了。”
总指挥看着沙盘，语气凝重。
“不把家底压上去，怎么能打出个新世界？”
林川的语气很平静。
“冈村宁次在平津地区，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
“我们兵力不占优势，所以，必须在火力和机动力上，形成对他的降维打击。”
“这一战，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全世界都闭上嘴！”
总指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走到窗边，看着山下那已经开始缓缓移动的钢铁洪流。
夜色下，无数钢铁与血肉，正汇聚成一股奔腾的巨流。
低沉而雄浑的柴油机轰鸣声，让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一辆辆巨大的平板拖车上，覆盖着帆布的“太行-虎”坦克，轮廓狰狞，如同蛰伏的巨兽。
一辆“太行造”卡车上，年轻的战士第一次见到被牵引的“雷神之锤”。
他伸手触摸那黑洞洞的炮身，感受着钢铁传来的冰冷和力量，激动得对同伴低语。
“乖乖，就这大家伙，一炮下去，小鬼子的碉堡不得跟纸糊的一样？”
无数士兵的脚步声汇成奔腾的溪流，融入这股巨大的洪流之中。
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钢铁长流，在黑暗中亮起点点灯火，沿着太行山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黎明前的黑暗。
华北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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